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心海贼团。

“叩叩——”敲门声传来，妮娜从床铺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空间。

“妮娜酱，船长让我喊你出来吃饭——”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庞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妮娜这才想起那是罗的船员“贝波”，便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懵懵地点了点头。

“我这就来。”她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海贼团的晚餐都吃些什么？下午大闹了一场，她的身体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饥饿。

妮娜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脸颊，提起精神跟着贝波走向饭厅。

这是妮娜第一次坐潜水艇，低调的机械运作声环绕在耳边，周围有许多圆形、抗压力高的双层真空玻璃窗，将人与海洋隔开。

妮娜是喜欢海的，只是自从吃下恶魔果实就成了旱鸭子，也逐渐习惯自己无法窥探海中的景色——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有这样的好处，妮娜心里有些惊喜。

“今天的晚餐是烤鱼宴会哦，加上我们从群岛买的新鲜食材，厨子说要给我们煮大餐呢，会有很多种风味的烤鱼。”贝波走在前头，憨憨地笑着介绍晚餐。

很快，贝波带着妮娜到了红心海贼团热闹的饭厅。此时，下午见过的船员们已经聚在一起，一张大桌子上摆满了烤得酥脆的鱼和大份的肉，船员们一个个拿着巨大的酒杯，轮流装着醇香金黄的啤酒。

周围的位置都被坐满了，只剩下一个角落没人坐。妮娜也没多想，便一屁股坐下了。

环顾四周，似乎特拉法尔加·罗不在。

妮娜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夏奇见了，好心解释道：“船长每天都因为研究忘了吃饭时间，今天估计也会迟到……欸，船长！”

“又在说我的坏话。”门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那是特拉法尔加·罗——他回到船上，换下了外出行装，只穿着一件随性的白色宽松T恤，戴着眼镜，和外面的他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气质干净温和，没有了那顶毛茸茸的帽子，脸部的轮廓更加分明，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格外俊美。

……原来他长这样，比妮娜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要帅气多了。

不，只是人模人样吧。她不甘示弱地想。

“……哪有！”听见船长的调侃，佩金马上否认，“只是太罕有了，船长今天居然自己从研究室内走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

“得到那东西，我的研究总算有点进展，就打算出来吃点东西，今晚才好继续。”罗淡淡地瞥了一眼妮娜，平静地说道，“……别说了，吃饭吧。”

“好耶！”

“开饭啦！”

船长一声令下，船员们开开心心地开吃。

“……看样子，你睡了一顿好觉？”玩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妮娜抬头，就见罗微笑着停在她旁边，缓缓地坐在她身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坐的是罗身旁的位置，不过他看起来并不介意。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后面的头发都睡翘了。”

“啊，真的吗？糟了！”罗随口回答，妮娜立刻着急地整理头发——原来她又顶着鸟窝头出现在人前了！天然卷真是不容易啊！她在青雉船上就被取笑了无数次。

没想到自己刚来第一天就被罗调侃了，似乎自己花了一整个下午架设的形象要崩塌了，妮娜又糗又气，整理好头发后第一时间就是把罗正要拿的那条鱼给抢了——

“你这家伙，真孩子气啊。”罗无奈地把鱼让给她，自己去拿别的，一边吃肉一边喝啤酒，“吃相还跟斗鱼一样。”

“你这家伙！”妮娜瞪了他一眼——可圆圆的大眼睛瞪起人来，更像是娇嗔撒娇，没起到任何威胁的作用。

“这哪像斗鱼啊，分明是世界名画。”夏奇和佩金由衷地感到幸福，“天啊，我们海贼团也有了好看的女孩子了，真是太棒了……”

“你们就趁现在高兴吧，下一个岛这家伙就要下船的。”罗立刻纠正部下的说法，“我可没批准让她加入。”

“为什么嘛船长！小妮娜和你相处得不也挺好的嘛！”

