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
除了梵澈外,其他三人都趴在桌子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薛嘉:“我觉得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安瑜:“好难吃……呕……”
温晨:“狗……不理……”
梵澈支着下巴,看着众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虽然他听不见,但他能看到他们的表情,都一脸满足,捂着肚子回味无穷,还有的热泪盈眶,一定是因为他做得太好吃了。
锅里还有,再给他们舀点吧。
他刚一离开,安瑜就迅速站起来。
“薛嘉姐姐,我……我吃饱了,先走了!”
温晨也道:“我真的有事要处理,必须走了!”
他们像风一样飞快地跑走了。
梵澈又端了满满一碗回来,发现没人了,神情有些失落。
他拿手机打字。
「他们怎么都走了?」
「他们突然都有急事要做。」
「好可惜……我今天做多了,本来想着,人多,不至于剩太多……」
他垂着眼睫,黑色的眼瞳乌黑湿润,让人想起最上等的黑宝石。
薛嘉顿时心软。
「没关系,我来吃!」
「真的吗?剩了很多。」
「我都吃了!」
薛嘉夸下海口后,才有些后悔,但话已经说出口,就不能反悔,她硬着头皮吃了满满一碗饭,中途几次想吐,又硬生生忍住。
此等克苏鲁料理,她都能全咽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风平浪静。
梵澈忙着扩大军工厂的规模,为防止出现意外,凡事亲力亲为,总是不见人影,温晨和Ntx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有些无聊啊,”薛嘉戴上耳机,“听听音乐打发打发时间好了。”
突然,微信发来消息,是安瑜。
两人此前加了好友,闲得没事干就会聊聊天,有时候,安瑜还会带她手游上分,不过她太菜了,慢慢地,安瑜就很少叫她排位了。
「安安酱」:姐姐姐姐!你现在在忙吗?
「开心薛薛乐」:没有,我很闲。
「安安酱」:那,我们去看热闹吧!
「安安酱」:今天,里世界在竞选新的佣兵之王,一定很好玩!
新的佣兵之王……
虽说‘衔尾蛇’还活着,但外界的人并不知情,都以为他死了。
一个王的覆灭,意味着新的王的登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薛嘉对竞选佣兵之王这件事不感兴趣,但她有点担心安瑜,这段时间,她看似恢复了往日活泼开朗的模样,但其实,只是强装开心,眼睛一点神采也没有。
温晨说:“人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发泄出来就好了,一昧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她深以为然,有必要带安瑜四处逛逛,疏解难过的情绪。
「开心薛薛乐」:好啊,我们这就走。
竞选佣兵之王比赛的地址,选在‘黑手’老巢的废墟上,夕阳西下,众人在焦土上搭建了一个很大的篝火,搬了几个椅子,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吵起来。
因为之前多次和梵澈一起行动,看守现场的人都对她有印象,二话不说就把两人放进去了。
安瑜小声嘀咕道:“哇……好简陋的环境……”
“可能这样,才有野性的美吧,”薛嘉随口说道,“不知道谁会成为新的佣兵之王。”
篝火旁,围坐着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人,有男有女,各个都眼冒杀气,此刻,正在激烈地争执着,唾沫星子横飞。
一个黑脸大汉猛拍大腿,绑在腿侧的军刀震得叮当响:“都别争了!老子第一个冲进这里,在古代,这可是先登之功,佣兵之王,舍我其谁!”
“你他爹连个木仓都端不稳!”
纹青龙的女人踹翻威士忌酒瓶,玻璃渣溅进火堆,腾起袅袅蓝烟,她抱着双臂冷笑道:“我带的人最多,整整三百个,论起功劳,该是我占大头!”
‘嗖!’
飞镖擦着女人的耳朵射进树干,络腮胡壮汉冷笑道,“‘衔尾蛇’的死亡,大家都出了力,现在,竞选佣兵之王,应该靠别的标准,比如说,谁凶名最盛,谁才有资格!”
话音刚落,一个瘸腿老头突然用拐杖捶地,沙哑着嗓音道:“放屁!应该看谁资历最老!”
“应该看谁人缘最好!”
