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的交接时间是晚上十点,大概有两分钟,”梵澈坐在桌子上,把玩着匕首,“这两分钟,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角落里,有人低声道:“两分钟的时间太短,潜入不了几个人,而且没法带重武器进去。”
“对,而且人数太多,狙击手会发觉异常,”梵澈点头,“所以,这几个人要做的,并不是攻入赌场,而是制造混乱。”
他抬起匕首,指向地图另一个红色标记‘变电站’:“这一条街的变电站,在三号路口的垃圾站后面,我要你们做的不多,只是停电十分钟。”
“……明白了,赶在备用电源接通之前,十分钟绰绰有余。”
梵澈冷然道:“剩下的人,就趁着天黑的时候,偷偷潜进去,灯光骤然消失,狙击手的视野也会受到影响,放心地冲就行。”
“至于重武器……”他歪了歪头,“好办,根据在‘Hell’窃听到的情报,今天晚上十二点半,舞会皇后俱乐部会放三十人规模的巡游花车经过赌场一条街,打晕他们,换成我们的人。”
“我见过那个巡游花车,本身很大,能藏迫击炮和爆破弹,站在花车上的舞女,裙摆夸张蓬松,能塞下手木仓和冲锋木仓,具体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属下们纷纷呐呐点头,有一个人低声道:“那么,C大人,暗号是什么?”
“暗号?”梵澈神情一凛,忽然牵起嘴角,笑意阴沉,“没有暗号,我会借机在赌场里制造混乱,一旦你们发现,附近的守卫都涌过去,就亮出武器,冲进来援助我。”
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人道:“对您来说……太冒险了……要是有一点差错……”
“没有差错,”梵澈冷冷地道,忽然抬手,匕首擦着那人的耳尖钉进他身后的地图,“不成功,则成仁,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绝不能输。”
“那些人能把信送过来,证明他们对我们的动向聊了如指掌,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都早被盯上了,一旦任务失败,谁都别想活,所以,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作战室瞬间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吹雨打,不绝于耳。
一个光头男突然掰断打火机外壳,露出里面的微型□□:“不够保险,这样,我带五个人扮成清洁工,把炸药藏在垃圾车里,守在赌场外,看情况不对就冲进去。”
“清洁工都是本地人,你个外来的,一眼就会被怀疑,”梵澈摇头否决,“不妥,不过……”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翘起:“我想到了个好点子……这种藏着炸药的打火机还有没有,有的话,多给我一点。”
“有,多着呢,”光头男闻言,拉开自己的大衣,只见大衣内侧布满暗兜,兜里满满当当全是打火机,“您看,都是。”
“很好,这下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又多了三成,”梵澈说道,“接下来,该决定谁和我一起去了……得找个看上去柔柔弱弱,没有力量的人……不然会被怀——”
话音未落,薛嘉猛地一拍桌子:“我跟你一起去!”
梵澈愕然,旋即沉下神色:“不行,太危险了!”
“可是,这样才能麻痹对方啊!”薛嘉说道,“在场所有人,论起外表,有谁比我看上去更无害?”
满臂纹身的女人、脸上布满刺青的男人、光头的男人、打满舌钉耳钉鼻钉的男人、扎着脏辫的女人……一干人等纷纷低下头。
“不行!你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都带我来了,还限制这儿限制那儿的,”薛嘉不满地说道,“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你瞧不起我?你觉得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我……我怎么可能这么觉得……”
“那就带上我!不然我默认你就是轻视我!”
她这话一出,梵澈百口莫辩,无言以对,最终,只能无奈地答应。
旁边的属下们震惊地看着,一向冷漠无情、杀伐果断的上司,突然变脸,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对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言听计从。
这还是他吗?好大的反差!
