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直期待着报复的另一面她。
原来这么早就像是有征兆的吗……楚以期自嘲一般想,而后继续像一个局外人,看着梦里的一切按照记忆进展。其实她觉得自己更像是脱离很久的游魂,在寻找着自己的部分真实。
席嫒问她:“演什么?仇人见面吗?”
所以说很多东西真是从一切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定好了调,于是后来的一切只能在这个基调上发挥。
就像是只有席嫒在那个时候走近她,有意无意地告诉她可以选第二条路;也只有席嫒能够在那一瞬间就知道楚以期想要的效果。
或者说她们会在身处漩涡的一瞬间想到同一种破局。
席嫒点头,说:“可是楚以期,商人逐利,本质上来讲我是个利己主义者,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呢,一个以后商业上的对家?”
楚以期转头看着她,这里没人,于是她问得直白:“那你的要求是什么呢,席小姐?”
席嫒看着她,抱着手,发尾一截罗兰紫堆积,很衬肤色。
过了一下,席嫒终于笑了,明明看起来像是会开口一些刁钻条件的人,却只是说:“简单,后天的草地音乐会,我们合作,但是提前保密。”
楚以期说:“好,但是演的戏明天开机。”
一言为定。
席嫒和楚以期一道回去,回去之后就没怎么讲话。
只是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她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化学反应。
注定这个反应的结果是互相纠缠,又互相契合。
于是时间线调转到了第二天。
席嫒原本站在楚以期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明天的表演内容,但是余光一扫,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于是席嫒瞬间代入角色。
她稍微抬眼,眼神变得冷淡极了。
“别挡着路,让一让。”
虽然只是个过道,但明明旁边还有些距离的,席嫒说这番话并不小声,于是席嫒确信刚刚转过角来的人肯定是听见了。她不能缺看她们的表情,于是只好盯着楚以期。
楚以期会意很快,于是很顺利地接上了席嫒抛出来的树枝,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这一番互呛的味道过分浓烈,于是另外的人站在不远处看戏,席嫒只好接着演,像是导演没喊停又没有剧本的镜头下,只好继续随兴发挥。
“我凭什么要帮你?”席嫒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然后她说,“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很乐于助人的人吗?”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不善于编台词还是故意的效果,楚以期讲话总是断续而纠结,然后讲一半又小心翼翼观察反应。就像这时候,席嫒稍微露出一点不耐,她就闭了嘴。
好完美的一个弱者姿态。
席嫒忍着那点不合时宜的荒谬感和笑意,她无所谓地讲:“昨天不过就是恰好听见,怕回头牵连我而已。说到底,我们是竞争者,能少一个我当然乐意。”
楚以期像是很失望,低下头,很轻很轻地说:“嗯。”
而后楚以期侧身,席嫒视线顺着挪过去,然后像是才注意到人一样,有些烦闷地说:“怎么又是你们?”
“我们,那个,刚刚过来说去那边。”
席嫒不置可否,随机选了个方向就走。
楚以期站在原地,半晌抬起头呼了口气,然后去找安捏拉报了明天的草地音乐会。
这不算是正式考核内容之一,只是隔些天为了放松,也为了在正式比赛前给出一点调整和预估的机会而设立的活动。基本可以算是娱乐项目了,而且很巧,明天晚上主办方还组织了一场观星,据说运气好能看到流星。
“你和席嫒?”安捏拉很意外,没想到两人友情的剧情进展那么快。
她是希望楚以期和席嫒接触一下,算是互相学一点,也算是一种互补——一个差了点勇气和果断,一个过于自信张扬了。虽然都不是坏事,但是中和一下或许对她们都好。
至少,这样也不会是坏事。
楚以期点头,说:“但是我们想先只公布我的名字,算是隐藏惊喜吧。”
安捏拉没有细想,她到底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白人”,心思也没那么算计,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楚以期道了谢往外走,没走多远正好又遇见了那几个人。暗流涌动的交锋过后,楚以期要走,却被其中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是要往哪走呀?”
“你不管。”楚以期看她一眼,很轻,所以像是不屑。
“真以为席嫒那样的会是什么好人啊?”
楚以期退了半步,像是无意地,手从外套包里拿出来,刚好掉下了U盘,她又捡得慢了半拍,于是U盘落入虎口——哦,还不好说谁是虎呢。
她立刻很慌张又着急地说:“还给我!”
“想要啊?”面前的人颇为恶劣地笑了一下,说,“你抢啊,抢了就是你非要让我把我编的歌给你用。”
“你真是无耻。”
楚以期不是很会演一些情绪,这样一场表演非要让席嫒来看一看,那席嫒就算耗尽了自己的修养也得冒一句:“好好待在舒适圈真是一个无上的真理。”
收回最开始跟楚以期飙戏时内心叹的一句“真该你来演这个戏呢,不必有些流量强吗”。
真是瞎了才会这么想吧。
但是席嫒不在,于是绷住场对楚以期来说要稍微轻松一点,至少不用担心一对视就想笑的触发机制。
那个U盘是新拿的,只烤了一首歌,是席嫒写的,原始存档在席嫒的电脑上。
她们昨天想这么个损招的时候楚以期就顺口说:“真是人性化呢,还允许带个电脑带U盘,只是禁止联系外界而已。”
“当然了,来都来了没谁会冒着违规退赛的风险跟外边联系啊。”席嫒把她们选了半天的歌挑出来,拷贝下来。
楚以期说:“她们不用的话怎么办?”
