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穿过这片树林就能看见长京城了,这几日我们日夜兼程马都跑没起来好几匹,我们身体也吃不消的,不如今晚在外面休息一宿,明日再进城吧?”
白驹勒紧了缰绳,挡在计晖,灵均二人的马前提议道。
自从接到皇上的调令后他们三人便带领一支计家军快马加鞭往长京赶,他们能受的住那些计家军可受不了,这长途奔波他们的体能都已经是极限,只是计晖赶路心切不断地提高极限,灵均和白驹能豁出命忍者身体的劳累与计晖保持步调,带来的计家军忍受不了,他们本就是奔着赴死之心接的任务,若是在路途中继续折磨他们的身体,只会将他们的身心都击垮,百害而无一利。为此灵均特命他们隔两日休整一晚,计晖三人则继续马不停蹄的赶路。
除却在马上打盹的时间,他们已经不眠不休的赶了快有十日的路程,正如白驹所说,再不休息他们的身体都吃不消。目前谁也不知道长京城内是个什么情况,若是贸然进去感染上了疫病,那和送死就没区别了。
况且……灵均看着黑马上一身红衣的计晖,她脸上是惯常的淡漠,除却眉宇间的焦急之色外,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可那身上明显有着暗色的印迹将她的伤情暴露无疑。灵均听江介说了死牢发生的事,那个狱头与他老婆合离之事他并未听计晖提起过,不过计晖这人总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会做出那种举动也不奇怪。只是坏就坏在计晖时运不济,正巧受制于人才让那狱头有了报复的机会。
计晖身上本就满是鞭伤还未愈合又赶了这十来日的马,马身每动一下,体内贴身的衣物便粘着在伤口上扯动一下,千里之遥的路程那伤口想必早就被布料摩擦的不成样子,灵均光想想都觉得头皮阵阵发麻,真不知道计晖这一路是如何忍下来的。
猩红的血迹将计晖明亮鲜艳的红衣染成暗红,走在计晖身后时寒风裹着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灵均知道计晖向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却想不到她竟能疯到如此地步。不过是一座已经被疫病感染沦陷的城池,就是来晚了又如何?早几日收尸晚几日收尸都改变不了城中百姓死伤无数的事实。
灵均知道这时提计晖的伤撼动不了她的想法,只能寄希望余曲线救国:“将军,白驹说的对,今夜我们在城外修整一晚明日再进城也不迟。我来之前大小姐还特地叮嘱我此次疫病惊险,与病人接触一定要做好万全的防护,千万不可有一点马虎。”
听到灵均提起夏侯淳计晖果然脸上显出犹豫,见此灵均给白驹使了一个眼色,白驹趁机一语定音:“我去那边打几只野兔,晚上咱们开个荤吃饱睡好明日才有精力战斗!”说完也不给计晖开口拒绝的机会,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几日确实也辛苦灵均和白驹了,见他们二人一致认为今夜不进城才是上计,计晖也就随他们去了。找了个宽敞视野好的草地拴住了几人的马匹,灵均去找喂马的粮草了,计晖则是捡了几根粗壮的枯枝生成了篝火。
身上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疼痛尚能忍受,只是赶了一路的马浑身全是汗,伤口处麻中带痒实在难受,现下这种情况又不能沐浴更衣,无法,计晖只能盘腿坐在篝火旁,闭上眼屏息凝神转移注意力。
“运气不济,这大冬天大野兔都躲起来了,我只找到了这个。”白驹先回来了,他在计晖身侧席地而坐,伸出手手心中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形似鸟蛋的东西。白驹自言自语道:“麻雀再小也是肉,这蛋再小至少还能噻个牙缝,不管了,丢进去烤了再说。”
语毕扬手一丢,那白色的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眼见着就要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一直闭眼打坐的计晖突然睁开了双眼,修长的手臂一伸,便将那枚可怜的‘鸟蛋’拯救出火海之中。
白驹叠声惊叫:“哎我的鸟蛋,将军你干嘛呢,等下分你一口就是了抢什么,快快快丢进去,我快饿死了。”
计晖将手中白色的小东西对着火光端详:“这不是鸟蛋。”
白驹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个智障,此时他已经被馋虫冲昏了头脑,管这是鸟蛋还是乌龟蛋,能进他肚子里的就是个好蛋。“将军快把它丢进去,我是爬树上到鸟窝里掏出来的,总不能是鸡蛋。”
计晖淡声道:“这是蛇蛋。”
蛇蛋怎么了?谁规定蛇蛋就不能烤着吃了!“……”白驹彷佛被灵均附体,翻了一个极其优美的白眼,语速极快道:“将军,把那个蛇蛋丢进去!”
