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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不要太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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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望周围低头避让的一众学士行走,其中就有年羹尧、徐本、张廷玉。我吩咐绮罗:“你跟我来!”

绮罗闻声唬得一哆嗦,春花赶紧上前扶住:“主子!”

我昂首出院。

春花扶住绮罗跟着,秦锁儿尾随其后,倒是不用担心绮罗走不稳当,磕碰摔倒。

一气走到绮礼正院。

院里有正房和东西厢房,栽了山茶和杜鹃。正是花期,花开得绚烂,把叶子都遮蔽了,满目繁华。

停下脚,我明知故问:“你住哪儿?”

“这,这东稍间!”绮罗手指了指,诺诺回我,甚至于没敢提正房两个字。

绮罗一贯胆小,不经吓,今儿已受了极大惊吓,我不想雪上加霜,真将她吓出好歹来,只佯装不知,迈步进屋。

……

院里没有桂花树,迎面却是张仿唐寅的《嫦娥折桂图》。以绮礼今日之名尤挂前人仿作,多半这画是绮罗手笔。

绮礼能有今天,确是得绮罗之功!

如此刚刚绮罗说“文成武德”,文在前武在后,春花无视“文成”只说“武德”,显见得绮礼、春花都认可绮罗“文成”——绮罗确是成全了绮礼功名。

将来绮礼建功,只要功劳到位,上书朝廷,说不定真能据此替绮罗请旌表,譬如孟母受封“邾国宣献夫人”,孟子庙旁都有“宣献夫人”庙。皇阿玛推行文治,一定愿意我满人出一个举世称道的“贤女”“良姊妹’。

春花列举绮罗武德,以骑马射兔举例——绮礼、春花都不知道绮罗练过武?

绮罗那些杀招,我心里泛起疑云:到底打哪儿学,打哪儿练的?

即便高无庸、秦栓儿、秦锁儿也是相互印证,才发现其中玄机!

画前一张云纹如意紫檀案,案上供了一对成化青花间五彩岁寒三友花瓶,又摆了对宣德青花八方折枝花卉蜡烛台和一个铜镀金镶宝自鸣钟。

案前八仙桌太师椅如秦栓儿秦锁儿所言,都是紫檀。桌上茶壶茶碗,成套的成化青花间五彩团菊花纹。

东稍间也是一色的紫檀家具,桌上一套茶具,则都是汝窑,两个点心盘,更是我府邸都没有的粉青釉菊花盘。

我就知道“百闻不如一见”,秦栓儿、秦锁儿奏报的再详细,也无可能事无巨细,——这汝窑盘汝窑碗可不就漏了吗?

还有宜兴窑紫砂兰花盆。

……

看到梳妆台,我吩咐:“春花,打水,给你主子好好洗洗!”

气归气,日子还要往下过。现天还凉,晚上风大,绮罗出门得穿齐整,不然受凉发烧,还是我请太医。

“秦锁儿,伺候你主子梳头!家常圆髻!”

刚皇阿玛既然说绮罗家常面貌好,自然就得照家常打扮。

……

“爷,您喝茶!”高无庸捧茶给我。

接过盖碗,刚堂屋看到的成化青花间五彩团菊纹盖碗。

团花——先绮礼送绮罗的蚊帐也都是团花,团荷花。再这屋炕上靠背也都是团花,团玉兰花。

看来,绮罗很喜欢团花啊!

揭开杯盖,鲜香扑鼻,是当年的明前碧螺春。苏州知府才给皇阿玛进了几天,没想绮礼这儿就得了。

绮罗日常吃药,不能喝茶,屋里没有茶叶盒,这茶是高无庸打外面端进来的。但早前,看绮罗这屋里的汝窑杯,应该也是喜品茶的!绮礼依旧做了预备。

……

看我喝茶,春花终于省起自己的职责,倒一杯水端给绮罗:“主子,您喝水!”

又拿来药瓶子:“主子,您今儿受了惊,倒是加进一份药才好!”

绮罗打镜子里偷偷窥我,无声吃药。

连喝两杯水,绮罗脸上终于复了血色,我放下心来。

绮罗现可不能倒,没得招人误会我又苛责她!

刚皇阿玛还谕旨我“不要太拘着她”。呃,“不要拘着”是不要约束的意思,但加了个“太”,这意思可就变了,主旨是“还要管着”——皇阿玛终是认可我管教绮罗的。

毕竟绮礼还未建功。不趁现在将绮罗管服帖了,将来就更管不了了!

