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雾氤氲，薛无妄慵懒地靠在池边，水线堪堪漫过他结实的胸膛。
即使在水中，也能看出他宽肩窄腰，肌肉流畅，拥有一副完美的身躯。
他仰着头闭目养神，这个姿势令他的喉结异常显眼。
似是察觉到视线，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过来。”
贺言竹充耳不闻，仰躺漂浮在水面上，任由水波推着自己轻轻荡漾。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水声，薛无妄面上的表情淡了。
他直起身，缓缓睁开眼，见小狐狸一副很惬意享受的模样，不由危险地眯了眯眼。
他指尖一弹，一道灵力顺着水面击中了神游天外的小狐狸。
“咕噜噜噜……”
贺言竹猝不及防呛了好几口水。
怎么回事！？
他发现自己浮不起来了，身体变得异常沉重，只有拼命拨动前爪才能不让自己掉下去。
不行，得回到岸上去。
于是小狐狸以一种狗刨式的泳姿急速往岸边赶去。
薛无妄被他惜命的样子逗笑了，在小狐狸想要绕开他到岸上去时，长臂一伸，就将湿漉漉的小狐狸捞到跟前。
“让你来洗澡的，不是让你来享受的。”
薛无妄不由分说地掬起水将小狐狸彻底打湿，又拿过岸边的皂角，将狐狸全身都打上泡沫。
贺言竹挣扎几下放弃了。他如今是狐狸，狐狸跟人不一样，算了。
然而洗澡间难免会碰上一些隐私之处，薛无妄尽量避开，但有时候还是无意中碰到。
往哪碰呢？
小狐狸踢腿蹬了一下男人的手。
“怎么？”薛无妄瞧了瞧被手背上的红痕，嗤笑道：“你是觉得我多饥不可耐？会对你这幅狐狸模样起兴趣？”
还好意思问？
刚刚是谁把手指伸进别人嘴里？贺言竹在心中冷笑。
似是从狐脸上看出了嘲讽，薛无妄手上的动作骤然加重，变得粗鲁起来。
小狐狸被拉扯到皮毛，一个吃痛发出声音：“嘤嘤……”
！！！
贺言竹僵住，不敢相信刚刚是自己发出的声音，狐狸叫声竟然是这样的吗？
咬紧牙关，再疼也不能再发出那种声音。
在成功薅掉小狐狸不少毛发之后，薛无妄终于认为洗干净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个木盆漂浮在水面上，他将小狐狸放在上面。
终于逃脱这堪比刑罚的洗澡，贺言竹松了口气，然而很快一句瘆人的话让他直接在温热的温泉水中，也不由打了个寒颤：“贺言竹，不要逃了，以后就做我的小狐狸吧，我会对你好的。”
如果小狐狸真是小狐狸，而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的话，眼前的画面也许称得上有些温馨。
但小狐狸是贺言竹，修真界闻名的天才，年轻一辈哪个没有听说过芙华公子的名号？一辈子不能恢复人形，做别人的宠物，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不能说人语没关系，贺言竹人生第一次做了不雅的事：对薛无妄啐了口唾沫。
薛无妄铁青着脸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双眸中隐隐泛着红光，“就想着逃是吧。”
冰冷的手突然钳住了小狐狸的后颈，猛地将它按在水里。
水流瞬间涌入鼻腔，带来一股窒息般的感觉，肺部仿佛有火在灼烧，贺言竹奋力挣扎，但后颈的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挣扎带来的水面波动逐渐变小。
薛无妄是真想杀了他。
贺言竹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与薛无妄的相处还是让他放松了警惕。
不管因为什么也好，他是真的以为薛无妄不会杀他，所以言行上没有太多顾忌。却忘了薛无妄本身就是个阴晴不定，嗜血嗜杀的人。
“哗啦”一声，小狐狸在晕过去之前被提出水面。薛无妄面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影，阴沉沉地看着他，“说，说你不会再逃了，永远不会离开我。”
贺言竹眼前一阵阵发黑，呛出几口水。
看出小狐狸想说话，薛无妄将他的声音恢复，随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小狐狸张了张嘴，“我……”
薛无妄耐心等待。
“我去你的！！”
一颗硕大的狐头猛地撞向薛无妄的头，发出激烈碰撞。
“唔嘶……”没有防备之下，就算是薛无妄也被撞了个正着，额头红了一块。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捂着额头抬眼一看，眼前的画面顿时令他嘴角抽搐。
一具修长优美的人类身躯，却顶着一颗毛茸茸的狐狸脑袋，就算这是贺言竹，薛无妄表示也无法欣赏这种组合。
“你变成这样干什么？想要我嫌弃你然后放你走吗？”
