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因为来的人比较多又是老顾客,掌柜的是按照原来的价格,三文钱一个卖给他们的。听好了,在不考虑其他相关因素的情况下,请问,我第二次买的油果子跟其他人买的油果子相比,价格是涨了,还是跌了?”
这一席话说的七绕八绕,让原本吵闹的围观群众不知不觉中集体安静下来。要说最纠结的还是那个与姬修铭打赌的大汉,只见他单手紧紧握着自己的长刀,脸色阴郁的盯着姬修铭,倒不是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只是姬修铭说话七绕八绕的总让他忍不住自我怀疑。
彪汉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答案,台下有聪明人反应快,直接给了他提示:“他花了二两银子买两人,人家三文钱一个,他买的价格高了,那他第二次买的油果子跟别人相比肯定是便宜了啊,他买的油果子是跌了!”
“对对对。”有人经过提醒立刻反应过来:“别人买的便宜也就是降价了,那他买的就就是跌。”
说完,不断有人开始附和:“我也觉得是跌。”
“还有我还有我,我祖上出过算术先生,不会错的。”
“是跌是跌!”
紧接着,高喊是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浑厚。
那一声声是跌中,充满了对自我,对别人,对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自信,那是发自内心的,来自于一群志同道合的同胞之间产生的自信,这让他们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洋溢着满足与坚定。
彪汉被台下的氛围所感染,眼见着有这么多人在下面支持他,鼓励他,让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不禁红了眼眶,他看着姬修铭很是激动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是跌了!”
姬修铭抬起手示意台下的人安静,他看着彪汉,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我没听清你说了什么,能不能麻烦你再大声地说一遍,是涨还是跌?”
彪汉深吸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口:“是跌!”
姬修铭笑容灿烂:“麻烦再大声一点。”
“是跌!!”
“是什么?”
“跌!!!”
彪汉一声比一声大,也一声比一声坚定,说到最后完全就是从胸腔吼出来的。
而台下观望的人群中早有人在彪汉的第二次回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再一看台上失去理智高声呐喊着‘跌’的彪汉,和笑容中透着诡谲的紫衣少年,顿时了悟这少年小小年纪,竟将他们一群人刷的团团转。
“好乖好乖。”姬修铭从容的掏出钱袋子,在里面翻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彪汉:“这是给你的二两银子,玩去吧。”
那彪汉尚且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有反应过来,喜滋滋的接过了银子。
“这少年有点意思。”毋清清笑着摇了摇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刁钻狡猾之人,倒是和计晖那骚包有些相像之处。”
她转头见窦婴只盯着下面的少年不说话,眼神即是空洞又是深邃。
“对那少年有兴趣?”毋清清像是抓住了什么好机会似得,趁机道:“你瞧瞧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从小被关在家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长大后又直接去了父皇跟前做事,人生难免无趣了些,若是往后再陷入家宅之中,岂不白白荒废一世?我跟你说,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你应该出去看看,姻缘一事不必着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之所以答应婚事不过是顺从家里的决定,你说我们两个本就是表亲又毫无感情的人凑在一起过日子那和日日被强迫有什么区别?再往后万一有了孩子,那孩子生活在没有爱的家族里也可怜……”
毋清清唠唠叨叨说的完全停不下来,窦婴揉了揉揉耳朵:“安静些。”
“你喜欢安静啊?”毋清清咧嘴笑:“那可不巧,我这人别的优点不少,还偏偏就没有安静这么一条,我告诉你我每天不说千句话是睡不着觉的,你要是真跟我成亲做了我的驸马爷那我可不会放过你,半夜都要在你耳边将你吵醒。”
“……”也不知为何,原本他是能沉下心应付毋清清这张聒噪的嘴,可现在他竟然落了下风,逐渐招架不住这人的喋喋不休。
白驹清了清嗓,对得意忘形的彪汉好意提醒道:“这位兄台,你要不要再想一下刚才自己的回答是否有什么问题?我方才听着像是有点不对劲啊。”
这话里话外竟是透着一股拱火的意图。
姬修铭瞥了白驹一眼,上扬的嘴角往下压了一点。
白驹摆了摆手:“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那彪汉也不知是傻得还是真不通数理,竟然对姬修铭的语言陷阱毫无察觉,屁颠屁颠把银子收到了口袋里:“哈哈哈只是区区一个三岁小儿都能回答的问题竟还想难住老子,看在这二两银子的份上这劳什子宝贝老子也不跟你争了,让给你吧。”
其实这彪汉口袋里早已见光,他今日不过是上台来凑个热闹而已,真要让他出钱买那没用的书跟针那就跟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没有区别。他本意是闲着想找点乐子,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送银子给他,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白驹端起托盘声若洪钟:“这位紫衣少年出价二百三十两,还有没有比他更高的了?”