计晖一口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蛋,难不成你还想独吞!?“将军,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要是想吃我分你一半就是了,总不能我白忙活一场就落个眼馋吧?”
计晖将干粮丢到白驹面前:“吃饼。”
这一趟赶了几天路就吃了几天的干粮,可苦了白驹这个无肉不欢星人,一天不吃肉他浑身都难受,好不容易指着‘鸟蛋’开个半荤,却不想计晖竟然半途洗劫。白驹有气无力道:“你还是把我打成饼吧。”
计晖当然知道白驹肉食者的性子,只是这蛇蛋她另有他用,只能暂时委屈白驹了。她有些心虚的提醒:“最后一块肉干是你吃了。”
一提到肉白驹瞬间抓狂:“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怎么了,吵什么呢。”灵均手里拎着两条不断摆着尾巴的鲫鱼坐了下来:“刚在河边灌水,顺手抓了两条,这时候的鱼正肥,肉质鲜嫩,适合烤来吃。”
白驹见了灵均手里两条肥硕的大鲫鱼,连带着看向灵均的眼神都透露出一丝疯狂:“灵均哥哥,那鱼……”
语气和夏侯淳如出一辙。
两条鲫鱼啪唧一声掉在了地上,灵均脸一黑:“闭嘴!”
计晖手一紧:“闭嘴。”那颗蛇蛋好险没有被捏成蛋液。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什么嘛……”白驹心中委屈,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嘟起了几日没刮胡子的樱桃小嘴:“明明很像啊。”
计晖能忍灵均忍不了,只见他缓缓解下佩剑,随后从地上纵身一跃跳到了白驹的身侧,摁着白驹的头就是一顿胖揍。
长京城的城门紧闭,无人出来更无人进入,灵均试着推了一把,厚重的铜门从里面用钢铁拴上了,用力推也纹丝不动,如今怎么进去就成个首当其冲的难题。飞吧城墙太高且中间没有落脚点,三人中计晖有伤在身,灵均武功虽高可轻功却略逊一筹,也就白驹能有一定的胜算从外面飞进去给他们开门。虽然可行性有点低,但除了这一条路就别无他法了。
思考再三还是只能寄希望于白驹,灵均伸出食指用力一挥:“白驹,上。”
“上你个手扒鸡。”白驹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城墙:“小爷我是轻功好又不是会飞,你还真当我是只鸟啊?”
一直绷着脸的灵均没忍住笑场,他当然知道让白驹用轻功飞到城墙里面去不现实,只是有心逗一下白驹缓解气氛罢了。
白驹反应过来灵均是在拿他当乐子,一个旋风扫腿直击灵均下盘,后者反应极快迅速原地弹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成功躲避开,白驹见自己没踢到他心中不服,继续乘势追击颇有不得手不罢手的架势。
两人光顾着打闹,谁也没瞧见一直沉默不语的计晖从马背上拿了一捆缰绳缓缓走到了城墙下面。她仰起头看向那约有数丈高的城墙,握紧手中的缰绳往上一跃,轻盈的身姿犹如化了蝶一般,到半墙的距离时脚尖在墙壁上轻轻一点,随后扬手将手里的缰绳用力往上一丢,缰绳被注入了内力直冲墙头,随后牢牢地套在了城墙之上,绳子的另一头垂在空中,正好在城墙正中间的位置。只要轻功飞到这里再拉住绳子顺着往上爬便能登上城墙。
她身上有伤,能将绳子挂上去已经是勉强,剩下的交给另外两人。做好这一切后计晖又稳稳的落回了地面。
灵均一手摁着白驹不安分的脑袋,一手控制住白驹胡乱扒拉的手,歪着头看向计晖:“将军,让我去吧。”
“你给我把手撒开!”白驹努力挣脱灵均的魔爪,极力自我推荐:“将军让我去,你绳子都挂好了这活儿我也能干。”
没挂绳子之前谁也不愿意去爬城墙,生怕掉下来出丑了没面子。计晖一挂上绳子
两人争着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让着谁。
三人入城之后街边店铺门窗紧闭,沿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四周寂静无声,就连鸟叫虫鸣之声都没有。整座城像是一座空城安静的可怕,毫无生气。
白驹脸上蒙着双层的布巾,说话闷声闷气的:“来之前皇上不是说城里满是感染疫病的百姓吗,怎么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听说的不一样,这么大的城里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感染过的病人都看不见,这情况有些诡异啊。”