“哪里好了？”罗挑起眉头，直接无视部下嘟嘟哝哝的抱怨。

妮娜在旁边磨牙切齿，也没在这节骨眼上否认自己会乖乖下船的事情。

几乎都是臭男人的饭局，妮娜也没觉得不习惯，毕竟在海军总部时都是这样的。她如常发挥地吃着烤鱼，甚至向航海士搭话：“……我们距离科苏里还有多远？”

“约莫两到三天吧，潜水艇能绕过许多麻烦的海域，会比其他船更快捷地往目标前进。”航海士拉恩尽责地回答。

妮娜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科苏里岛……该说是巧合吗？

今天下午听到时就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到达其中一个线索之地。

她这一瞬的奇怪停顿还是被罗看出来了。他朝她搭话：“你对科苏里有兴趣？”

“……没什么特别的。”还在生气罗刚才调侃她的事情，妮娜立刻别过头，三两口解决了手上的鱼，接着又取了一盘炒饭。

“有没有人说过，你不擅长撒谎？”

“才没有！你管得真多啊。”妮娜窘迫地别过头，问就是被说对了。

“对，船长可是很爱管这管那的，超像老管家！”旁边的船员趁机打趣罗。

罗额上出现一个十字青筋，随手抄起一根肉骨头就扔过去：“吵死了！”

“船长好凶！哈哈哈！”

“再吵我就把你们的酒都扔到海里！”罗抬起右手，一个淡蓝色的半圆出现，船员们立刻消停下来——显然罗之前真的做过类似的事情。

“不不不不，船长你最好了，我们都错了嘛！”

“对对对，我们的船长怎么可能是管这管那的老妈子呢！”

船员们笑着为自己解围，却给罗插了更多的箭头。他是想发作的，但后来还是放过那些不成器的部下了，一个人闷闷地喝酒。

妮娜没跟着一起打闹，但还是一边喝酒一边吃饭，吃了不少——说起来，这里的厨子比青雉船上的要厉害啊，都是烤鱼烤肉，这边的却香很多。

尤其是这个酒，怎么也没有平常的苦，还甜甜的很好喝……就是喝多了身体有点热。

“说起来，我们怎么问船长都不说——小妮娜为什么要上船长的船？”途中，夏奇看妮娜在专注喝酒吃肉，便cue了她。

罗没有回答，这次妮娜抬起头来，双颊已经红得像个苹果：“什么？”

嗓音软软懒懒的，罗吃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家伙该不会是醉了吧？

但他还没开口询问，其他船员已经插了话：“就小妮娜为什么要上船长的船啊……”

“为什么要上船……”妮娜摸着酒杯，眨巴眨巴眼睛，又傻笑起来，“这个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旁边的罗挑眉，他也对妮娜的“目的”很感兴趣。

说起来，这家伙是醉了吧？身体都开始左歪右扭起来了。

“因为……”她嘻嘻地笑着，还打了个小声的嗝，“因为……”

“因为？”夏奇和佩金对别人喝醉的样子见怪不怪，船上就有不少每天要买醉一次的老酒鬼，便想趁着她喝醉把话套出来。

“我上船是因为……”她歪歪脑袋，像是要认真回想。

一会儿之后，一双醉酒迷离的眼睛突然又聚起了光，无比认真地回答——

“因为……我要寻找龙岛啊！”

“我有必须带回龙岛的东西，是我母亲拜托我的！”

“这件事我必须要做到！”

她捧着酒杯，说出了连罗都意外的事实。

“你说你要去龙岛？”

“是，就是龙岛。”

“那座龙岛？传说中的岛屿、与空岛齐名的神秘岛屿？”

罗挑起眉头——空岛和龙岛都是小孩子童话书里才会写到的岛，目前还没有到过那些岛屿的人能准确提供前往的方法，几乎等于不存在。

每年谎称自己到过那些岛屿的人太多了，现在听见空岛、龙岛这样的话，那个人不是骗子就是被骗了。

比起海贼王说过的ONE PIECE之岛，还更像传说的岛屿。

“才不是空岛那种岛屿，龙岛是真实存在的！”被罗质疑，妮娜激动起来——她“哐”的一声放下酒杯，整个人扑向罗的方向，双手撑着地板朝他威吓道。

二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妮娜的脸几乎贴到罗的面前。罗有些不适应，紧张地后退了一些：“你说龙岛是存在的，那证据呢？”

