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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打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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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似笑非笑。

“这么多年,我倒是很想见你。”

任北袭回头凝他一眼。

似乎在问,是他非要困他在这里吗?自然不是,只是他不愿走罢了。

“你兄长自你年幼时就常常劝解你,杀心不要太重。”

半晌,他将目光停在了任北袭怀中的薄薄一片,桂小娘微微垂落的桃粉绣鞋随着纤细的脚踝一晃一晃。

他突然觉得月夜足够深了。

男人的笑声听起来能摄人心魄,可他的唇角分明只微微勾起:“你们,不想要那只鸡了吗?”

任北袭垂眸盯着怀中人唇角的淡淡粉脂,伸手捻走了些,才道:“不要了。”

九重目光灼灼。

他把手边的鸟笼子上了锁,一步一步走向楼梯旁,将毫无磨损的棋子拔了出来,再捏起那被他削断的半根乌木扶手,随手丢到了楼底。

吹了吹灰。

“罢了,若你想得明白,就把桂窈放在我床塌上,自己跟进来。”

他伸直手臂指向内室的红绸里。

任北袭垂眸稳稳抱住桂窈,捎走了旁边搁置的帷帽把怀中人的白皙脸蛋盖上。

桂窈下意识蹙着眉,终于没忍住睁开眼,示意任北袭带她一起。

她听见男人冷冽着开口。

“我不放心。”

方才松开了他的衣角。

约莫走了百步,鼻腔里的香味倒是散了不少,桂窈脑海里也开始有了动物的心声,只是不多,且断断续续。

她继续装晕着认真听九重说话。

“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长大了不少,那出将军令的剧本还是任重十来岁时胡乱写的。”他带了些笑意,“任重对你的寄望,你倒是完成得挺好。”

“为将则为民,这是任家应当做的。”

往日里桂窈也分不清任北袭静默眼中的真心假意,如今靠在他怀中,倒是切实听到了他心跳加快。

桂窈觉得九重此人颇为阴晴不定。

听到这般答案,他笑得更甚了。

“将军令能为前朝孤本,你就未曾想,把那凤凰饮再布世间?”

周遭只剩下绳索机关的响声。

原是一封朝奏九重天,他却非要以重要的重为音。

任重道远。

又因何为小山重叠今明灭。

同一个字,却又刻意有着不同的音。

他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桂窈偷偷睁开一只眼,发觉任北袭抱着她正在往下降,她抬眼时只能看见头顶的横梁离她越来越远。

不对……

她过往屡屡经过西街,却从未察觉有“朝春楼”这个地方。

脑海中,系统正在替她翻阅动物读心手札。

“宿主请看。”

这衔玉城大地图上的西街瓦舍边,分明只有家寻常酒楼,哪来什么挂满红灯笼的朝春楼。

“到了。”

九重的嗓音低了些。

他拎起那只屁股还没染色的红腹锦鸡,与红屁股的红腹锦鸡交换,丢在了方才任北袭递给他的篮子里。

“我找了它十年,如今找到了,却也觉得和我养的这些小家伙无甚差别。”

他似乎意有所指:“任二郎,你始终是不信命的。”

“可你。”

“为何还要同意这门姻亲呢?”

九重随手拿起一旁的细毛笔,血色如漆,盈在碗中尚未干透,他笑眯眯地靠近任北袭,望着他百般护着的怀中娇娘。

血水不甚滴在了那白纱上。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凄凄地笑了,在一旁随手扯出了张黄纸,把这半截字句写得血痕四溅。

莫名其妙。

桂窈只觉周遭的寒气冽得透骨,只有抱她怀中的男人,体温正好,她纤细的手不免捏紧了他护住她的宽厚肩膀。

本欲起身。

却被身上的人拦腰制止住。

她忽然察觉到,这份要把她吞之入骨的寒意,似乎并非只是生理上的冷。

“我怎能不恨?那癸巳年立秋五个字是我一笔一划算出来的,却害了他的命。”

一袭红衣,是血是漆好难分明。

说罢,九重握住旁边的赤色羽扇猛地挥向远处,羽骨上精细绑着的银针随着动物挥散绽开。

“今日是来同你告别的。”

“十年之期已到,死人早死透了,我得去寻活人了。”

是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此刻又只留坠地时的余音阵阵。

于是高台谢罢彩衣无。

足够寂静。

“任北袭,他走了吗?”

瓮声瓮气的。

他借她力气从怀中起身,垂眸见她泛红的耳廓,并未多言,只是弯下腰替她整理好裙角。

男人嗓音里似乎带着钩子:“想逛逛吗?”

