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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细雨攀花枝,秋风不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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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深夜,王氏不但没有躺在床上睡觉,反而在翻箱倒柜的整理东西。

夏候蝶不明所以的支起身子:“娘,明日你还要做活,不早点睡林嫂会骂的。”

闻言,王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些日子以来夏候蝶虽然吃喝穿衣比之前差了,可活计一点没沾过,什么都是王氏一手包办了,就连平常洗漱都是王氏亲自伺候,而夏候蝶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王氏的服侍,面对林嫂的指责谩骂非但没有想过帮办点忙,甚至还常常抱怨环境太差。

说不心寒是假的。

可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掉下来的骨肉,王氏只能默默忍下这份委屈。

“蝶儿,你准备一下,等会我们偷偷溜出去。”

夏候蝶一下子警惕起来:“娘,你要带我去哪里?爹爹马上就会派人来接我回去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嫁去凌王府做王妃,我不走。”

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防备自己,王氏既心酸又心寒。她掩下眸中的情绪,柔声道:“傻丫头,娘怎么会害你。娘是想带你去城里挑点嫁妆,顺便给你弟弟拣点药。”

面对这个说辞夏候蝶半信半疑:“娘,你哪里来的银子?”那唯一一只手镯还被她收买了庄子上的丫头,换了一只烤鸡。

王氏面不改色的撒谎:“我在你表舅那里存了几百两银子。”

“表舅?”夏候蝶眼神中瞒是鄙夷:“就是汪全有那个登徒子?”

王氏甚至在夏候蝶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厌恶。

她心下一寒,还是忍着痛道:“嗯,他就在庄子附近的庙宇里,我们去找他拿银子,娘一定给你置办的风风光光的。”

尽管夏候蝶还是有些怀疑,但是一想到几百两银子,她还是没有抵住心中的欲望,只当王氏是急着带夏侯杰去看病,很是麻利的穿好了衣服,跟着王氏一起出门了。

王氏胳膊上挂着两个包袱,背上背着夏侯杰,没走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可夏候蝶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催促道:“娘,你走快点啊,咱们还要在日出之前回来呢。”

夏候蝶想好了,等下王氏若是要跟汪全有远走高飞她就随了她去,带着夏侯杰走了更好,权当没了这个娘亲,这样她日后嫁进凌王府就没人会说闲话了。

王氏背着夏侯杰往上掂了掂,又埋头继续往前赶。走到庄子大门时,夏候蝶很是奇怪:“娘,守门的怎么都趴地上?看着像是晕过去了一样。”

王氏没有心情为她解释:“快走吧。”

夜色浓重,王氏背着夏侯杰好几次都险些跌倒,附近多是山脉,时不时的有些奇怪的动物叫声传来,夏候蝶吓得拉住了王氏的衣角:“娘,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我好害怕,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王氏不理,只是一味的埋头赶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座庙宇就在庄子东面,走得快的话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到。

漆黑的夜色将母子三人吞噬,此刻夏候蝶毁的肠子都青了,但是她们已经里庄子越来越远,此时让她一个人摸黑回去她也不敢,只能强忍着害怕,紧紧拽着王氏的衣角。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黄色的庙宇。

王氏喜出望外道:“快,前面就是了。”说着加快了脚步,急速往前走去。

夏候蝶虽然心中不情愿,可到底是看在那几百两的份上,再则,说不定那本就是夏候府的钱,想到这,夏候蝶样了扬下巴,气势汹汹的跟着王氏进去了。

汪全有蜷缩在摆放神像的桌子底下,有红色围布挡着,这里就是整座庙宇最暖和的地方。

自从他的丑事被揭穿以后就被夏侯平命人打断腿,然后赶到了这里,几月过去了虽然保住了小命,可他的腿已经不再完整,左脚彻底断了,无法站立行走。而右脚虽然保住了,却留下了跛脚的病根。

平日里他只能以偷些田地里的作物为生,被人抓到了就是一顿毒打。

他也想过去上京城里,可夏侯平警告他,若在城里见他一次就断他一只手。夏侯平在上京城手眼通天,汪全有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去招惹他,只能咬牙吞下这口恶气。

“全有,全有?”王氏背着夏侯杰,气喘吁吁的喊道:“你在这里吗?”

庙内空荡荡的,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朦胧月光从破了洞的屋顶洒下来,照着黄白布条挂在梁上,显得很是阴森恐怖。

汪全有正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声音后下意识地应道:“在,我在这。”

王氏听神像下面传来汪全有的声音,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刻将夏侯杰给放了下来,快步走到放置神像的桌子边,蹲下身:“全有,是我,我带阿杰来找你了。”

汪全有一把扯掉围布,眼前赫然是王氏满头大汗的脸。视线透过王氏,庙门口赫然站着夏候蝶。

“你们,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王氏生怕汪全有说漏嘴,赶忙对汪全有使了使颜色,故意提高音量道:“全有,前几年我不是存了几百两银子在你这里吗,过几日蝶儿就要嫁人了,我们找你来拿银子置办嫁妆。”

汪全有立刻明白过来,回应道:“对对对,银子我已经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吧。”

门边的夏候蝶闻言,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王氏立刻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上京城外十公里处的好运来酒肆里有我存下的一百两,你帮我把夏候蝶哄去,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汪全有虽然还不明白王氏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带着夏候蝶一起走,但这对他来说终归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可能让他重新转运,看着站在门边貌美年轻的夏候蝶,汪全有心中顿时生出一个邪恶的报复计划。

次日清晨,夏侯淳正刚起床,可可欢快的趿着步子进来了:“小姐,酒肆里来信,说银子被人取走了。”

王氏的速度倒是比她想的要快些。“知道了。”

“小姐,真就让她们这样走了?这也太便宜她们了!”

