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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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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九年,立夏,荆城失守。

弘吉克部的十万铁骑越过荆城,直逼禹城,在大徵的东北角彻底撕开了一个口子。

杜忠凛带领的边城营退守禹城,不日便将与弘吉克部的黑鹰军进行第三次正面交锋。打仗要讲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三项中杜家军占了两项——天时和地利。

夏日已至,广冰河里的冰已经化的差不多了。隆冬之时黑鹰军可以踏冰而过,打边关一个措手不及。现如今冰面破碎,广冰河河底又暗藏漩涡,黑鹰军的辎重只能走水运,拦截船只可比拦截凶猛的“黑鹰”容易多了。

——此为天时。

黑鹰军想要拿下禹城,就必须从吊魂谷中穿过。吊魂谷位于裕达山和东坪山之间,地形复杂,仅有一条挤在悬崖峭壁之间羊肠小道,常常有自然落石,熟悉山谷的柴夫平日里走在山道上都能吓掉了魂,更别提是不熟悉地形的萧慎将士。

最关键的是,山路易塌陷,弘吉克部的铁骑根本无法通过,他们若是想硬闯,边城军定会早早的埋伏在悬崖之上,利用地形优势让他们震葬身于此。

——此为地利。

至于“人和”,偏偏这一点是边城营的将士们最头疼的。杜忠凛善战,他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将军,但是他缺少一位能够运筹帷幄的军师。

萧慎可汗蒙谚生了个好儿子叫蒙岢,弘吉克部的人称他为“卓勒将军”。“卓勒”在萧慎语中是“天神的儿子”,弘吉克部的将士能这么称呼他,便是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心目中下一任的萧慎王。

此人年少成名,执掌一部之时,也不过才十六岁!他的骨子里有一股野劲,就像那草原里的狼王一般,嗜血而生,一见到血便杀红了眼!他是天生的狼王,是天神赐给萧慎的新王。

黑鹰军在此人的带领下,犹如一道霹雳而出的响雷,来势凶猛,且不给大徵的边城留一点喘息的机会。

如果是将军对将军单挑的话,杜忠凛不一定会输给他,但是如果是边城营打黑鹰军,边城营俞战俞败,半月前荆城那一战大败后,边城营更是一蹶不振。

杜忠凛手底下的边城营里头,甚至没有一支像样的前锋军,里边全是从边境抓来的流民和上京流放而来的奴客,有的人甚至连长枪都握不住。这群人上了战场,不抱头逃窜的,就已经是个好汉了!

杜卫在朝堂日日唱衰,殷宣威听着头疼,为了图个耳根子清净,他封杜长空为“破风”将军,出兵支援禹城。

但是,殷宣威给杜长空拨的兵不是他手底下的骁骑军,而是干越、泸州的守备军。

上京乃重中之重,他这么做,一是为了留骁骑军戌卫京师,二是因为他疑心郑卿远。杜长空要是带着骁骑军走了,禁军和羽林军在虞朔兰和郑卿远的手里头,殷宣威可就真的是夜不能寐了!

杜长空一走,骁骑军缺了个首领,于是,殷宣威提拔了一个人——常桀。

他是悍匪出身,身上背负着杀头的大罪,越狱之后却能不要命的回来从军,殷宣威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一个人孑然一身又有着浩然正气的可塑之才,殷宣威认为朝中需要这样的人物,来削一削那些世家大族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势气。

除此之外,他是罪客出身这一点,正好也为殷宣威继续往北疆五大营里塞奴客和罪犯,开了一个好头。

***

桓秋宁在凌王府的柴房里跟老鼠斗了半个月,终于在饿的前胸贴着脊梁骨之前,见到了柴房外的太阳。

他伸手挡了挡,这般烈日灼烧眼睛的感觉,与他第一次从铜鸟堂出来时感受到的一般无二。

那时他曾天真的以为从此将迎来新生。

凌王府上的幕僚示礼道:“墨大人,凌王殿下想请您过去叙叙旧,这边请吧。”

刚进屋子,桓秋宁先趴在桌案上,干呕了一会。他的腹中翻滚着一股热流,搅得他浑身难受,恨不得把肠子吐出来。

然而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再怎么想吐,也只能是干呕。

殷玉还是一副醉鬼的样子,他踩着地上的花瓣,用玉骨扇挑起了桓秋宁的下巴,说道:“好一张美艳至极的皮,瘦脱了相,还是这般眉目含情。”

桓秋宁干笑道:“殿下若是真喜欢我这张皮,怎么可能舍得把我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任由毒蛇作践我呢。”

“你想的有点太美了吧。”玉骨扇别过桓秋宁的脸,殷玉阴冷地注视着他,“本王留你一条命,是因为你还有点用。若不是你身上还有这一丁儿的用处,本王早就已经让你生如不死了。”

“还真是得多谢殿下,手下留情呢。”桓秋宁轻轻地咳了两声,“殿下想让我杀人,总得先给我谋好路子吧。毕竟那可是九重阙,是我踮起脚尖也够不到的位置。”

殷玉踩着桓秋宁的衣袂,擦了擦黑靴:“你也是个鼠目寸光之人。本王想要的,是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徵王朝的新主人,单单杀了他,还远远不够。”

桓秋宁的眼神中浮现出几分虚情假意,他诚恳道:“我愿意做殿下的第一枚棋子,为殿下掌控整盘棋局,只要殿下答应肯我一个条件。”

“条件?”殷玉冷笑,“你也配跟本王谈条件?”

