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趴在窗外的女生扎着高高的丸子头,每一丝碎发都用发夹别好。在深秋的天气也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和工装裤,一副无比利落的模样。
隋舟瞧着眼前的女孩,白天还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柔弱模样,现在却判若两人,心中感慨这世上竟有人比自己还会装。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隋舟回头继续看着正殿里面满地乱爬的毕叶和吕由说:“他们这幅样子在你预料之中吧。”
申雪冷笑了一声:“当然,来的第一天竟然就听信了什么许愿灵验的传说,非要许愿。说起来也是经过过两三个副本的老玩家了,竟然看不出这是陷阱。”
“陷阱?”隋舟蹙眉,他并不太认同申雪的想法,但他无意反驳,附和道:“嗯,在什么规则都没弄懂的情况下冒然许愿,确实不太明智。”
“本来也是没脑子的两个人,就当探路石了。”申雪夸张的叹了口气说:“我是阻止过他们的,但是他们太自负了。”
“白天你没有许愿。”隋舟问:“他们许了什么愿,这一次可以说了吗?”
申雪看着隋舟,感觉眼前的人有点意思,或者说和自己勉强算是同类,松了口说:“还能许什么愿?不就是通行卡在哪里这种愿望。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许愿,以及他们晚上会来这里?”
“每天许愿有人数限制,你们明明是最后三个名额,但是守庙人却又喊了人进去,以及你们吵架表示不和,一定是因为你做了背叛他们的事,那么结合一下,大概率就是你没有许愿。
而从他们两个出来之后自信的态度,以及看到铜镜后高呼自己许愿成功的样子,可以得不管是贸然许愿触犯了禁忌,或者真的许愿成功拿到通行卡,总之他们后续一定有行动,所以,我晚上守着他们,就跟着来了这里。”
“可惜,是前者,触犯了禁忌。”申雪摇头:“看来许愿这件事,许愿灵验就是为了骗我们去许愿,而许愿本身就是死亡禁忌。”
两人看着从窗户看着殿内,毕叶和吕由已经倒在地上死亡了,他们脸色惊恐,不知道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许愿是死亡禁忌?”隋舟站起身拍了拍蹭在墙壁上的灰尘说:“如果这样为什么限制许愿人数呢?”
“因为怕我们团灭了呗。”申雪站直身子耸肩:“如果游戏里来的一群都是傻子,一来全许愿,不是就团灭了?”
“所以这个游戏不会有团灭的结局?”隋舟看向申雪,脸色恢复了平静。
申雪看着隋舟平静的脸,感觉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太平静了,人类有可能展现出这种仿佛心跳都没有的平静感吗?
“……”申雪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因为她隐约听说过,这个游戏是有团灭的副本的,这种副本的通行卡颜色不太一样,但是她本人确实没有见过。
“而且,我感觉这次副本对玩家进行了筛选。”隋舟继续说道:“特意没有选新人,而且即使是老玩家也进行了筛选。”
申雪皱眉:“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这几个玩家都是被特意选进来的?”
隋舟摇头:“我还没想透。”
“少骗我,什么没想透?你就是不想说吧。”申雪一只手叉腰,眼神尖锐:“毕竟刚来的时候我当真以为你是NPC,你可是个诈骗高手。”
隋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回答:“彼此彼此。”
申雪看隋舟确实不太像要说的样子,也不再纠缠,用大拇指指了指正殿里面问:“进去还是回去?”
“大晚上的进去,三流恐怖片的炮灰行为。”隋舟转身摆手:“好奇害死猫,我是明早上再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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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舟回到招待所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正殿里的情形。毕叶和吕由在死亡之前应该是看到了很可怕的景象,但是只有他们本人能看到,隋舟只能看到他们跪拜,喃喃自语,然后就吓得满地乱爬,惊恐死亡。而殿内一切在隋舟眼里都如白天一样毫无变化。
到底看到什么了呢?难道和他们的许愿内容有关系?还是和铜镜有关系?或者……和那真理神有关系?
“你回来了?”
刚走到招待所大厅,就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吓了隋舟一跳。
“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坐着?”隋舟看向坐在黑暗中的陆行,感到莫名其妙。
陆行缓慢起身,走到隋舟面前,眼神阴冷:“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大半夜不睡觉去哪儿了?”
隋舟觉得这句话问的古怪……去哪里难道不是自己的自由?难道还需要报备?
