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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糊涂官偏审糊涂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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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徽开口道:“近日刑部把那天在酒楼的客人和伙计全都召过去讯问了。结果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那三箱银子是怎么来的。”

夏尧臣想了想,问:“他们既然能让证人缄口,为何不直接让人指认舜卿和林御史呢?这么拖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也许指认的风险过大,怕引火烧身?”吕均平说。

“不。”赵元徽道:“如果说他们是冲着夏家来的,八成与京察有关。侍郎大人停职越久,他们在吏部可暗中操作的机会就越多。”

“这么说来,不能让他们再拖下去。”夏尧臣说,“李姑娘倒是能证明银子与舜卿无关,可她被衙门的人看管着,很难有机会劝说。”

赵元徽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找李姑娘不行,为什么不直接找王玄呢?他横行霸道日久,难道还找不出来把柄?”

“你们忘了吗?”吕均平指了指郑美山,“那件大家都知晓的杀人案,美山就是证人之一。但最终王玄只是给家属赔了钱,什么事也没有。”

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郑美山。

夏尧臣难以置信地问郑美山道:“果真如此?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郑美山有些猝不及防,吞吞吐吐地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

“果真是误杀吗?”夏尧臣忙问。

“我……”郑美山迟疑了一下,没有给出答案。

夏尧臣突然明白了,他生气地站起身:“原来你给他做过假证。”

吕均平原本没有多想,听夏尧臣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竟引出一个秘辛。

郑美山无言以对。他的沉默让在场的人都相信了夏尧臣的推断。

“有没有可能翻案?”赵元徽问。

郑美山有些紧张地看了赵元徽一眼。

“只有一个人的说辞是不足以重新立案的。”夏尧臣看着郑美山,哼了一声,“况且,某人有翻供的心思吗?”

气氛突然变得很僵。

吕均平拉夏尧臣重新坐下,说道:“既然无法重新立案,那就不讨论了吧。王玄毫不收敛,早晚能把他绳之以法的。”

“但愿。”夏尧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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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徽从夏尧臣那里匆匆回到家时,见靖宁侯赵望恩坐于堂中,身着柿蒂通袖襕褶子袍,头戴宝石顶宽檐大帽,脚踩皮靴,健壮的身形更显勇猛威武。

赵望恩一直望向门外,似乎正是在特意等他。赵元徽忙上前问安。

赵望恩睥睨而视:“你跑哪里去了?”

赵元徽心虚地撒了个谎:“同生员们一块,从国子监来。”

赵望恩哼道:“你打量我不常回家,不知道你近日都在干些什么?你办个聚会,牵出公案也就罢了。如今衙门都问完了话,你还管它做什么?”

赵元徽笑着上前给赵望恩捏肩,一边捏一边解释说:“爹,舜卿是被儿邀去赴宴的,出了这种事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才里里外外打听消息。而且尽管顺天府衙门和邢部都问过话了,但在调查出结果之前儿也没法置身事外。”

赵望恩见他献殷勤,也不再盱衡厉色:“他们家两代朝廷大员,哪用得着你一个生员插手?你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深吗,这么上赶着往里趟?”

赵元徽隐隐觉得他父亲话里有话,疑惑道:“莫非爹您知道内情?”

“内情?你心思不放在读书上,还想知道什么内情?”赵望恩没好气地说。

赵元徽被训得有些委屈,低声说道:“儿只是想知道这案子是不是与京察有关……”

听到“京察”二字,赵望恩有些不悦:“都是那群乡巴佬搞的玩意。我早让你与夏家老二断绝来往,你听不进去。咱们家虽有皇恩荫封,但人丁不兴。我只有你一个指望,指望你挣个功名,你却不放在心上。这样下去,岂非要在你手上没落?”

夏舜卿道:“儿知错,功课不会再懈怠了。”

赵望恩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便说道:“你既然知错,这些天就莫再往夏家跑,老实准备会试。”

“是。”赵元徽有点不情愿地应道。他爹望子成龙的心情他当然领会,只是不让他与夏舜卿来往,他很难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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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舜卿已经在刑部的牢里待了十多日,一直未被提审。最后是夏昭明特意与刘太后提起林御史的案子,刑部尚书王照邻才在刘太后的过问下,开始不情不愿地调查三千两太仓银出现于酒楼的前因后果。

夏舜卿从牢里被带了出去。他来到公堂之前,只见台阶两侧并立两排手撑竹板、身着直裰的皂吏。他们一个个身形魁梧,肤色黝黑,面色庄重。

夏舜卿走进堂中,踩在菱花纹的地砖上,忽觉满室凛然若冬日之寒。目之所及,是悬于公堂之上的榜书匾额“明刑弼教”,匾下是幅獬豸图。獬豸体形似狮,兽面龙角,绿毫鳞纹,怒目圆睁,足踏山河而下,仿佛就要扑到夏舜卿的身上。

嗒!

惊堂木的声音在安静的堂中响起。

“堂下何人?姓名?身份?”王照邻问道。

夏舜卿用余光看了看堂上众人,没有看到同为审判官的姜琼的身影。

夏舜卿叩首回答:“学生夏舜卿,顺天府生员,首辅夏昭明之孙。”

嗒!惊堂木又响了。

“没人问你阿翁是谁!”王照邻不耐烦地说,“京城一品酒楼□□民女案、贿银案疑犯是不是你?”

夏舜卿答道:“是学生。”

“根据顺天府衙门提供的案卷,你命人绑架民女李桃并将她囚于酒楼之中实施□□,是否属实?”王照邻又道。

夏舜卿喊道:“学生冤枉!迟迟找不到实施绑架的人,大人不觉得蹊跷吗?”