深夜十二点。
梵澈和薛嘉来到赌场一条街。
守在门口,穿防弹衣的保安拿出金属探测仪搜身,确认无误后才让进去。
天空仍有细雪飘落,霓虹灯管在冰冷的夜里滋滋作响,三米高的围墙将整条街道压成狭窄的甬道,街上只有寥寥几人,看人的眼神都带着狼一般的绿光。
薛嘉假装整理围巾,实则不动声色地向上看,只见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制高点的哨楼。
“小嘉,你在害怕吗?”梵澈忽然低声说道,握紧她的手,“你的手好凉。”
“说完全不怕,你也不信吧,”薛嘉笑了笑,“确实有点,不过,一想到你在我身旁,我一点都不害怕了。”
“呼……”梵澈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走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吧?”
“记得,注意安全,不要多嘴,听你指挥,如果情况不妙,就直接跑……”薛嘉说着说着,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也太小瞧我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懂不懂?”
“……就当我是过度担心吧,”梵澈低声说道,“待会儿,我可能没法直接跟你说话,见机行事。”
“嗯!”薛嘉跟他十指相扣,悄声说道,“我想成为你的助力,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个,而是……反过来保护你。”
十几米外,血钻赌场里突然传来惨叫,穿西装的男子被拖出旋转门,断指在花岗岩台阶上擦出血痕。
马路上的人却都视若无睹,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薛嘉吓得一抖,瞬间忘了刚才的豪言壮语,抓住梵澈的胳膊。
“剁手指……应该是出老千,”梵澈蹙眉道,“看其他人的样子,应该是习惯了这种场景。”
“三不管地带……果真不太平,连装都不装一下……”
薛嘉嘟囔道,再次仰起头,看着街道两侧闪耀的霓虹灯牌,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那像淌血的利齿。
红加赌场。
自动感应门打开的瞬间,薛嘉只觉眼睛一花,视野内充斥着耀眼的光芒,亮得她下意识想闭上眼睛。
但此刻,不能露怯,她硬生生忍住,咬牙看向前方。
金灿灿的豪华大厅,巨型水晶吊灯洒下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两边整整齐齐站了十几个穿燕尾服的门童,不约而同弯下腰:“先生,小姐,欢迎光临,这边——”
未尽的话卡在喉咙里。
并不是他们突然齐刷刷结巴,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两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如缀雪樱花般美丽的少年,身着美拉德色的皮毛一体大衣,戴着圆贝雷帽,黑色的眼眸像是寂静的深海,无波无澜。
旁边是紧挽着他胳膊的少女,黑发如瀑,容貌娇艳,穿着双排扣大翻领风衣,围着咖色方格围巾,拎着精致的化妆包。
这两个人的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黏在他们身上。
“叫你们的经理来,我是梵澈,我来了,我要赎的人在哪?”
其中一个门童立刻小跑离开,不多时,赌场的经理来了。
那是个地中海,啤酒肚,看上去就圆滑世故的中年人,他身后跟着几个戴耳麦的保安,薛嘉一眼就认出,保安背后的木仓是真木仓。
“梵先生,欢迎您!”中年人热情地伸出手,“我们老板已经等您很久了!”
梵澈瞥了他一眼,没伸手回握:“既然如此,快点带我过去,我要确认他是否平安。”
经理的手悬在半空,却一点都不尴尬,反而笑容自若地收回手:“您别着急,那位先生好得很,您看——”
他眼神示意了下,身后,立刻有个保安走上前,冲两人展示手中的平板。
屏幕上,赫然是温晨,脸色苍白,发丝湿漉漉黏在额头,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靠着墙,神情冷倦。
画面外,传来加工过的电子合成音:“温先生,说句话吧,告诉他们,你好好的。”
“随便。”
温晨只吐出了这两个字,就继续靠着墙,似乎是睡着了。
薛嘉明显感受到,梵澈松了一口气。
“既然他还活着,一切都好商量……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这就要问老板了,我只是个传话的,不清楚内情,”经理仍笑着,“不过,想要见到老板,可没那么容易,您得先收集到一万枚砝码,才有进入接待室的资格。”
梵澈冷声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二楼是赌场,三楼是赌命场,您可以任意选择,不管是什么游戏,只要最后,能收集到一万枚砝码。您就可以见到老板。”
薛嘉插嘴道:“如果收集不到呢?”
“那就见不了,”经理笑了,“不过,时间不等人呐,温先生已经很虚弱了,如果再拖下去,说不定会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