但是看陆行的脸色实在吓人,隋舟不敢说心里话,于是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悄悄后退了一步和陆行拉开距离说:“随便走走。”
陆行看着隋舟笑的一脸抱歉,心情好了一些说:“我刚才也随处转了转,发现了好玩的,我带你去。”
隋舟对陆行口中的“好玩”已经基本了解,这一定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玩,但是一定是对副本的发展有关系的,便点头说:“好。”
隋舟跟着陆行再次出了招待所,这一次却是往神庙相反的方向走的,让人惊讶的是,朝着这个方向走不远,一片阴森的树林便出现在眼前,竟是和神庙那边一样。
不同的是树林背后,一座简陋的一层平房和一座由红砖堆砌而成的矮塔突兀地立在那儿。矮塔高不足 3 米,直径也不过 3 米,除了一扇破旧的木门,周身竟没有一扇窗户,只有塔顶那窄窄的通风口,在漆黑的夜里,宛如一只诡异的独眼,窥视着世间。
“这是什么塔?怎么这么矮小?”隋舟问:“要不要敲门进去看看”。
陆行摇头:“大半夜的,三流恐怖片里的炮灰才会进去看。”
隋舟:“……”
“去房子那。”陆行指了指旁边的平房,这房子和矮塔一样,除了一扇紧闭的门,密不透风,好似一个巨大的棺椁。
两人靠近了那房子后,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半晌,屋内毫无声响。陆行眉头紧蹙,看来,这次和之前来的时候大不一样。
“有什么不对吗?”隋舟看着陆行的表情问。
陆行摇头:“很难说,之前我听到一种……”
话音刚落,那房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刷啦啦的声音,陆行一点头:“就是这个。”
刷啦啦……丁丁框……
两人听了一会儿,隋舟说:“是铁链在地上拖着的声音,会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越来越近,每一下都像是重重地砸在他们的心上。
“是在走。铁链拴着什么东西,然后那东西在拖着铁链走!” 陆行小声说着。
刷啦啦……刷啦啦……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在朝着门口走,它发现我们了。”陆行迅速拉着隋舟后退一步,让两人距离门有一定距离后,就在这时,门内响起了 “咔嚓” 一声。
陆行和隋舟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需要用铁链束缚的,是什么凶猛的野兽?
不对不对,那是门锁的声音……会开门锁的不可能是野兽。是什么?
然而,那 “咔嚓” 声过后,屋内又陷入了死寂,仿佛门内的东西也在静静等待着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一时间,门内门外,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先回去。”隋舟开了口:“晚上太多不可控因素,白天再来。”
陆行点头,两人回头抬腿就走。
可就在他们刚迈出步子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 “吱呀”,那是木门缓缓打开的声音。隋舟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门开了一条缝,从那条缝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团黑红色的东西,那东西混沌一片,正从门缝中死死地盯着他们。
突然,隋舟感觉在那团混沌中,有一丝亮亮的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
“是人……” 隋舟喉咙干涩,艰难地动了动,他伸手抓住陆行的手臂说,“是人脸,但是太黑了看不清楚……”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死寂一片,隋舟、陆行与门后的“人”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仿若凝固。那扇半开的门,像一道通往未知恐惧的裂缝,门后的人始终保持着开门缝的动作,一动不动。
隋舟目光紧紧盯着那道门缝,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问陆行:“是在示意我们过去?”
陆行微微点头:“但是这太冒险了。”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隋舟自然知道,这既然可能是破关的线索,就也可能是死亡的诱饵。
犹豫再三,隋舟还是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随着距离拉近,他看清了门后那张脸,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
那是一张极度诡异的脸,头发如枯草般杂乱地耷拉着,遮住了一只眼睛,整张脸除了那只露出来、浑浊无光的眼睛外,其余部分完全是黑红黑红的一片,就像被高温反复炙烤、反复蹂躏的面团,五官模糊成了一团,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如果非要形容……隋舟喉咙动了动,他感觉那仿佛是一张“融化”了的脸……
而刚才反光闪过的,则是绑在那人脖子上的粗大的铁链。
“你有什么要说吗?”陆行也上前一步站在隋舟旁边,他冷冷的问。
又是一阵死寂,三人就这样对峙着,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煎熬无比。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隋舟和陆行都准备放弃,转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时,门内终于传来了声音。
那是一把苍老得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声线扭曲,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
“先生回来复仇了……”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如同恶鬼的低语:“救救他。”
话音刚落,“砰” 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地关上。紧接着,铁链 “刷啦啦” 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响起,由近及远,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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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第一缕曙光还未完全洒下,隋舟便已迅速起身,准备外出。他要赶在申雪之前去村东的真理庙,查看昨夜吕由、毕叶死亡的蛛丝马迹。
然而,当他刚到招待所门口,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将他叫住。隋舟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叫他的老头。
刹那间,隋舟脸上换上了一副乖巧可爱的笑容,快步上前,轻轻扶住老头,扮演好乖儿子的角色:“您怎么起这么早?” 说着,便扶着老头缓缓坐下。
老头长叹一口气,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秀儿昨夜又发病了,我一整晚都没合眼。”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
“又发病了?” 隋舟听闻,眉头微微蹙起,关切地说,“那晚点我再去看看。”
老头摆了摆手,神情落寞:“算了,你今天有任务,肯定忙得叻,有空再说吧。”
“任务?” 隋舟一脸疑惑,“什么任务?”
“族长今天要见这些住宿的客人,你带他们走一趟。” 老头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尽显疲态,“老喽,身体熬不住了,我得去睡会儿。你现在就去叫醒他们,然后赶紧一起过去,他等着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