他们吵成一团,骂骂咧咧,推推搡搡,似乎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安瑜小声道:“他们不会要打起来吧。”
“难说,”薛嘉说道,“以防万一,咱们先走吧。”
她话还没说完,络腮胡壮汉忽然大喝一声,引来所有人注意力,然后,他指向薛嘉,大声说道:“你!我记得你,跟在那个男人身边!你来说,在场所有人里,谁最有资格成为佣兵之王!”
薛嘉:“……”
完了,这下骑虎难下了……
她正在脑海里组织言语,一旁的安瑜却忽然抢先道:“当然是选最好看的!”
众人都是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说的不对吗?”安瑜笑了,脸蛋红扑扑的,像苹果一样,“就像竞选校花校草一样,选最美的那个人。”
有人不满地道:“喂喂,小丫头,你搞错了吧,这是竞选佣兵之王!”
“我确实不明白,”安瑜说道,“满足什么要求才能被称作王,长相、武力、年龄、人缘还是阅历?你们自己都决定不了,却问我们两个外人?”
薛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话茬:“要我说,佣兵之王,自在人心。”
两人说完后,那些雇佣兵也自觉无趣,不再理会她们,继续吵成一团。
薛嘉笑着说道:“谢啦,多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帮到姐姐就好,”安瑜说道,“他们真奇怪,内部竞选佣兵之王,怎么还问上我们了。”
“他们是在打听梵澈的想法,”薛嘉说道,“而我,代表了梵澈,我随口说的话,他们会当做是暗示。”
“怪不得姐姐你刚才那么为难……原来是这样。”
“是啊,所以不能乱说……”
“他们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小心思这么多……”安瑜嘟囔道,忽然停下脚步,“姐姐……我想去个地方,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天色有些迟了。
薛嘉没有立刻回答,她扭头看了身后,见几个人无声无息隐没在黑暗中——那是梵澈派的保镖,这才点头:“好,我们去吧。”
‘衔尾蛇’没死,得提高警惕,尽量不在夜晚出行,但为了安瑜,她愿意纵容这么一回。
墓园。
夜幕深深,只有几颗星子。
几只乌鸦盘旋着在空中鸣叫,转过种满枯死黑木的小道,是一排青灰色的墓碑,许多墓碑已经有了开裂的痕迹。
安瑜垂下眼睫,神情黯然,默默走到其中一个无字墓碑前,放下手中的百合花束,深深地鞠了一躬。
薛嘉注意到,在两人来之前,无字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铃兰花,霎时间若有所思。
“这是……埋葬那个人的地方……”安瑜擦掉眼角的泪珠,轻声说道,“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很可笑吧,明明,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可却比陌生人还不了解彼此……”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起初,他总是早出晚归,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后来,他时常见不着人影,每个月只回家一次,雇佣兵……是这么叫的吧?拿命换钱,真危险呐……”
“其实,我宁愿他别干这么危险的活儿,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她蹲在地上,像是感到寒冷般,抱住双肩,“他总教导我,说人要知恩图报,当年妈妈帮了他,所以他收留了我。”
她扯起嘴角,露出自嘲般的笑:“可是现在……我承了他的情,我又能回报给谁呢?”
“爸爸妈妈死了,舅舅死了,他也死了,从此这世界上,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了,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少女半垂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眼瞳水光潋滟,她却倔强地抿住嘴,强忍住泪水。
薛嘉靠近她,半跪在地上,轻轻环抱住她:“小瑜……你还有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姐姐……”她喃喃一声,忽然抱住薛嘉,撕心裂肺,泣不成声,“呜呜……姐姐!姐姐!姐姐!”
“嗯,我在呢,”薛嘉笑了笑,“妹妹。”
哭吧。
哭一场就好了。
就算多么悲伤,多么痛苦,明天起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只是……
薛嘉一边抱着安瑜,一边微微偏头,看向坟墓前的那束铃兰花。
为了防止暴露,引来报复性的掘坟,‘镜面’的埋葬之地,是严格保密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铃兰花……在东南亚又被称为鬼魂之花……是谁送的呢?
直到入睡前,薛嘉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问了梵澈,近期除了自己和安瑜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去墓园,但梵澈可能在忙,迟迟没有回消息。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
梵澈、温晨、Ntx全都有事不在,如果发生了什么,只能独自应对。
虽然有守卫在……但,心中还是涌动着隐隐约约的不安。
总觉得,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