“当然存在啊，因为是我的母亲大人说的……她还说……”少女带着酒气的热息扑在罗的脸上，头发也有些垂落到罗的身上，嗓音带着点委屈含糊。

罗觉得这姿势太暧昧了，便轻轻把她往后推了一些。

“你这家伙果然是醉了吧。”罗一脸无奈。

妮娜望着眼前的罗一分为二、合二为一，皱起好看的眉头否认：“我才没有醉，平常我都能好好喝三杯啤酒才醉的！”

“不过，平常喝的好像和这个不一样，这边杯子也大一点……”

“不对，我要跟你解释，龙岛是真的存在的……”妮娜撅嘴委屈地嘟哝，眼眶湿润得似乎就要哭出来。

罗瞧她那惹人心疼的样子，也没再跟她争辩下去——和喝醉的人吵架也没意义。

“随你怎么说……”

“你瞧不起我！你也想笑话我！”妮娜嘟起嘴，“你太可恶……”

她抬手似乎想要捶罗几拳，只是才抬起手，身体就软绵绵地左右晃着，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她便往前倒了——

罗有些无奈地伸手接住她，再把旁边摇摇欲坠的玻璃啤酒杯放好。

少女柔软甜香的身体跌入他怀中，罗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回到船上后有好好洗个澡，不然要被她嗅到自己身上有味道，他应该会很尴尬。

少女趴在他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个婴儿般毫无防备。罗盯着看了半晌，也只好无奈地把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我把这个白痴送回房间。”

在场的船员也不敢有异议，纷纷让出道来给船长离开。

红心海贼团，船舱走廊。

妮娜被罗横抱着，半路就醒了，在他怀里像个孩子般傻愣愣地仰头看着他，眼眶湿润，脸颊潮红，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是特拉法尔加·罗。”她笑容甜美，喝醉后慵懒的声线也特别吸引人。

“你真是……”罗心头痒痒的，真想把这个白痴随意放在一旁，对方却主动把脑袋顶在他的胸膛上，手揪紧他胸前的衣料。

妮娜合上了眼睛，再嘟哝道：“特拉法尔加·罗……”

“跟你说一个秘密，我……”

“我是讨厌你的。”

她的话音很轻，却似给了罗一记重击。他怔了怔，又见她傻傻地笑了起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睡着了。

刚才那句话貌似只有他听得见，虽然是“讨厌他”，却对他起了反效果——此刻他更想知道妮娜的内心了。

明明讨厌他，却蹭上他的船；明明讨厌他，她却救了自己两遍。

她给他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善良单纯，尤其喝醉后毫无防备的样子，都让特拉法尔加·罗觉得，妮娜对他是无害的。

假若真对他有滔天的恶意，她也不会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喝成这样。

那她真正隐藏着的事情，包括母亲的嘱咐，和对他的情绪，都是怎样的呢？

看她嘴唇又在蠕动着说些什么，显然就是醉了起不来了，罗轻轻叹息：“你真是个傻子。”

“我才不是傻子！也不是小屁孩小孩子……”似乎被触到雷点，妮娜在他怀里挣扎，“怎么说我也是大孩子，因为我已经十八岁了，你这个混蛋。”

她怒瞪着罗，但生气起来的样子还是像只可爱的松鼠。

罗有些无奈，也不打算跟醉女人说道理，便敷衍着送她回去：“你说的都对。”

“那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一个白痴。”

“你个瞧不起人的眼镜混蛋！”

“……”

罗才不跟流氓吵架。

说起来，要搬运她真不是易事——她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材方面真的一点不像孩子，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抱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