皇阿玛又说“这在外面,不比宫里”。意思就是宫规不能坏,回头回京,一切都还要尊礼法规矩来,嫡庶尊卑,嫡福晋统领后院,琴雅管着绮罗。

现出门在外,琴雅不在,我管绮罗,可从权,毕竟江南这块,怀柔为上!

……

“主子,好了!”秦锁儿放下梳子,躬身退下。

绮罗犹豫地走近我,弱弱唤我:“贝勒爷!”

“好了?”我打量绮罗。

跟平日在家一样,就只一根圆头金簪挽发,再就是多了那支金累丝点翠珠花。

衣裳上的遍地茱萸纹,我伸手抚摸又仔细端详,方才确定:“这是苏绣?”

即便江南苏绣好手多,这一身,工钱也要千两了。

比起这身衣裳,那朵珠花就是小意思,不值一提。

杏眼怯怯望着我,小心答应:“嗯!”

放下手,我站起身:“跟我去见皇阿玛!”

呼——,绮罗如蒙大赦,出一口长气。

我看在眼里,不免郁闷:一件衣裳罢了,即便贵了点,也不算什么。爷大典吉服也要——我忽然想到:绮礼不会是比着我的贝勒吉服造价替绮罗裁的这件衣裳吧?

别说,可能真是,绮礼看不得绮罗黯然,连幅画都受不了,既知道琴雅跟我都有全手工的苏绣吉服,能不替绮罗做?

横竖绮礼有银子,只要不违制,怎么糟蹋都成。

……

绮礼书房正堂挂着自书的“赤玉茗居”匾和一对楹联“翠叶凌霜书案冷,丹心映日砚池温”,并没有画。

山茶别名玉茗。因为陆游那句“钗头玉茗妙天下,琼花一树真虚名”,南宋之后“玉茗”又特指白山茶。

前明汤显祖爱白山茶,书斋就取名“玉茗堂”,世人将他作的《牡丹亭》《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四剧合称“玉茗堂四梦”。

绮礼虽说年青,还没儿子,亦没收弟子,但以他今日声名,书斋取“赤玉茗堂”也未为不可。

绮礼取“居”不用“堂”,可谓谦虚。完全不似绮罗张口闭口“第五美人”,“羞倒貂蝉,愧死王嫱”,好像这美人是她自己能封的一样,轻狂得没边。

……

“读史以明智,知古可鉴今。”东稍间传来皇阿玛的赞叹:“绮礼,看得出你家常常翻阅《资治通鉴》,还有这套《二十三史》,不似充门面当摆设!”

《资治通鉴》里还有石崇王恺斗富呢,我嘴里不说心里想:天知道绮礼家常读的是不是这一段?看看他书房廊前的茶花,一准当他自己是石崇,而我就是那个抢他绿珠的孙秀!

……

皇阿玛抬头看到我,我赶紧请安:“皇阿玛吉祥!”

绮罗跟着请安:“皇上吉祥!”

皇阿玛方才叫起。

站起身,我就看到了炕上的苏绣四美炕屏和旁边挂着的《绮罗做鞋图》,眼皮一跳:穿红的绮罗!

我第一次见绮罗,她就穿了一件大红的袍褂,只她当时抹了太多的脂粉,模糊了面容。

进府当日,绮罗一身粉红,再往后,也都是深深浅浅的粉或者浓浓淡淡的绿——绮罗再没有穿过大红,甚至于连个大红荷包都不用。

时至今日我都没见过绮罗穿红。

没想我今儿能得偿所愿,看到绮罗穿红形容,我忍不住苦笑:竟然是靠绮礼这一幅画!

对于绮罗不能再穿红,绮礼内心跟我一般遗憾吧?

先绮礼送绮罗的衣裳,首饰都有意避开红绸缎、红宝石、红玛瑙、红珊瑚……

皇阿玛比着绮罗的画像打量绮罗,绮罗拘谨地扯着粉白色的海棠纹手绢,不敢抬头。绮礼一般垂着头,不知道又在筹谋什么。太子坐一边含笑看着,神色如常。胤祥原坐在画案前的椅子上,看我进来,已站起身。画案上没有画,只有画笔、调色盘以及皇阿玛赏绮罗的那个红枫松花砚。我眼前一黑。

