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尽，家属院已飘起十种药香。

巳珺将靛蓝头巾系成利落的蝴蝶结，粗布围裙下摆沾着昨夜试药的艾草渍。

二十口铁锅在葡萄架下一字排开，李婶正踮脚往灶膛添柴，火星子溅上她新做的的确良衬衣，烫出个焦黑的北斗七星。

"火候过了！"巳珺疾步上前，铁钳拨开松木炭，"固元膏得文火慢熬。"

她腕间的红绳滑落进陶罐，在琥珀色膏体里洇出朱砂纹。铁蛋蹲在灶边偷吃枣泥，脸蛋糊得像个年画娃娃。

日头攀过晾衣绳时，军区首长的小轿车碾着沙尘驶来。顾老拄着枣木拐杖下车，镜片后的眼精光四射："丫头，给我留两罐！"

他军装口袋鼓鼓囊囊，露出半截《特别医疗队组建方案》。

"您老可不能再贪甜。"巳珺笑盈盈递过青瓷盏，茶汤里沉浮的野菊花正是赵家嫂子后山采的。

老爷子刚抿一口，警卫员就抱着麻袋挤过来："报告！后勤处特供黑芝麻！"

郭晏殊的侦察连恰在此时收操回营。

战士们肩扛的麻袋渗出甜香，周铮故意在王铁柱媳妇跟前抖开布袋——油亮的大红枣瀑布般倾泻，惊得她锅铲掉进芝麻糊。

"立正！"郭晏殊的铜哨惊飞偷食的麻雀，"帮厨训练开始！"二十条汉子瞬间化身伙头兵，有个愣头青错把党参当柴烧，药香混着焦糊味直冲云霄。

姜雪柔的孔雀蓝旗袍出现在月洞门时，铁蛋正举着药杵学捣药。她高跟鞋尖踢飞颗红枣，胭脂红的果实滚进巳珺刚封口的陶罐。

"表姐来得正好。"巳珺头也不抬地滤药渣，"帮忙尝尝这安神汤？"

青花勺柄刻着细小的八卦纹，正是灵泉空间的秘钥。姜雪柔的翡翠耳坠晃了晃，袖中滑落的纸包还未拆封，就被周铮的武装带卷走。

"霍记药行的包装纸！"周铮嗓门震得葡萄叶簌簌作响。围观群众哗然，赵家嫂子突然冲出人群，褪色的红头绳在风里乱舞："上月俺当家的发烧，就是吃了她家的假药！"

散场时，霜花已缀满葡萄藤。巳珺裹着郭晏殊的旧军装清点药材，玉戒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男人沉默地往她手心里塞了个铁皮盒，盒盖上弹孔拼成的雪莲纹还沾着祁连山的雪粒。

"弹壳改的。"他指尖划过盒内绒布，二十枚金灿灿的子弹头排成心形，"边境巡诊时..."

话被夜风揉碎在药香里。远处传来周铮的破锣嗓："三班长！炊事班的芝麻少了一半！"接着是铁蛋咯咯的笑声，混着李婶追打自家汉子的嗔骂。

三百里外的地窖里，霍天枭的鳄鱼皮鞋碾过满地药渣。他摩挲着鎏金怀表，表盘背面刻着滴血的雪莲："通知黑蝎，特别医疗队出发那天..."

话音被破窗而入的寒风掐断，月光照亮墙上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医疗站前，穿白大褂的周雅琴抱着襁褓，身后穿军装的男人眉目冷峻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