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斯玥失去全身力气，瘫倒在特别定制的大型懒人沙发上，生无可恋。

司徒芮随手抽出一张小板凳，大马金刀坐着。

“死的是个小网红，景升找到了录屏，最后关直播时出现在人的家里。”

“朱之明去找了，进一步消息得等他回来。”司徒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一条消息都没有。

说那时迟这时快，朱之明风风火火狂奔而来，一名大汉饿虎扑食，冲向司徒芮让人送上来的柠檬茶，猛吸一大杯，徒留半杯的冰块在塑料杯里。

“……16块，等等记得打钱。”司徒芮冷漠地说。

缓过劲来的朱之明嚷嚷着，“就一杯茶，要不要这么计较，我们可是多年同事。”

司徒芮握紧拳头，马尾绷直，“你该庆幸我们只是同事，在我家，要是敢动我的东西不赔钱，是会被我打的全身粉碎。”加上如果不是在办公地方，朱之明走不出这个大门。

朱之明哆哆嗦嗦转账，还多付一笔。

“查到什么了？”收到钱的司徒芮神色缓和，问起正事。

朱之明一听，脸上像吃了苍蝇，“那小网红家里没画，你都不知道他家里多恶心，全都是垃圾，还有蛆虫在动。”

一想起蠕动的虫子，朱之明打了个寒颤。

“说重点。”

“我和其他人翻遍了，画的确没有，连一丁点的祟气也没有。不过我回来的路上收到消息，看过那小网红直播的人，死了不少。”

这才让他急急忙忙跑回来，把李岁一落下了，还是进大门前想起来的。

朱之明扫视全场，从某个角落抽出一张板凳，和司徒芮面对面坐着。

偌大的办公区域，没有一张正经的桌椅。不怪其他队的人瞧不上一队，哪怕一队是十个队里实力最强的，但从上到下数不出一个正常人。

“有共通点？”司徒芮问。

“唯一共通就是看过那小网红的直播，其余没有交集，各行各业都有，死的地方还千奇百怪。

有的在办公室的工位上，有的在路边公厕，还有的在电动车上，车还开着，人就没了，还带伤几个路人。

还是景升经过数据分析和信息追踪，才发现他们关注同一个主播，其他的，硬要说那就是死的应该都是男的。”

朱之明托着下巴说。

“应该？”

“哎呀，下面的人汇报说有些人没了皮，只剩一坨肉在那，没有表面明显形状分辨，查户口查出来的，具体还得等验尸结果。”

朱之明是没见到尸首，听别人汇报描述约摸着场面挺恶心。

这倒奇怪了，司徒芮想。

展览的人是没了肉，只剩皮，外面的人是只有皮，没有肉。

“你刚刚说有些人没了皮，另外一些呢？”

“另外一些，肉皮都在，但表面上没痕迹，也得等验尸看怎么死的。”

朱之明回答完又接着说，“异化检测器给他们测过，没祟气没痕迹。”

异化检测器，特管处自身研发的检测祟气程度和踪迹的仪器。

整个九州，除了小型的检测器放在必要的部门做检测，还有一个超大型的检测器被放在整个九州的中心，以此来监测九州的异化者。

异化者诞生，亦是靠它监测出来的。异化者与祟气息息相关。

正如林惊所说，理智、人性和恶意不能共存，祟气与恶意紧密相连，就算现在的异化者可以操纵祟气，时间久了，异化程度一深，便堕落为祟种，特管处建立的历史中，已经不少例子。

培训学院教的就有如何控制体内祟气一门课，效果见微。不少人依然不可逆转，不再为人。

目前倒是研究出药物，可稍稍压制，苟延残喘，楼斯玥之前吃的便是这种。

调查貌似进入死胡同，验尸结果没出，方向不知如何前进。

这时候队长的作用就很关键了，但还是那句，楼斯玥是个甩手掌柜，能动手绝对不动脑，就算从这里跳下来，他也绝对不会动一丝一毫的脑子！

两人一废物，面面相觑，随后开始想人生终极问题——中午吃什么？

“真羡慕你们一队这么得闲。”

来人许是见不惯别人忙成狗，而面前却有人大大摸鱼，工作不干，阴阳怪气说着。

朱之明和司徒芮同时抬头，看向来人。

那人眼睛死盯着躺着装死的楼斯玥，咬牙切齿道：“局长要我们三队帮帮你们，但是楼斯玥，想要我出手，你得求我！”

死鱼·楼斯玥：“求你。”

朱之明&司徒芮：“……”

那人：“……”

“你能不能争点气！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顾京微气急败坏，她真的超级不愿意和楼斯玥这种人在一起工作，凭什么因为她离一队最近（办公区域），局长问都不问就要她来协助！

“蒸什么气？我要蒸包，中午去饭堂给我捎两个回来，我就不下去了。”

楼斯玥要和躺着的沙发共存亡。

顾京微气得在空气中打了一套拳，要不是打不过楼斯玥，她至于无能狂怒吗。

“咳，顾队长，局长为什么让你来帮我们？”司徒芮试图转移话题。

顾京微闻言，收手，一把抢走朱之明屁股下的板凳，把对方摔了个狗吃屎。

这般说道：“你们不是追查什么画？说看了会死，扯得神神叨叨的，局长就想着我能看面相，让我帮你们留意留意哪个快卖咸鸭蛋了，说不定跟画有关系。”

司徒芮眼神看都不看地上的同僚，和顾京微继续客套寒暄。

朱之明委委屈屈凑到楼斯玥耳边，咬着耳朵，“队长，我瞅着顾京微不怀好意，让她凑合肯定没好事。”