“殿下别急嘛。这个条件,您未必不会满足我。”桓秋宁扶着桌案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殷玉面前,“我要亲手杀了殷宣威,谁都不能跟我抢。”

***

北疆的流民争先恐后地往上京城里挤,郑卿远带着羽林军在护城河外拦。

羽林军的人往那一站,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城墙,把饿的皮包骨头的流民挡在了护城河外。

有的人见上京城挤不进去,直接往护城河里跳。不过三日,护城河里的死尸居然把河沟给堵死了!

荆广带人穿着油衣在护城河里从早捞到晚,他们捞的快,那些流民跳的更快。不能让流民进城,也不能让他们跳进护城河堵死河沟,骁骑军也是左右两难。

将士们穿着铠甲在水里捞人,本就行动不便,眼看着又有一批人跳了下来,他们发牢骚道:“操!真他娘的够了!要死快点死,死完了一块捞!”

甚至有人见几个人站在河边欲跳不跳,一脚给他们踹了下来!

这时,那位刚上任的骁骑校尉常桀穿了一身破麻布衣裳,拎着铁棍,好不威风地走来了。

常桀见状,怒喝道:“都住手!万不可伤人性命!”

骁骑军的将士全当做没听见,该捞的捞,该踹的踹,完全没把常桀当回事。

常桀没当过官,不知道该怎么整治手底下的人,他搓了搓头皮,急得干瞪眼。

桓秋宁恰巧路过,他一见到老熟人分外亲切,走过去笑道:“常校尉,你不够义气啊!如今咱们都在上京城里头,你升了官,也不请我去吃酒。”

“我哪有那闲工夫,”常桀正急得慌,“你看看,哪有人把我当个官。同样都是上战场杀敌,与其在营中当个不受人待见的指挥官,还不如当个拎起长枪就闷头杀的将士,还能在沙场上多宰两个敌人!”

“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桓秋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不是不听你的,而是你没把东西亮出来啊!军令如山,你的令牌呢?该不会是拿去当铺,换银两了吧。”

常桀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块镶着金子的令牌。

“这可是个好东西。”桓秋宁点头道:“来,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咱们看看这玩意管不管用。”

桓秋宁小声道:“先咳两声,大点声咳。”

常桀照做。

无人在意。

桓秋宁也不着急,他继续道:“把铁棍甩出去,往空地上砸。”

这下管用了。

郑卿远与荆广一齐向这边看过来,二人的眼神明显不悦,他们很显然不是很欢迎桓秋宁这个不速之客,但是还挺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桓秋宁回了他们二人一个略带挑衅意味的眼神。他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得先烧你手底下的副将——荆广。此人的出身与你相似,他是怎么在军中立威的,你就怎么把威风压在他的头上。”

常桀学着桓秋宁的语气,转着手中的令牌道:“荆副将,我看着你手底下的兵快跟羽林军的兵打成一团了,怎么也没把护城河给疏通开啊。”

令牌就在常桀的手上,荆广只能来跪。他瞪了一眼桓秋宁,单膝跪地,咬牙切齿道:“见过常校尉。这些流氓实在是难缠,劝也劝不走,打又不能打,他们想鱼一样往河里跳,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常桀道:“目无军令,杖责二十。”

常桀说完,转头看着桓秋宁,他那表情好像在问:你认真的?

桓秋宁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你手底下的兵伤害百姓,是你带兵无方,目无军法,按军纪理应杖责。你视而不见,罪加一等,二十杖,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常桀突然有了底气,厉声道:“不服?你想顶撞校尉……”

荆广紧攥双拳,闭目忍着,道:“荆广御下不严,冲撞校尉,自领军杖三十!”

周围的骁骑军见此,不敢再交头接耳,不敢再把疏通护城河一事不当回事了。他们闷头捞人,见到有流民想要往河里跳,连忙爬上去安抚。

郑卿远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他是正儿八经的贵胄子弟,身份尊贵,官途顺利,平步青云。他见两个人身份低贱的罪奴升了官,在此时耍威风当老大,心里憋着一股火。

他处理流民一事上,他要做的比这两个人更加体面,更能彰显世家大族的作风。

想要做的有排面,就得用钱和粮往里头砸!

郑卿远道:“北疆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不得已才南下。上京乃大徵的命脉所在,不能随意地容纳大量的流民,但是,问题不仅仅出于此处。从北疆到上京要跨过常边郡和临边郡,东边还有晋州,这些地方的刺史与太守,为何不容纳流民,又为何让这些人顺利的南下,直抵上京城!”

他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桓秋宁问道:“那郑将军以为,该当如何呢?”

郑卿远对身后的将士道:“上京城如此之大,竟然没有一家愿意为逃难而来的百姓提供暂时的温饱,我郑家愿意!传我令,开粮库,在护城河外施粥,让任何逃难而来的百姓都能喝上一口热粥。另外多准备一些草席,在城外的寺庙中为百姓们提供一处安脚之地。待我上奏给陛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桓秋宁拍手叫好:“郑将军可真是乐善好施,舍己为人啊。”

桓秋宁靠着常桀看乐子,心道:“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傻子,在上京城中可真是不多见啊。开粮库,养流民,听起来多么慷慨无私。最多等三日,流民之乱还会再来一波,到时候你们郑氏要是拿不出粮,可就要遭受万人唾骂了。”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困在城外的流民,又来护城河边闹事了!

他们就像一个漏了洞的麻布袋,永远都装不满,喂不饱。

郑卿远见状暗暗后悔。无计可施之际,他只能耷拉着耳朵去找照山白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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