按理说如今长京城内深陷瘟疫之症,吾皇有令街上的药铺不能关张以供百姓购买药物,可现下这街上别说药铺,就是寻常百姓家里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灵均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往坏处想:“听说长京城的太守张勇远颇有治理之才,想必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将染病的人安置在一处。”
白驹心大,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事。看到略有些熟悉的街道,不免有些感慨:“我记得上次来上京还是七年前,那时老将军还夸过我是可造之才,事实证明老将军的眼光还是非常精准的,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老将军给他展示一下我如今的武艺。”
白驹所说的老将军正是计晖的父亲,计远洋。七年前白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与灵均都是战争之中幸存的孤儿,在生死之际被计远洋给带回军队细心培养。计远洋收留了许多因为战争而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长大以后凭借个人意愿有些留在了计家军,有些不愿意上战场的便退出军队回归正常生活,还有颇具天赋天资聪颖也有心闯出一番天地的便成了计晖的左右手。
白驹和灵均就是其中之一。
灵均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老将军远在长京与雾仙国边境的驻扎军营里,如今周边局势紧张哪有空来看你下三流的剑术。”
白驹锤了灵均一拳:“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我剑术是差了点,可我轻功好啊,说不定都比过了邵华大哥。”
他所说的邵华是计海洋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也是计海洋的师弟,两人亲如兄弟,关系十分好。邵华擅计谋,略懂岐黄之术,在军队里一直是计海洋的心腹军师,计海洋领兵打仗那些年数次都是邵华将他从阎王爷身边拉了回来。
灵均冷漠的说出两个字:“哈哈。”
皮笑肉不笑中带着毫不留情的鄙夷,让白驹莫名有种自己替自己尴尬的心虚感。
“……”白驹有时候真的很想一拳捶死灵均。
几人正走着,突然从不远的拐角处传来女人的哭喊声,还有男人愤怒的呵斥及拳脚声。
计晖道:“去看看。”
女人蓬头垢面的坐在地上,怀里死死抱住正在高热的孩子,仰头看着围成一团的官兵哭着求饶:“官爷官爷我儿子他没被传染,昨夜他受凉发热了吃点药就会退下去的,官爷求求你们了不要把他抓走求求你们了……”
有个胖个的官兵不耐烦道:“你这话老子都已经听腻了,哪个被传染的会承认自己有病,快点撒手不然连你一起抓起来!”
女人涕泗横流一边求饶一边用力的磕头:“官爷我求求你们了,我儿子真的没病,他就是受了凉,我这里有银子你们都拿去,求你们了不要把我儿子抓走,求求你们了!”
额头不知何时磕破了皮,可女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一个劲的不停的磕。
围观的官兵中有个矮瘦个儿,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女人的衣襟内。他喉结动了动,悄悄伸手拉了拉一旁的人,用下巴示意他也去看,随后做了一个十分猥琐的表情。另外那人明白他的意思后低声骂了一句:“敢做这种事你不要命了?”
先前的胖子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
那存有龌龊心思的瘦矮个儿踮起脚尖在胖子耳边说了一句,随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胖子起先是皱着眉极其不耐烦,直到听完矮子的话后缓缓勾起了嘴角:“你这下作的东西这回倒是想了个好主意,自从一并爆发以来哥几个天天忙的跟条狗一样,不是杀就是烧也确实很久没‘开荤’了,这回算你有功,就这么办。”
那矮子见自己的提议被头儿给采纳了,立刻挺直了身板对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女人道:“只要不抓你儿子你什么都肯做是吧?”
见官兵这么问女人以为自己的儿子有救了,她哭的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但还是一个劲的点头表示为了救儿子自己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