台下一片唏嘘声,他们中大多人只是来凑个热闹,别说二百三十两,就是二十三两都拿不出来。
“二百三十两一次。”
“二百三十两两次。”
“二百三十两……”白驹正要敲下锣鼓,突然那原本已经离开的彪汉提着刀又冲了回来,不断地对着姬修铭破口大骂:
“好你一个黄毛小儿竟然敢戏弄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剁成肉酱丢出去喂狗!”
想来是有人把刚才的事情和彪汉又重新解释了一遍,这才让彪汉怒气冲冲的去而复返。
白驹非但不劝阻,反而脚步轻盈的退至一边,将诺大的台子留给彪汉和姬修铭。
只见彪汉手持长刀,虽然体型硕大却很是灵活的从台下翻了上去,那架势颇有视死如归的狠劲。
“你娘个小杂种竟敢戏耍你爷爷,找死!”彪汉举起大刀直冲姬修铭的天灵盖劈去,招数狠辣迅猛,直逼得姬修铭连连后退。
台下爆发出尖锐的呐喊,刚才还未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被惊的四下逃窜,有些来不及跑的妇女手里还拉着孩子,挤不过周围的人群只能抱着孩子被撞得七歪八倒放声大哭。
意料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但见姬修铭虽然被大刀逼得连连后退,可脸上却丝毫不见慌张表情,倒是从容不迫的笑着对那彪汉道:“小兄弟,玩不过就生气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风,不过是占了你一点便宜而已,我不是也付你银子了么,咱们之间便两清吧。”
“清你奶奶个腿!”彪汉眼见姬修铭身影似鬼魅难以捕捉,索性大喝一声举起大砍刀对着姬修铭左劈又砍,毫无章法胡乱一气。可无论彪汉怎么卯足劲儿那砍刀就是连姬修铭的袍子都够不到。这便让他更生气,那本就肿胀的脸更是变得青紫交加很是可怖。
台下的人群眼见姬修铭身手了得,也不害怕了,反倒津津有味的看起了热闹。像是台上似有深仇大恨的两人只是在表演一场比试比赛。
“正值炎炎夏日,兄台火气这般大对身体可不好啊。”姬修铭脚步轻盈的躲过彪汉的一记砍刀,随后踏着刀刃腾空而起,竟是直直的站在了刀锋之上!
现场众人被姬修铭高强的轻功底子所震惊,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倒吸凉气。
要知道……
这刀稍一移动,他可就摔下来,性命不保啊!
但见姬修铭洁白的长靴入鱼游水般立在长刀之上,任凭彪汉如何挥舞手中的长刀,紫衣少年偏是稳稳当当的,放佛已经与长刀融为一体似得。
彪汉就是再壮实也经不住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重量,二人僵持一刻钟后彪汉大喝一声,竟是生生的将自己手中的长刀往地上一甩,一副你们都快给我滚的架势。
长刀脱手的那一瞬间,姬修铭翻身而下,安稳落地。倒是可怜了那把长刀,被主人粗鲁的丢到了台下,还磕坏了台板。
这下白驹不淡定了:“喂喂喂这台子可是很贵的,你们打打就算了,坏了的板子可得赔我啊!”说着满脸心疼的跑过去保住了自己的台板。
彪汉双手撑膝,佝偻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那头上的汗就跟泉水似得不住的往外冒,可见他是累的狠了。
“我赔我赔。”姬修铭面带歉意的掏出自己的钱袋子递给白驹:“兄台,看看这些可够?”
白驹睨了一眼,勉勉强强道:“行吧,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那喘着粗气的彪汉突然口吐白沫,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彪汉面色登时变得惨白,一双眼睛直直的往上翻,四肢也不受控制的抽搐,看着颇为吓人。
姬修铭鬼魅一般的身影掠到了彪汉身侧,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针包,随后手法极快的在彪汉的头上扎了几针,片刻的功夫,彪悍的脸上头上已经布满了银针。
看的在场众人又是大吃一惊,这小小少年不仅功夫了得,竟然还会针灸?
“你、你难道真的是糊涂针老前辈的徒弟?”
姬修铭施好针后抬头看着说话的那人,有些好笑道:“这还能作假?”当糊涂针的徒弟也不是件什么能捞到好处的事情吧。
“你、你不是和你师父一样死……”可能是察觉到自己言语不恰当,那人咽了咽口水,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原来你没死啊?”
“多谢兄台挂记,在下如你所见,还健健康康的活着。”
说话的功夫,躺在地上的彪汉悠悠转醒。他看着姬修铭,想说些什么,却又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下去,随后头一撇,轻哼了一声。想必这人心中对刚才发生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可江湖人最讲义气,姬修铭施针救他一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在叫爹之仇和救命之恩中,彪汉选择了以冷哼表达自己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