“不重要啊。”如果这个东西被拿走,她们就不会不用。
楚以期有些明白了,如果她们撞了歌,那一吵起来一定是席嫒和她是受害者,如果没有撞,只要楚以期的结果比她们好,难免不会想着拖她下水。
如果都没有,那总还是得拿回来的。
“可是她们为什么会笃定我没有电脑存档。”那这个坑就没有意思了。
“你带电脑了吗?”
楚以期摇头。
“她们知道吗?”
“知道吧。”
席嫒低下头,把电脑合上,说:“那就对了,装得像一点,担心一点惊慌失措一点嘛。”
“我……”楚以期看着席嫒,纠结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我不是科班出身,像不像我怎么知道?”
“算了,你之前这么着现在起怎么着,忘记我来过,忘记我们之间的勾当。”
楚以期的关注点一点不一样,她说:“勾当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
席嫒不讲话了,推开小阳台的门走回去,放了电脑,把U盘抛给楚以期,上床,睡觉,一句话不讲了。
楚以期不知道怎么,接U盘接得有点急,但是她站在那看席嫒的动作,突然有些想笑。
大小姐不讨厌的时候还稍微有点怪是怎么回事?
楚以期想起来席嫒在只有她们两人的阳台上讲的话,于是她继续装,说:“我没有……”
“存档”两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像是想起来不能暴露一样收了音,她说:“快点还给我!”
但是欲盖弥彰反而真的又事,于是很顺理成章,楚以期拿不回去U盘了。
“这个归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楚以期盯着她们,像是在确认真假。
“不准跟任何人提起来,不然……”
楚以期像是终于确定,怯怯地点头,说:“真的?”
“里面有几首歌?”
“三首。”
“赶紧让路。”楚以期犹犹豫豫地错开,盯着她们离开,若有所思。
格外阴险,像是一个伪善的反派,在无人处稍显端倪,但是又很不熟悉业务。
席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楚以期背后,于是楚以期走路走得好好的差点被自己绊倒。
楚以期看了一下被拍的右肩,没人,但是楚以期已经闻到了一点点艾草味,于是她回头看左边,说:“席嫒你没事吧?”
“有事呢。”
“你没事的。”
席嫒选择性跳过楚以期的话,说:“怎么样了?”
“或许信了吧。”楚以期耸了耸肩,从席嫒手里拿过了自己的一份吐司,今天夹的是芋泥麻薯。
席嫒不继续问,这并不算是非要不可的一次设局,她们可以有下一步安排。
两个人走进练习室,这个教室只有B组的人,这会儿里边只有孟一珂,于是两个人没那么避讳地并肩进门,而后挑了两个隔得很远的地方,先自己练会儿基本功。
这一次音乐会只唱,于是她们也不需要额外排练什么。在今天白天她们就组好了一首歌,席嫒一直没填的歌,楚以期写了一只没谱的词,真是恰到好处。
第二天如约而至,安捏拉也果然只念了楚以期的名字。
楚以期悄悄看一眼席嫒,席嫒特别小声地讲话:“名单上没有她们。”
“这种东西听一遍也得知道得用在正式场合,大场面上啊。”
“这么相信我啊?”席嫒要笑不笑地应,眼神落在台上。
楚以期:“其实只是信我自己眼睛不瞎耳朵没有聋掉。”
她看一眼席嫒,而后拆了一颗糖。
是席嫒先前给她的一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一直没有吃,但是一直揣着,就算期间换了衣服还是会盯着躺在桌上的玻璃糖纸,再一次揣回去。
但是刚刚看见席嫒带着那点若有若无的笑,她突然觉得,自己需要点什么东西来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
席嫒看起来太平静了,像是珊瑚从,漂亮而又诡异。
一对比倒是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很奇怪,楚以期以往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一帆风顺的人生,张扬肆意的性格,连名字也在叫嚣着她是被爱着的,一直都是,从她没有出生开始就是。
但是现在,楚以期却莫名想要靠近。
像是飞蛾逐火,明明处于生物本能趋利避害应该厌恶火焰,却还是不可自控地扑上去。
这不对。
一点也不合适,也不应该。
楚以期抿了抿嘴,落在席嫒侧脸上那一点目光也被吝啬的收回去。
但是这一番景象落在某一些人眼里又格外不同。光影在两个人之间恰好落下一道分界线。
于是楚以期的视线像是一点求助无解不甘心,羡慕,最后落入谷底。
过了好久,楚以期站上前边去,轻轻拍了一下麦克风。而后音乐响起,她隔着手麦有些远,声音缥缈,像是隔着窗。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