桂窈掀开自己脸上的帷帽,置于手中,指尖正欲擦过那一滴红色。

“是血,勿碰。”

任北袭想把她的手握紧。

她很听劝,只望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自顾揉了揉手,方才小动作做得有些多,她好不紧张。

终于,动地的模样显现在桂窈眼中。

无不可谓震撼,面前整一面木墙高悬,由绳索挂着的东西简单的如纸鸟,由暗格存放的精细的如暗器。

背过身去,方能见得这内室的暗门是一副巨大的石雕。

既有镂空又有浑雕,形状清晰笔触雄伟。

深深刻刻地画出。

诗文里所见过的凤凰的模样。

“这是凤凰……”

桂窈的杏眼圆鼓鼓的,饶是现代的她,也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这般文物。

比起白日,她身上多加了一件藕粉披风,此刻顺着洞里的不知何处袭来的风飘散而起。

她想伸出手触碰,却在快碰上时收了回来,连同她口中的无限好奇。

“为何要装晕?”

她听见男人问。

桂窈眨眨眼,她是将计就计晕过去的。过去还未适应体弱,她晕过不少次,便也发现自己与常人不同,晕倒时还能和系统一起唠嗑。

或是像现在一样,在系统那花10积分买一个“清醒buff”。

晕过去了也能感知外边的对话。

只是谁承想,这桂小娘这常年服药的身体对迷药药效微乎其微。

她半真半假想继续装晕。

结果不巧,刚想偷偷睁开眼时就听见任北袭要杀人了。

她嗓音细若蚊蝇。

“我没有装,我真的晕了。”

桂窈微微靠在任北袭身后,像是用半真半假的话语戳了戳他,微微侧目。

她见他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格子中的弩箭,另一只手的掌风发力按动机关。

两只纤长的尾羽藏在暗格中,在烛火下显现出鲜艳的暗红。

桂窈问他:“九重就这么走了?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付之一炬?”

任北袭眼中全是她头上晃来晃去的步摇,无奈道:“倒也不必。”

桂窈不敢碰别的暗器,只敢研究下从任北袭那讨来的弓弩。

她眯了眯眼,目光却落在了任北袭拿起的尾羽身上。

“看上去不像是新剪下的毛。”

前几次都太慌乱,她并未观察得这么仔细。

红腹锦鸡的尾羽正常是黑褐色带斑点的,比如山上那只,而眼前的羽毛虽然保存得很好,染出的颜色却明显淡了许多,不似今天那只尾羽还在身上的红腹锦鸡那般殷红。

说罢,任北袭寂静的黑眸中似乎略有松动。身旁的小娇娘像是终于忍不住那好奇脾性,嗓音还因为寒冷微微带喘。

“任将军可为窈窈解惑,这九重究竟是什么人,他说出口的话就如他脾性一般古怪。”

桂窈话讲得多,红唇水光潋滟,边嘟囔边弯着眼睛望着男人,看起来乖顺极了。

“他又要去寻谁?”她不解。

任北袭越不理她,她就莫名越是想听任北袭讲话。

只是他今日似乎成了心要惩罚她装晕逃脱这事,闻言只是垂睫看她。

“窈窈认为他要如何。”任北袭问。

桂窈无意踩到了地面上那细细银针,微微碾了碾,看着里面冒着淡淡寒气。

她还是拿捏不准,便也学着他闭上了嘴,先一步去拉动了另一扇石壁雕刻门的开关。

这一室可谓是朝春楼几十年来的暗器至宝,她二人走向下一个房间,则是遍地古书古籍。

桂窈顿了顿,问道:“这里会有任重写的那篇《凤凰饮》吗?”

任北袭这次答了:“不会。”

十年前的东西,在这存了这般久的,也只剩下他手中握住的两根尾羽弩箭了。

凤凰饮,是曲水流觞时所留绝笔。

桂窈举起看这烛火一旁年岁颇久的字画,画中之人清风朗月,旁边还有三两张临摹的小像,似乎就是那日被桂窈错认为任北袭的任重了。

“任家哥哥是那届探花郎,这我知晓。”历史上常常有前三甲最俊秀之人当选探花的说法,于是桂窈在社会化的时候有关注过此事。

她坐在木架旁,翻阅着表面的一些主人家常看的书册,看得出九重的见解颇深,批注繁多,留的字也很是好看。

思及此,桂窈迟疑着说:“哪一届科考,任家哥哥的年岁比旁人轻,他不只是普通学子,还是将军府的长子,所以在下榜之前收到的偏见不少。”

传言,任重其人,出生便被医者探出了双腿之疾,而后数余年都靠轮椅出行,年差三岁的次子骁勇,沉稳内敛更似任老将军。

任北袭望着她盈盈,喉结滚动。

“你很好奇?”他笑意不达眼底。

忽然,桂窈还认真地点着头呢,暗室烛火被一阵风吹得全熄。

任北袭的剑寒光凛冽,从旁托来了灯盏,男人晦暗眸色若披烟糜,似乎能将她溺死其中。

“凤凰饮长达二百八十六字,从山到水,从今至古,讲的是梦中凤凰。”

桂窈翻阅着这些古籍,忽然发觉,那日树溪山上纸张的墨痕,似乎出自一人笔迹。

“为何我从未听过……”

她蹙着眉,心中一顿一顿。

虽然她只来了这世界三年,可她家中存书颇多,她喜爱翻阅古籍,家中亦有曾是状元的舅舅。

她抬头望向他,只听他淡淡说道。

“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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