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肉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NP肉小说网 > 流星箭 > 第17章 观月

第17章 观月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深夜前来住宿本不是什么奇事,只是声音在此刻安寂楼中回响着有些突兀。江岭起身前探,是一个长得极为喜气的小郎君,哪怕是灯火昏暗,江岭也能分辨出这小郎君身上的衣裳价值不菲。

“自是有的,只是今日中秋,楼中人手不多,小郎君可有行李马匹,只管交给在下即可。”

听到有房,那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即刻便喜上眉梢,对江岭摆摆手说等下一齐搬行李,转身冲着身后喊:“公子,咱们可有地方住了。”

自马车而下的是一位更为高挑的郎君,虽然那人喊他公子,但江岭却不见他身上有半分矜贵傲气,满目皆是和煦春风。他看到江岭后忙收起手中折扇,笑着对他问好。那是辆极为宽敞的马车,江岭看到后面还跟着几辆牛马车,心中便知来人应是客商,照常去领进那些货车,最开始的那位小郎君也跑来帮忙搬东西。

那小郎君从江岭手中接下开门铜销,却不见自家公子,回头寻去只见自家公子还在楼外风口处站在。颠颠跑去,“公子,我都打点好了,咱们进去吧。”

已是仲秋,夜深露浓,那公子却还展着一把扇子,本生了一双男子少见的明亮杏眼,此刻微眯却似柳叶,正看向身后的空荡冷街。听闻有人喊他,浓眉一挑,将合扇横握手中,转身拥入楼内一阵习习清风。

“怎么一身酒气。”公子径直走上楼,突然冷不丁地冒出的话让走在前面还拎着大包袱小包袱的人一头雾水。那人溜圆的眼珠上下一转,突然笑着回身:“公子你放心,我知道您最不喜这种浑浊气,熏炉香囊早就全都带足了,马上就给您点上。”

“元宝,你可真能干。”只见自家公子将扇子轻放到腰间,脸上挂着他从没见过的笑意大步赶上自己,先行推开房门。

“嘿嘿,多谢公子帮我开门。”公子正专心地接手拿着元宝手中的行李,不知是哪件旧物勾起了他嘴角的笑:“不必,风吹婵娟,自有相送。”

风传秋意,洒金而荣。柳元刚逗了几番餍足的陈皮,起身微踮起脚尖,向着迎面的秋风伸足了懒腰。秋日的清晨无论晴雨,总不乏气爽神清。

算来中秋晚宴已过去了七八日,穆游竟也坚持躲了自己七八日。

其实柳元私下曾问过伯兰那夜自己是如何回家的,当时伯兰思考了半晌才回答:我拖着半睡的小石头,穆游拖着全醉的你,我们一起不怎么体面地回来的。

其实她很像接着问然后呢?然后我到底是多么不体面地招惹了自家徒弟!可是话到嘴边,柳元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的,就只闷闷地看着穆游自顾自地忙活。

她早上支起脑袋的时候,桌上摆着温热的粥、桌下团着撒娇的猫;等到他晚上回来时,步子轻得似陈皮,一溜烟就跑回自己的屋子,不到半刻必定熄灯。

有一次好不容易被她逮到偷溜进门的穆游,结果他揉着困眼,眼里还含着泪花,这样还问什么?说了声早些休息,看着那人一转隐没在黑夜里的身影,柳元疯狂揪起门前脱落的残漆。

“我是不是对他太不上心了?”柳元苦闷地跑去阁楼,推开门就将自己的一腔哀愁砸向伯兰。

“不算吧,我对小石头也差不多,他不是每天活蹦乱跳的。”伯兰斟酌地对比着两个年岁相仿的少年。

“那为什么他要躲着我啊。”

“嗯,小石头倒很是粘我。嘶,你轻点!”

两个试图交流育儿经验的人就进行了两个回合,柳元单方面终止了切磋,留下被银针扎成刺团的伯兰扬长而去。

如今柳元慢慢接受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每次看到穆游的背影只是堪堪举起手,喊上一句:早点回家,便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情。

前些年清闲时,她都记得住每年桃林最早结果的是哪棵树。可是今年养着徒弟、顾着旧友,心头一下子装了两件短时间内无法放手的事。别说院外的桃林,就是院里的苦楝树什么时候落了叶都没注意。

自己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堆在檐下的紫色干花早已变成了墨绿枯叶。

这日,穆游还是早早地出门,柳元拉起试图躲懒的伯兰打了一套引导术,一改今日颓态,神清气爽地骑马出了门。

北原的深秋同白京的初冬差不多,空净湖水洇湿天气,雀蓝湖边的宿草皆挂了白霜。

她左顾右盼,确认四周并无一人,心里自嘲:大清早谁闲来无事找凉风来吹。柳元紧了紧身上披风,渐停了马蹄。这几日思来想去,唯一或许出差错的就是这儿了。她翻身下马,在一处百草丰茂的小丘里费力找着什么。突然手指砸到一处硬物,柳元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伸手扯出了一截青翠的竹杖。