御赐官物是皇恩,不可私卖或者转赠他人。违者杖一百,追回官物。

曹寅跟绮礼交好,都不知道他书房里有松花砚吗?抬眼看到绮罗的红衣小像,我醒悟:绮礼熟读《大清律》,不可能将绮罗置于险地。绮礼多半都没请曹寅来过他家——他花园子都还没修好,应该还没上梁。

曹寅今儿就是自作主张。

现皇阿玛看到了——呃,绮罗这两日归宁,又跟绮礼一处画画,皇阿玛未必确定绮罗将砚台送给绮礼……

屋里的座儿有限,揆叙一众御前则都垂着眼,跟庙里的菩萨似的,个个眼观鼻,鼻观口,站得巍然不动。

终于皇阿玛瞧满意了,点点头,丢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梁九功喊:“起驾——”

皇阿玛当先迈步,太子跟上,接着就是我,绮罗蹭向绮礼,为胤祥叫破:“绮福晋”,眼神示意“还不跟上”?

绮罗无奈丢下绮礼,跟上我的步伐。廊下候着的春花看到想过来,被秦锁儿拦下,胤祥忍笑跟上……

绮罗走在我和胤祥之间,没人搀扶,也走得挺好,就是一出大门就不对了。

绮罗生得太好!

想我一个皇子阿哥,第一回见绮罗真容,都跟个傻子一样干看了大半个时辰。

一般人何尝见过绮罗这种连头发丝都黑亮出炫丽闪彩的美人?

胡同里候着的侍卫兵丁可不似御前行走一样知道非礼勿视,一看到绮罗,眼珠子就粘到绮罗身上,再转不开。

绮罗久居内宅,家常连房门都不出。突看被这么多外男死眼盯牢,不免发慌,一慌绮罗就往我身边挤,恨不能跳趴我身上来。偏我碍于礼法,并不能搀扶她——妻为正,妾立侧,妻死后以妾作妻,叫扶正。

琴雅活得好好的,绮罗一个庶福晋,当下即便摔倒我面前,当着人我都不能扶她。

我只能“瞪”她,在她踩我鞋后跟的时候,质问她“你!”——连“干什么?“都不能出口,以示御前谨慎,不敢惊驾。

……

“四弟,”在绮罗第四次踩到我靴子后,太子终于回头问我:“怎么了?”

绮罗身份低微,人前我跟她连话都不能说,何能跟太子提?

“没什么!”我赶紧掩饰。

胤祥上前挽住太子笑道:“二哥,您不知道,这郭络罗氏素在内宅,跟不上这仪仗的趟儿。”

幸而有胤祥,我满心感激:屡屡替我,还有绮罗解围!

莫愁湖离这儿有六七里,绮罗妇人,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这也是今儿皇阿玛不带太子妃、富察、宫人的缘故。

胤祥走近太子就是把话说给前方的皇阿玛听,希望皇阿玛能改主意。

“是,是!”绮罗跟濒死之人见到救命灵药一样眼巴巴望着胤祥,点头附和。

我一下子想到绮罗在山东回皇阿玛她就是纸糊的画架子一翻腾就散架的故事,恨不能一巴掌捂住她的嘴。

问你话了吗?我生气:又胡乱插嘴!没得招出皇阿玛的旧恨来,真就要你走到莫愁湖了!

真,说话之前能不能用点脑子?

“既这么说,”太子吩咐:“文德馨,你过去伺候绮福晋。”

文德馨不止是东宫总管太监,还是太子影卫。平常只答应太子跟前差使,连太子妃都使唤不到。

绮罗一个庶福晋而已。太子使文德馨伺候绮罗实在叫我意外。胤祥也是一怔愣,不过他反应快,很快便冲我摇头,示意无能为力。

我明白过来,皇阿玛眼下没处置绮罗,不代表既往不咎——刚皇阿玛还嘱咐我“这在外面,不比宫里”,要从权。

皇阿玛从权,当即就赏了绮罗跟仪仗看歌舞的体面。

太子最体皇阿玛心意,指文德馨过来,就是跟皇阿玛表示:今儿他使得力心腹帮我把绮罗架也架到莫愁湖去,不叫绮罗推诿躲懒。

上回去东方碑,是我带的绮罗,结果绮罗吐了一地,碑都没瞧,转身就家去了。

今儿皇阿玛嘱咐我“不要太拘着她”,我方醒悟:其实还有责我不体圣心,当差不力的意思。那胤祥替我和绮罗解围,也是“不体圣意”了!

由此当下无论我还是胤祥都不能再多话,得拿出躬领受教姿态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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