贺言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刚刚就是被水淹的有些意识不清了，又情急之下想要恢复人形，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法术出了差错。
看他一副茫然的模样，薛无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低头看看。”
虽然薛无妄现在看上去比刚刚正常很多，眼底的红也消退了，但贺言竹还是谨慎后退一步防备着他偷袭，随后才低头飞速看了眼水面。
嗯？
他不是恢复人形了吗？刚刚怎么好像看到了一颗狐狸头？
看错了吧？再看看。
贺言竹这回定睛看了一会。
！！
完了，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摸了摸脸，毛茸茸的触感告诉他，他现在确实顶着一颗狐狸头。
这个认知让贺言竹如遭雷击，整只狐狸都僵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薛无妄彻底止不住笑意，大笑出声，笑声在温泉池内回荡。
看到严重受打击的贺言竹，他故意用安慰的语气道：“其实你这样也挺好，以后就不会到处拈花惹草了。”
见贺言竹的狐狸耳朵气得直抖，气人的话一句接一句的来：“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别人说你好看吗？这幅样子别人应该夸不出口了。”
“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这，别想着逃跑了，我可以勉强一下自己不嫌弃你。”
贺言竹气的胸闷，偷偷用灵力想要恢复，但却没什么效果。
*
“噗嗤。”
听着对面人时不时憋不住的笑意。贺言竹坐在饭桌前，深吸一口气，咽下一口饭。
薛无妄表示很无辜，一个狐狸头的人，坐在饭桌前，跟人一样正经地吃饭，画面实在有些诙谐。
没听到侍女小厮们也在小声笑谈吗？
毕竟这幅画面实在没见过。
妖族中有喜欢人形的，觉得人形更好看。也有喜欢妖形的，觉得妖形更自由。但确实没有这种保留头部妖形，身体人形的。
贺言竹忍受着薛无妄时不时的嘲笑，但薛无妄显然比想象中更恶劣，他非要拉着这样的贺言竹去参加一场拍卖会。
贺言竹出门之前紧急拿了个幂篱戴上，厚重的纱帘将那张狐狸头遮得严严实实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买卖，修士也不例外，灵誉商行便由此应运而生。
灵誉商行是几大修真世家一起创办，每月定期会举办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很火热，只会邀请一定修为地位的人，毕竟里面的珍宝法器，是普通修士掏光家底也买不起的。
虽然烬夜宫崛起的速度很快，但贺言竹也没想到就连灵誉商行也卖烬夜宫几分面子，薛无妄竟然在此有专门的雅座。
雅座位于二楼，居高临下，能将展台尽收眼底，却又恰到好处避开众人的视线。
薛无妄拉着贺言竹在桌前坐下，接过侍从递来的一个小册子。
“你看看，有喜欢的吗？”他将册子扔给贺言竹。
贺言竹也来过这里几次，熟练地打开册子。
薛无妄挑眉，“跟薛莫来过吗？”
贺言竹头也不抬：“谁？”
“薛莫。”薛无妄咬字异常清晰。
贺言竹懒得搭理他，翻阅着手上的册子。
薛无妄继续说道：“薛莫那种穷小子，你们一起来，估计还是仰仗你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最后应该还得你付钱吧？”
贺言竹听不下去了，“我都是自己来的，没跟他来过。”
薛无妄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没来过最好，看上什么我给你买。”
贺言竹有些口干，想要喝一口茶水，但角落里站着一位侍从，他一时间有些犹豫。
薛无妄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穿透纱帘：“怕什么，他若是敢笑你，我就帮你杀了他。”
先杀了你自己吧。
贺言竹怕吓到别人，打算忍忍。
薛无妄见他这样，只能扬手让侍从退下。
贺言竹撩起面前的幂篱，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喉咙瞬间舒适不少。
“你这幅模样，可一点都看不出芙华公子的模样。”
因为是狐首，贺言竹喝水都得仰得很高，是将茶水倒入口中的。
薛无妄不怀好意道：“你说，你师弟师妹们见到你这幅模样，能认出你吗？”
随后他又扔下一个重磅消息：“这次拍卖会太玄剑派貌似也感兴趣，派了几个弟子来此。”
贺言竹桌底下的双手紧攥。
薛无妄拿过桌上的小册子，翻到一面后放到贺言竹面前，“据说是为了此物而来。”
贺言竹的视线聚焦在册子上，只见上面写着寻踪器。
寻踪器，顾名思义，是一个找人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