“你要我去跟数据谈感情，这不是更荒谬吗？”

“不是你自己说要测试的吗？”

路子熠莫名其妙地看着乔源青。

“关闭联机模式，也可以继续测试。再说了，单机模式里的npc会对应你的性取向，你喜欢女beta吧，跟她们随便就能谈个恋爱，牵了手亲了嘴还能拍拍屁股走人，都不用负责了，哪个男的不说爽？”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内心的道德感吗？真是虚伪又难堪的说法。

乔源青眼神闪烁，在桌面上放着的手触电一般握了握拳。他收回手放到桌面下，难以言喻的焦躁感浮上心头，可是他无从开口。

路子熠站起身，走到乔源青身边按了按他的肩：“你也许还不太适应这种游戏，但其实作为配角，他们的体验方式不太一样，他们不会有像你这般清晰的记忆，他们只是体验一个不同的世界，直白点说，就像做梦一样。”

乔源青垂着头低声道：“所以说……那个npc人鱼测试员反而是做了个被莫名其妙的男人逼着握手的噩梦。”

路子熠又拍了拍他的背：“对，就是这样。所以别想太多，快去付款。”

上一秒被安抚的感动如潮水般退去。乔源青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路子熠面不改色：“怎么了，有问题？不是说你请客？”

“是我请客没错……”乔源青痛苦地应下来。

路子熠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难道boss克扣你工资了？一顿饭，不至于吧，你还……”

“我还欠你两顿！”

乔源青忍无可忍地站起来，逃也似的冲向了前台，那架势堪比要吃霸王餐，吓得附近的服务员都纷纷追上去询问。

饭吃完就要按约定把这尊大神送回家继续休眠了。路子熠安稳地靠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大抵是喝得微醺了，连安全带都没系。

乔源青伸手想去把安全带拉来给路子熠系上，这人却猛地睁眼把他推开，反应之大让双方都有些呆滞。本来两个男人的身躯就很占空间，这一推让乔源青的后脑勺险些撞开花。

乔源青率先开口解释：“呃，路哥，我是想帮你系个安全带。”

路子熠脸上显出了几分窘迫之色，摆了摆手道：“我……自己来就好，乔乔费心了。”

平时也没少勾肩搭背，刚刚也还在拍背按肩，怎么到系安全带就像完全不熟似的。

乔源青有些摸不着脑袋，但是路子熠并不想多说什么，自己飞快地系好安全带又继续阖上眼装死。

车子开的很平稳，也不堵车，一路顺畅地开到路子熠家楼下，路子熠也没能沉睡过去。

但架不住装死技术高超，乔源青傻楞地以为人早睡过去了，这会还没醒，于是把车停在路边，默默地开始看手机。

路子熠察觉到车辆许久未曾移动，终于试探性地睁开眼。

“路哥，终于醒了，”傻小子还在笑嘻嘻，“我说我开车技术不错吧，包你睡个好觉的。”

路子熠：……

路子熠：“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乔源青吃惊道：“你难道不想邀请我上去坐坐吗？”

路子熠：完全不想。

乔源青：“路哥太坏了。”

哎呀，一不小心故意说出口了。路子熠耸耸肩：“走了。路上小心。”

乔源青在他身后大喊道：“别忘了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路子熠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留给乔源青一个自以为非常帅气的背影。

不过当乔源青回到家后，还是如愿以偿地给路子熠发去了一个表情包。

青青草原：路哥，答应我，以后有话好好说。

火習：分明是你不好好说，非要打电话骚扰我。

这不是知道你肯定没起嘛——发出去一定又要被拉黑了。

青青草原：小人知错，路哥大人大量放小的一马。

路子熠回了一个‘晚安’的可爱的表情包。

路哥什么时候会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了？乔源青扬眉，顺手把对方的表情专辑存下来，并且用里面的‘好的’作为回复。

他离开这么久，头盔早就充满电了。它静静地被搁置在柜台上，因为充满了电而流动着绮丽的电子纹路，十分炫酷夺目。

不选用联机模式……试一下默认设定的npc么？

在最开始进入世界的初始选项里他确实有瞄到，但是并未放在心上，一秒也没停留地略过了，现在却一个人抱着头盔在这纠结起来。

试试就试试，反正都是测试，就算是跟人机交流也好过被一言不合马上动手的人鱼丢到水里吧。

乔源青把电源断开，那流光溢彩的头盔骤然黯淡了下去，连带着他眼神一暗。

但是犹豫也只有那么一瞬，乔源青捧着头盔，一边长按启动一边往自己脑袋上按。

【正在检测身份信息……已确认。欢迎回来，勇者大人！】

最初的页面又一次出现了，这次他多了一个是否从存档点开始的选择。

【是否选择单机模式？将为您同步存档点！】

【是。】

短暂的黑暗后，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勇者大人！”籁籁飞到乔源青眼前，挥动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别发呆啦——”