暗戳戳希望楼斯玥把顾京微踢出去。

楼斯玥眼睛紧闭，完全不理会这个阴险狡诈的浓眉大眼。

失宠？的朱之明暗恨，队里的忙内李岁一不在，他上眼药比不上别人纯天然无添加的茶。

虽然李岁一在的话，他都不会帮朱之明一起对付顾京微，他做梦都想像顾京微一样，看一眼便知前程后世，大腿她不香吗？

傻子才会想把她赶走。

傻子朱之明心里觉着，不能让三队分走功劳，他还差一丢丢任务奖金就能买到最新款的游戏机，怎么能把这个甜头让给三队。

即将使出浑身心眼子的朱之明盯着顾京微的脸细细盘算。

顾京微才不理睬朱家的蠢货，朱顾两家有旧又如何，朱之明她是瞧不上眼，还是司徒家这小妮顺眼点。

朱家、顾家和司徒家是玄门世家，同气连枝。各自的家族历史追溯到前几个朝代，共同守护着九州安定。

玄门五大家，还有成家与师家千年传承，为玄门魁首，千年前同一大派，后因战乱分家，各自传承。

而特管处五队队长师恺彤是师家的下任继承人，别说特管处五队，师家上下对楼斯玥的态度也不算太好。

其实玄门最开始扬名的是六大家，最后传着传着，没有人对最后一家有任何印象，包括其余五家的人，典籍亦毫无记载。

直到今日，各大家的长老或大家长只会稍微提到几句，便抛诸脑后。

玄门几家与特管处的关系匪浅，前朝间联合守护九州，不再各自为政。

几家有出色的子侄皆会送往特管处的学院进行培训交流学习，毕业后随各自目标回归家族抑或进入特管处当值。

顾京微本是过来和楼斯玥打声招呼的，尽管她百般不愿，结果和司徒芮一见甚欢，已经好到约起架来切磋一番。

平日各家的长辈相互交流，她们这些小辈因为工作任务或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脚，根本没时间和其他人处朋友，经常和对方在任务里互相交代完就匆匆赶往下一个任务点。

成师两家互为姻亲还好，过年过节小辈上门互认，其他的只知其人却对不上脸。

一队，不知道是风水太好还是怎的，反正从头到脚，就是很闲，闲到可以四处交朋友。

别看朱之明浓眉大眼，一米八五大高个儿，队里除却景升是技术人员需要收集各方信息之外，就他最八卦，什么小道消息他信手拈来。

不知是不是八卦多了，把别人身上的心眼子和小肚鸡肠也一并八卦回来了，整得自己这副狗德行。

顾京微和司徒芮姐俩好一起在饭堂吃完饭，顾京微就回去自己的地盘。

司徒芮则是终于等来被派去拿第一手验尸资料的李岁一，李岁一热乎饭没吃上，昏头昏脑就去开会。

“这怎么还能被淹死？”朱之明不可置信。

资料上的这个男人是在办公室的工位被发现死亡的，起初公司以为是猝死，验尸结果却显示他是在工位上被淹死的。

还有另外一些，明明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显示被绳子吊死。

这些结果看得一队几个人头大。

李岁一恹恹的，他属实羡慕躺着的楼斯玥不管不顾的亚子。

他也不想动脑好不好，这人干事？

楼斯玥微笑表示：勿cue。

“画找的怎么样了？”司徒芮向景升发问。

景升摇头，“找不到，跟之前一样，石沉大海。”

“不过，”景升话锋一转，“我整合了小网红的直播间资料，分析出他是展览上的人死亡当天晚上，在家附近的地摊上买的画。

当时他没看新闻，不知道这是一幅失画，觉着挺有意调，就买了回家。”

“摊主呢？”

“问过了，他说他不记得自己的小摊有这幅画。当时天黑，他都没看清小网红买的什么东西，按统一价格卖出去的。”李岁一回答。

“所以又断了？”司徒芮无语。

朱之明耸肩，“目前看来是这样。”

四个人扎着小马扎围成一个圈，讨论着。

圈外是已然入睡的楼斯玥。

“他们没有共同的生活爱好或行为习惯？”司徒芮想起。

景升想了想，说：“有一点，他们关注小网红西瓜沾芝麻的原因，大概是他们私底下也是喜欢给别人造谣。”

“造谣？”朱之明疑惑。

“对，无论是女艺人还是身边的同事，或者街边路过的旁人，他们都会在小群里分享，造谣对方没有做过的事。”

景升说着顿了顿，“不分轻重。”

说是不分轻重算是礼貌了，景升扒到的小群里，各种污言秽语恶心肮脏。

不仅仅在小群，某些社交平台都能见到他们宣泄出的强大恶意。

平日外表斯文，底下污秽不堪，把脏水泼在别人身上，扭曲地期望对方变得如自己般肮脏，他们代表着出淤泥不染的莲花对这些批判指责，妄图洗清身上污点，纯粹美好。

脏的是别人，可不是他们自己，他们高风亮节，他们高尚动人。

“那便继续跟着吧，见招拆招。”司徒芮说，若是寻常祟种，她们几个出马，一见便能抓到，寻到踪迹，如今祟气没有，祟种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们能干什么东西。

啊三点多了，下午茶时间到了。

李岁一看着闹钟默默想着。

“嘀嘀嘀——”李岁一的手机这时候响起。

李岁一掏出见到屏幕上的名字，愣住，竟是李念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