可可虽然来夏候府不久,可关于夏侯淳的事情她却已经听了不少。尤其是关于王氏和夏候蝶怎么对夏侯淳的,若换作她,定是没那么人容易放过她们。

“可可,你记住,从此以后王氏与夏候蝶与我们再无半点干系,她们日后好或不好,都是她们的命数,你也不要再挂心于此了。”

可可知道夏侯淳之所以帮王氏逃脱夏侯平,完全是不想让夏候蝶嫁进凌王府,说到底还是为了茯苓。

可这也只是帮得了她一时而已,没有了夏候蝶,总会有下个凌王妃,只要在凌王府,茯苓的日子就注定好过不了。

但是可可也明白,她能想到的夏侯淳不会想不到,既然夏侯淳已经决定这样做,那她这个做奴婢的只要听从就行。“是,小姐。”

夏候府,夏侯平书房。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夏侯平正在临摹,头也不抬道:“进来。”

“老爷。”只见一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头也不敢抬,对着夏侯平单膝跪地:“王氏昨夜带着二小姐和大……杰少爷跑了!”

“放肆!”夏侯平眉头一紧,手里的笔直接甩了出去,砸在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夏候府要你们这些废物是吃白饭的吗!”

“老爷息怒……”男人顾不得被自己浓墨染黑的衣裳,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王氏她、她往水井里下了迷药,小的、小的们实在防不胜防啊……”

夏侯平余怒未消,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怒问:“汪全有那厮在哪里?”

男人眉心一跳,最不想面对的问题还是来了,他支支吾吾许久,才道:“汪、汪、汪全有也、走了……”

“混账!”

满桌的文房墨宝被甩了一地。

夏侯平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滔天。好你个王芳,我本是顾着夏候府的颜面留你一命,你竟然还敢和姘头私奔,好啊,好啊:“传令下去,以上京城为介,往周边城池搜查,一旦发现王氏和汪全有……”夏侯平拿起桌上被破了浓墨的宣纸,毫不留情的撕成了碎片:“杀。”

“是!”男人抖着身体磕头领命。他正要屈身下去,刚转个身,只听夏侯平余怒未消的声音又响起:

“王氏是如何拿到迷药的?”

男人双眼一翻,差点晕厥。他斟酌再三后,还是抖着唇道:“听、听、听说昨日、大小姐去过庄子上……”

没一会,夏侯淳就被人请到了书房。

夏侯淳站在案桌下首,挺直了腰杆,与夏侯平四目相对。

夏侯平盯着她打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昨日下午,去哪里了?”

夏侯淳敛眉低头不语。

夏侯平也不着急,过了许久才继续问道:“听说你昨日去了庄子上?”

“是。”这次,夏侯淳抬起头,面不改色的承认了。

夏侯平声音一沉:“你去那里做什么?”

夏侯淳心中一冷,从夏侯平无端来寻她她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果真是来兴师问罪的。她给药一事无人作证,只要她不认,夏侯平就不能拿她如何。

思及此,夏侯淳眼眶一红,看着夏侯平怯懦道:“父亲,有些事从前女儿年纪小不敢同您说,今日女儿不敢再瞒着您了。

夏侯淳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夏侯平浑身一震。夏侯淳做出这副样子,看上去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时间倒让夏侯平忘记了原本来找她是兴师问罪的。

“女儿小的时候,母亲对女儿处处刁难,还常常不让下人给女儿饭吃,就是因为她,女儿在府里没少吃苦,如果是这也便罢了,最让女儿无法原谅的是,王氏母亲常咒骂羞辱女儿的亲生娘亲,说她死得早,骂我是没娘的野孩子……女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昨日才去找王氏,想将这些年吃过的羞辱统统还回去……父亲,女儿知错了,我愿意去庄子上跟母亲道歉。”

夏侯淳这话说的本就半真半假,不怕夏侯平不相信。

边说边淌泪,那模样任谁见了都再提不起半分的脾气,只剩下心疼。

夏侯平心中懊恼不已,他怎么就这么傻,偏偏把王氏出逃这事和夏侯淳给串联起来了,她们从前关系那样差,夏侯淳怎么可能大老远的跑去帮王氏出逃?肯定是汪全有那厮和王氏里应外合,策划了这出私奔,然后再借着夏侯淳去找王氏一事顺手将这脏水泼在她身上。

想到这,夏侯平对夏侯淳只剩下愧疚:“别哭了淳儿,是父亲错了。”

夏侯淳演习演全套,眼泪汪汪的看着夏侯平,小心翼翼的问:“父亲不生女儿的气了吗?”

夏侯平表情一松:“父亲不生气了。”

“太好了。”夏侯淳瞬间破涕为笑,又道:“那女儿也不生母亲的气了,等会女儿就去庄子上跟母亲道歉。”

夏侯平闻言眸色一暗:“不用了。”

夏侯淳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呀?”

夏侯平走到夏侯淳身边,抬手摸了摸夏侯淳的头发,明明是笑着,声音却冷的吓人:“她不配。以后你也不要再叫她母亲了,王氏与夏候府再无半点干系,以后在这夏候府里,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他倒是没有把王氏出逃的事情告诉夏侯淳。

夏侯淳头一歪,也不再追问理由,乖顺的应道:“好,谢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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