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许多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夜。
从山上发明家的家跑回自己家，妮娜推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过分高挑的男人——青雉。
妮娜从未见过青雉。之前海军来通知父亲死讯时，来的只是一些中将，他们的气场远不及眼前这个男人强大，说话也是一板一眼，毫无感情。
眼前的青雉与那些海军截然不同。他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丝与海军形象格格不入的痞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之前的海军先生已经来过了，为什么你还会再来？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妮娜对青雉还是有着警惕心，虽然被房屋内的人身份吓到、没想到自己会亲自救下“特拉法尔加·罗”，但对面前的男人也谈不上信任。
青雉蹲下来，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只是直白地回答：“我是青雉，目前姑且是一名海军上将。”
“上次来的时候，你的母亲还在，我们尊重了她的意愿，让你们继续生活在这里。但最近得知你母亲也病故了，战国元帅便让我来接你回去。”
青雉的目光扫过妮娜，这个女孩在短短一个月内接连失去了父母，身体显得消瘦憔悴，手脚上还有未妥善处理的伤痕。她那张本该天真可爱的小脸，此刻却写满了对成年人的警惕与抗拒。
“带我去哪里？当海军吗？我不想成为海军，我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妮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将来你想去哪都随你，但现在你一个人活不下去吧？”青雉注视着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
“我知道，我爸爸是海军。”
“抱歉，让我纠正你一下。”青雉打断了她的话，“你的父亲唐吉诃德·罗西南迪不仅是海军，还是原海贼团成员，杀死他的凶手‘多佛朗明哥’的海贼团干部。”青雉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而多佛朗明哥，也就是你的叔父，他和你父亲的身份都是‘前天龙人’。”
“所以，你不仅是海军的子嗣，你还是‘前天龙人’唐吉诃德家族唯一的子嗣。海军不知道你这颗不安的种子将来会如何开花，既然你已经失去了母亲，稳定性就更低了……”
“所以你要把我带回去，监视我？”妮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
“理解力不错，不愧是罗西南迪的女儿。”青雉注视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既然你明白了情况，应该知道自己不该有异议吧？”
“……但是，我不想跟你回去。”妮娜后退一步，与青雉拉开距离。
“那可真是让我困扰了呢。”青雉勾起嘴角，但眼神中却没有一丝“困扰”的意思。妮娜看得出来，面前的男人强大到根本不在意她的反抗。
但她还是选择了转身，拔腿就跑。
她的体力不错，还刻意跑进了青雉不易进入的小巷，一开始确实拉开了一些距离。然而，那也仅仅是暂时的。
“哈啊……哈……”妮娜喘着粗气，脚步逐渐沉重。她一个小孩子逃跑时留下的线索太多，而青雉恰好拥有冰冻果实的能力，很快就在某个角落拦截到了她。他用冰块筑起高高的障碍物，将她困在了原地。
青雉轻而易举地揪起妮娜的后衣领，像提小鸡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妮娜挣扎着，双脚在空中乱踢。
“别再逃了，让别人看见一个海军在追一个小孩子，印象可不太好。”青雉的语气依旧平静。
妮娜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如果我跟你回去，就没有自由了，对吧？还有那个特拉法尔加·罗，你也会带他回去——”
“自由吗？”青雉似乎有些意外会从妮娜口中听到这个词，嘴角微微勾起，“你这丫头还挺有趣的。没错，意外发现的‘特拉法尔加·罗’，我也会带回去。”
“……”妮娜鼓起双颊，眼中泪光闪烁，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青雉最烦这种情况了，叹了口气：“这样吧，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一阵冷风吹过，吹动了妮娜蓬松的蓝色长发。听到青雉的话，她的泪意瞬间收住了：“……真的？”
“你已经想到愿望了？”
“那就……”妮娜的脑海中浮现出躺在自己屋内的男孩——特拉法尔加·罗。
她想起父亲曾提起过的关于罗的关键词——纯白的小镇，父亲曾试图治愈却未能成功的致命疾病“铂铅病”，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无父无母”。
特拉法尔加·罗也和她一样，没有父母。
在海边发现他时，他哭得一塌糊涂，虽然还未恢复意识，但他咬紧了牙关，仿佛有什么极度不甘心的事情。
妮娜知道，他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过去。
片刻后，妮娜湛蓝的双眼多了一抹坚定。
“青雉，”
“……你好歹也加上一句‘先生’吧。”
“我跟你回去，但你要让罗自由。”妮娜回头看向青雉，“如果你答应这个条件，我就跟你走。”
“你知道你这个条件与我的目的有冲突吗？”青雉突然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个愿望许得不对吧。”
“……你骗我。”妮娜气鼓鼓地嘟起了嘴，“你说会答应我的。”