这竹杖本是她在外追寻却月观时无意间买到的,状若青竹,却是通体似玉温凉。想着倘若找不到寒蝉木的解药,自己就算是折命也要给伯兰续命,只是寒蝉木之毒过于阴狠,日后伯兰或再难行走,买来给他当作依仗也是不错。

可那日她本想将陈皮送回平山堂后再用信将穆游引来,或许是她太久没有回家,陈皮一反从前的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吃完就跑的脾性,直往她怀里钻。

柳元只好边抱着陈皮边给自己捏着易容的胡须。不料穆游竟顺着陈皮直接找到了雀蓝湖,刚将陈皮放到矮木旁,她就慌里慌张地提前了这场“师徒奇遇”。

就在她以为一切照旧之时,手中拿着的竹杖令她久久咋舌。

柳元线下摸着冷冰冰的竹杖,有些怜惜又感到一丝好笑:既然他没发现,我就寻个由头带你回家吧。可转念一想,小崽子反常也不是因为这个,柳元旁若刚从一个坑中爬出,瞬时又掉入另一个无底洞。

就在此时,柳元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姑娘!”

柳元抬头望去,看到一个豆子般大小的人正朝自己飞奔而来。再仔细一看,还是颗蓝色的豆子。

等距离拉近,两人面面相觑。

“柳元!”

“章远钖?你回来了!”

是的,这只风尘仆仆还以为她要挖土埋自己的蓝色豆子就是一直离家的章远钖。两人并排遛马回家。

“你找到你师父了?”

“没有,他老人家神出鬼没,自己躲我却教一群妹妹们来押我回去,你不知道我这一路的惊险啊。”

“不,你找到了。”章远钖正要将自己在外如何东躲西藏寻人的坎坷一诉衷肠时,被柳元冷漠的一句话直接堵住了嘴。

“啥?!”

柳元将事情草草说了一遍,章远钖拿着柳元递来的竹杖笑个不停:“柳元你真是个人才,不愧老爷子一直记挂着你,倘若你不是这种身份,我保证,他必定找你继承他的衣钵。嘿呀,那我就自在多了。”

章远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用手指着同伴说:“我一路听说有一位黑衣年轻公子查找往日却月观的消息,那人是不是就是你。”

“对啊,是我。”柳元看都没看他一眼,爽快应答。

章远钖只听师父说柳元是从白京来的旧人,因得罪权贵被打发出来,身上带着数不清的恩怨。

最开始章远钖只当师父信口胡诌,不过是个女子,哪里来什么血雨腥风。但于那人结交后,却发现师父口中的姑娘竟是自己途中因劫狱而误打误撞结交的好友。也是从此信了师父的那句恩怨,可在他管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往事,他打心里认这个出生入死的朋友。

“那你可知,我因猜测那人是你后便留了个心眼,也时常打听着却月观的消息。

自松陵谷回来后,我就想着能问到哪里算哪里,等回来和你确认了再说,但我这顺路打听着,竟是顺了一路直接到了北原!我就是想躲懒都躲不开了。”

柳元此时全心全眼可都是章远钖了:“什么消息!”

“说是有一个公子,随身带着一个侍从,他手里好像有一本《观月》。”

“《观月》?当初却月观被屠后观中金银书册皆安然无恙,就只有一本老药师的私藏医书遍寻不得,名字就是《观月》。”

“对,就是这个不翼而飞的医书。我记得当时武林中有人笑那凶手蠢笨,说谁拥有这本《观月》那就是铁定的身份。可满门被杀,知道谁是凶手又有谁人真心实意地做这份黄泉的买卖?听说那书曾一度在民间流转,但被一人买下后便再无踪迹。所以我也是打听得仔细,可那人是一位老婆婆,双目几乎失明,一双耳朵也听不大清。我又去问了她家邻居,才得知月前有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曾停于门前,待那车走后早盲了数十年的婆婆居然看见了朦朦胧的一缕光。”

“他们入了北原?”

“我只能确定他应该是来过这一带,就快马回来给你送信了。”

倏尔,四下只有马蹄哒哒。“那个,程璧一直都好吗?”章远钖结结巴巴地将心里念熟翻烂的话自肺腑中嚼出。

“好得很,近日常常和郯松在一起,心情变得也很好。”

“谁!谭什么嵩?”

“嗯,郯松啊,人长得可好看了。”柳元起先无意生事,只是刚才他那一番嘲笑和如今令人着实意想不到的头脑,也让自己起了打趣的心思。

“好兄弟,你别卖关子,那个姓谭的是什么人,打哪儿来的!你别跑,说话!”

手里挥动的马鞭在空中打着旋,双马一前一后,踏起催折飞草,直奔北原边城。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