这便是存档点，这片森林还停留在他开启树洞之后的模样。陪伴灵兽也完全没有主人死亡的记忆，勇者的载入过程在它眼里只是短暂地分了神，所以乐呵呵地过来卖萌。

乔源青伸手握住籁籁的爪子，轻轻地捏了捏它的掌心。

籁籁头上冒出一个红色的叉叉：“禁止贿赂！你再怎么挠我也不会给出提示了！”

“只是觉得你傻傻的很可爱而已。”

红色的叉一眨眼就变成了两个。

乔源青看得好笑，勉强松开籁籁，看它逃也似的飞到半空中去飘着，整只兽埋在自己蓬松的大尾巴里。

湖水里又一次有了动静，乔源青一直紧盯着这雪白的湖面，自然也觉察到了。

那道身影在雾气里慢慢靠近，终于露出一张同样白皙的脸。

依旧是金发紫眸，有着若隐若现的金色龙角，浅色的唇微张着喘着气，她在水里仰着头，朝着岸上的乔源青投来好奇的目光。

果真是女性beta，这下真是符合乔源青刻板印象里的人鱼了——漂亮精致、不谙世事。

乔源青弯下腰，冲着人鱼伸出手，微笑道：“需要我拉你上来吗？”

两团红云飞快爬上了人鱼的脸颊，她漂亮的眼睛扑闪着，在乔源青耐心的等待下试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明明完全不用依靠外力也能轻松上岸，但在程序设定下，她还是主动弱化了自己，接受了这位陌生勇者的好意。

随着人鱼上岸，圣光带着细闪拂过她美丽的身躯，为她换上了一袭白裙。乍一看不如穆萨穿的少，但随着她的走动就能看出这衣服的设计也是颇为暴露。

人鱼并未甩开乔源青的手，她微垂下眼，视线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于是耳尖也飞红：“谢谢你……我叫米娅，是林中湖的守护者，你呢，你是谁？”

“我是勇者。”乔源青毫不犹豫地沿用了自己在联机模式的姓名。

“你就是勇者？”米娅似乎有些激动，她抓着乔源青的手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乔源青细致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认真地点头应道：“是的，我就是勇者，我要去拯救世界。”

事实上籁籁什么也没跟乔源青说，除了这个只有一人一兽认定的勇者身份，他一无所知。

但他就是有这样的坦荡与自信，完全是一个根本不知道真正要拯救什么、该怎么去拯救，也能毅然上路英勇赴死的笨蛋勇者。

“这片湖水下面空无一物，不会有任何生物攻击。但是对于人类而言，它过于寒凉、也过于炽热，很复杂吧？但是它能带来的伤害就是这般无解。”

米娅转身，冲着湖水比了个请的手势。

“如果您就是勇者，是否愿意去挑战在其中待上一炷香的时间？”

籁籁开始捂着脑袋尖叫了，飞到乔源青面前连连摆手：“会死的呀勇者大人！你不可以泡在水里……真的会死的！”

乔源青当然知道会死，他早已经死过一轮了，如今突然又受到死神的邀请，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米娅淡漠地看着一人一兽，似乎早知道这就是勇者的死穴。就算她刚才再明显不过地展示出了对勇者的好感，也并任何没有转变想法的意思，局面陷入了僵持。

看来这湖是非下不可了，看来之前那个突然把他拉进水里的人鱼虽然偏激了一点，但是确实是出于任务安排。

可是进了湖水就会死，籁籁救不了他，那么就只有试着打动米娅。

甜言蜜语吗？对着这样漂亮的女孩，说点什么去感化她，万一能俘获她的芳心，不是一举两得？也许她会对‘爱’做出回应，这个字在系统设定里肯定很重要吧。

但乔源青就不——

“我当然愿意挑战，”乔源青安抚地摸了摸籁籁的头，对着米娅微微一笑，“但是你也很清楚这是我的死穴。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勇气，而我的条件是……我要活下去。”

不待米娅给出回应，乔源青已然纵身一跃。

他太自私了，想着不过是失败了重开一次，没看到米娅脸上和真人无异的惊恐神情。

哪怕是被设定好的数据，在这一刻也为了他而疯狂地波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