“是你考虑错了。”青雉再次戳了戳她的额头，“不过……”
“如果你告诉我这样做的理由，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青雉这时已经换了手，将妮娜单手抱在怀里。
“因为……”妮娜揪着青雉的衣襟，一字一顿地回答道，“他是爸爸想救的人，我不想爸爸最后的愿望，因为我而落空。”
“爸爸肯定是希望罗得到自由，才把他放进宝箱的吧。”
“既然罗来到这里，被我发现了……”
“那我就要代替爸爸，完成他的愿望。”
她的话语坚定而清晰，青雉似乎被她的发言逗笑了。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她的心情，但最终，青雉还是实现了她的愿望。
……
…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微暖的温度将妮娜唤醒。
她感觉睡了好久，筋骨有些酸痛。从床上爬起后，她发现潜水艇似乎已经浮出了水面——外头已经是白天了。她走进洗手间，认真地梳洗了一番。
“小妮娜，你醒啦？我们给你做了解酒汤，很解宿醉的——”
妮娜刚走出洗手间，迎面就碰上了贝波和夏奇。他们似乎正打算去找她，没想到她已经醒来了。
“解酒汤？为什么？我又没有宿醉。”妮娜洗过脸后，神采飞扬，丝毫看不出昨日的醉酒状态。
“欸！妮娜不是醉得很厉害吗？我们还以为……”
“有吗？我都不记得了，完全没感觉啊。”
妮娜在贝波他们面前做起了柔软操，而旁边饱受“醉酒妮娜”困扰的罗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吐槽——虽然他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但没想到面前的女人还真这么过分。
酒量差就算了，还失忆，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忘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的妮娜丝毫没有察觉任何问题，自然而然地坐下，啃起了早餐的包子。
“唔，这个包子真好吃，我最喜欢吃包子了！”
“我最讨厌面包了。”罗在旁边皱眉说道。
“这种事情没有人感兴趣啦——！”
妮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吃美食时的笑靥仿佛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只剩下特拉法尔加·罗一人继续心理不平衡。
“……”
这剧本他就不想演了，不行吗！
……
…
接下来的航行相安无事，妮娜每天吃吃睡睡——除了船员们无一例外地禁止她喝酒，她在这艘船上还是相当自由的。
红心海贼团的船稳稳地向科苏里岛屿前进。这段时间，她和罗的关系也缓和了一些，至少能做到基本对话了。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在蒙哥托群岛抢那东西？”
“我没义务告诉你，别忘了，你自己都快要下船了。”
“先生，那天我可是救了你哦！”妮娜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东西也是我帮你拿回来的！”
“那只是你搭顺风船的费用。”
“……你！算了。”
妮娜撅起嘴，本想吵架但还是忍住了。她告诉自己别在意罗说会把她撵走的话，毕竟面前的这个青年若不说这种话，似乎就毫无船长威严了。
那她就稍微让着他吧，她可真是个替人着想的小天使！
于是妮娜换了个口吻，一脸悲伤地叹息：“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吗？不是我，你可要被那个上将冻成冰棍了……”
“唉，跟你说也行！你太烦了！”
罗对她没办法，垂下眼眸：“……我在蒙哥托群岛的目标和在科苏里的目标是一样的。我在研究这世间的五大灾厄的对应治疗方法，为此需要世上的珍稀药材。”
“五大灾厄？”妮娜感觉这个词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好奇地偏了偏头，“是说四皇凯多的干部之类的吗？这个我看新闻纸说过。”
“不是那个，”罗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凝视着遥远的海平线，“是指医学上的五大灾厄，目前还没有人能研究出完美治疗方法的、地狱噩梦一般的五种‘疫病’。”
“世间上有许多不治之症，有的致死，有的则使人痛不欲生。”
“我出海的目的之一，就是征服这些‘灾厄’。”
罗抬起手，他的手上刺着五个英文字母，拼起来刚好是“DEATH”。
“……算是多少受了医生父母的影响吧。”
罗说这话时，眸底似乎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妮娜看在眼里，沉默了片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
“你这家伙，在别人认真说话的时候还真敢笑出声啊。”
“不是，我是想说……有这种理想的你，也没多坏啊。”
“什么？”
一阵风吹过，扬起的头发糊住了妮娜的视线。她将头发挽到耳后，偏头说道：“你之前明明还在说我不够坏、不够格当海贼什么的——难道你就够坏了吗？”
“什……吵死了！我只是打算征服那些病症，可没说过要做什么善事！”被妮娜这么一说，罗的表情有些窘迫，硬是给自己加了点“坏”。
“就算我得出治疗的方法，我也绝不当什么仁慈的医者。我只会救自己想救的人，也会把自己的医术用在杀人上。”
“别把我说得像什么大善人，我可是海贼！”
他说着，而妮娜耸了耸肩，觉得面前的男人和她一样，分明只是傲娇。
还有……
——他不是一个擅长分享自己的人。
——他也不是一个擅长隐藏的人。
——他是一个口是心非、特别死心眼而善良的人。
那天，妮娜对特拉法尔加·罗的认知，多了这三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