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家属院晾衣绳上挂满的棉被已结满霜花。
巳珺拎着竹篮穿过巷道,麻花辫梢沾着几片忍冬叶,手腕玉戒在朝阳下泛着柔光。
篮里的变异雪莲刚探出个头,就被墙根纳鞋底的刘婶瞧个正着。
"瞧瞧,郭团长家的又摘野花去了。"刘婶的顶针敲得鞋底邦邦响,"哪像过日子的,成天穿个红袜子满山窜。"
旁边择豆角的王嫂跟着帮腔:"可不,我家那口子说食堂这个月超支三百斤白面,都喂了那些花里胡哨的药膳。"
巳珺脚步一顿,玉戒在篮底轻叩,雪莲花瓣上凝着的露珠突然炸开,溅了刘婶满脸。
她佯装惊讶:"哟,这花露水治风湿可灵了!"说着快步拐进菜窖,留下身后一片哄笑。
姜雪柔的浅笑从葡萄架后飘来:"妹妹别往心里去,她们就是嫉妒你年轻漂亮。"
她今天换了藕荷色布拉吉,翡翠耳坠随步伐轻晃,裙摆扫过刚腌的酸菜缸,指尖不着痕迹地往缸沿抹了把药粉。
"表姐这裙子真好看,"巳珺突然转身,银针擦着姜雪柔耳畔钉入藤架,"就是沾了土茯苓粉容易过敏。"
针尾缠着的红丝线在晨光中晃悠,正系着片沾有可疑粉末的忍冬叶。
晒谷场上的争吵声打断了暗涌。李团长的媳妇叉腰拦着运粮车:"凭啥她种的那些妖花能吃空粮饷?"
车轱辘压着的正是巳珺新培育的紫苜蓿,叶片在颠簸中渗出淡金色汁液。
郭晏殊的军靴声由远及近,人群自动分出道缝。他肩章上的霜花未化,手里还拎着早训用的武装带:"这是西北军区特批的试验田。"
皮带扣无意间扫过粮袋,割开的口子里哗啦啦掉出变异小麦——粒粒饱满如珍珠。
"哎呦喂!"王嫂突然拍大腿,"怪不得我家灶王爷最近不灵,敢情是吃了这妖精粮..."
话没说完被巳珺塞了把麦粒,甜香在舌尖炸开的瞬间……
姜雪柔忽然掩面啜泣:"都怪我多嘴说粮仓闹鼠,害妹妹受委屈..."
翡翠耳坠闪过寒光,粮车底部应声裂开条缝,十几只硕鼠吱吱窜出。
家属们尖叫着跳上板凳,刘婶的鞋底拍飞茶缸,正扣在郭晏殊军帽上。
巳珺袖中银针连发,针尾拴着的艾草绳在空中织成网。
她踩着摇晃的条凳捞酸菜,红袜子上的牡丹花在晨光中灼灼其华:"今晚加菜,炖酸菜!"
"胡闹!"郭晏殊拎猫似的把她拽下来,军装前襟沾满酱色的酸菜汤。
巳珺趁机把玉戒浸入汤桶,灵泉顺着木纹渗入每个腌菜缸。当晚家属院飘出奇香,连最顽固的刘婶都忍不住添了三次饭。
月色漫过葡萄架时,巳珺蹲在菜窖研究变异酸菜。郭晏殊的阴影突然笼下来,带着松木皂角的气息:"明天随军医疗队下乡。"
"不去,"她戳着玻璃罐里发光的酸菜,"王婶还等我教做豆瓣酱呢。"冰凉枪管突然抵住后腰,男人低沉的嗓音混着呼吸扫过耳垂:"这是命令。"
晨雾中,姜雪柔往医疗箱偷塞药瓶的手被顾老撞个正着。老爷子镜片寒光一闪:"小姜啊,二十三种反药同用,会死人的。"
医药箱盖砰地合上,震落了她藏在袖中的半枚翡翠耳坠。
晒谷场上,巳珺的红袜子成了小媳妇们偷偷效仿的对象。
刘婶纳着牡丹纹鞋垫,嘟囔着"年轻就是敢穿",却把旧棉鞋悄悄塞进了灶膛。
当夜家属院晾衣绳上,二十几双红袜子迎着北风招展,像极了一串报春的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