王照邻拿出钥匙扣在案桌上:“从你身上搜出的这把钥匙足以定你的罪,任何顽抗都是徒劳。你不如招认了,还可免受皮肉之苦。”

冷肃的声音令夏舜卿不寒而栗。夏舜卿意识到,这是王照邻有意对他进行心理威慑。

夏舜卿深吸了一口气,道:“学生从未绑架李桃,学生冤枉!”

“房间内搜出的三千两银子你也觉得冤枉是吗!”王照邻斥道。

夏舜卿微微抬头,越过铺着红色绸布的桌案,看见王照邻端坐案前,双眼冷厉地盯着自己。

“学生冤枉!”夏舜卿重复着。

“唉……”王照邻突然叹息了一声。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夏舜卿面前蹲下,温言软语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呢?那李桃是否是风尘女子还未可知,几千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抗拒鞠问最后受苦还是你自己呀。”

他指了指旁边那长期被血浸润已经黑得发光的夹棍,又拉起夏舜卿的手,道:“首辅大人和侍郎大人都关心着你呢,明白吗孩子?”

这副慈善的模样几乎乱真,若不是夏舜卿从王玄的脸上看到过一样的神情,或许他也会恍惚。

此刻夏舜卿只觉得这张脸虚伪可怕。

他还是回道:“大人,学生冤枉!”

“你与李桃共处一室,这是众人亲眼所见;银两出现在你的房间中,也是证据确凿。纵然你不承认,依然可以定罪。不若坦白了,还可以从宽处理。你也不用过分担心,你翁翁和爹爹会让你得到公正对待的。”王照邻又劝道,并且又一次提到夏昭明和夏淳风,好似他有两人的授意似的。

夏舜卿摇摇头:“学生无罪,无甚可坦白。”

王照邻一直听说夏淳风不喜他的小儿子,所以以为夏舜卿是个不学无术好诓骗的。当下见诓不住他,便干脆又变了脸。

他回到座位,让皂吏刑具伺候。皂吏拿出了竹夹板,抓住夏舜卿的手,粗暴地插进夹板缝里,还未行刑手指就擦破了皮。

接着皂隶开始调整夹绳,夏舜卿抵抗不得,很快双手关节处传来了压迫感,夹板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场面,就连陪审的官员也面面相觑。

他们多少都知道夏舜卿的身份,对于王照邻企图对夏舜卿刑讯逼供的做法不敢苟同。但他们或屈服于王照邻的淫威,或独善其身惯了,都缄口不言。

“你是个生员,这手是要为皇上、为社稷执笔的,你可想好了?”王照邻问道。

夏舜卿的手在微微颤抖,呼吸也加快了,但他还是说道:“学生冤枉……”

王照邻示意动手,皂吏站立两旁,开始拉拽绳子。十指连心,锥心的疼痛从指间如浪潮一般袭来,指骨仿佛要崩裂开。

与此同时,失去双手的恐惧从他心中升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手如此珍贵。他的画,还有他的字,都是那样珍贵。

王照邻逼问:“你说,银子哪里来的!”

夏舜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学生没见过……什么银子……”

王照邻喝道:“白银三箱,藏于衣柜之后,你不知晓?”

“学生不知……”

“在你歇息的房间里,你怎会不知?”

“醉酒歇息的房间……无需事先预订……并不是……学生的房间……”

“根据酒楼经营记录,该房数月内没人住过,在你去后才出现了银子。你说这是巧合?”

“大人怎知银子不是…之前或之后放入的……酒楼伙计平日……对空闲房间……进行检查吗……学生被捕当时……捕吏搜查过衣柜后面吗……”

长时间的疼痛已经让他的手感觉到一点麻木,他心口狂跳不止,声音也变得虚弱,仿佛要窒息。

“胡说!案发后房间一直由衙门吏员看管,谁能往里送银子?”

惊堂木被拍得格外地重,声音像铁骨朵捶打着夏舜卿的胸口。

这时堂前突然出现一个胖胖的身影,说道:“尚书大人,不宜再继续了。”

众人抬头一看,居然是姜琼。

王照邻有些意外。他特意突然提审夏舜卿,并且赶在姜琼外出公干的这天,且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居然还是被姜琼识破了。

不过王照邻是主审官,他完全可以不理会姜琼的话。于是他不仅不听姜琼的意见,还责备他姗姗来迟。

姜琼拿他没有办法,也只能进一步劝道:“大人,刘太后关心此事,在找到关键证人确认他的罪名之前,不宜动用酷刑。”

王照邻冷冷道:“如果证人已被灭口,永远找不到呢?结不了案你去向太后交待?”

姜琼无奈落座,但如坐针毡。

王照邻又问:“林百川与你父亲夏淳风是什么关系?”

“同僚……”

王照邻又拍惊堂木,道:“林百川收受贿赂后心里不安,遂从赃款中取出三千两收买吏部长官,也就是你父亲。为掩人耳目,托你转交,是也不是!”

虽然王照邻说的是无根之言,但这是刑讯时常用的手段。姜琼即使担心夏舜卿却也不好指责王照邻什么,只能干着急。

夏舜卿别无他法,只能求饶着说:“大人,我招……”

王照邻听了,以为逼供奏效,便命人松开了绳子。这时夏舜卿双手上的红色的印子已经渗出血来。

“银子是不是林百川交于你的?”王照邻质问。

夏舜卿故作为难地说:“回大人,这……这是您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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