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原的脸色变得难看:“那就让她等着吧。”
说着转头去问冬鸢:“想不想好好参观一下项家?哥哥带你。”
冬鸢点了点头。
老宋开了一辆摆渡车过来,接上项原和冬鸢。
在项原的带领下,冬鸢彻底刷新了对项家的认识。
原来除了那一栋楼,除了她看到的柏油路,整个项家居然那么大。
比她们盐河三小还要大!
光是楼房就有好几栋,除此之外还有独立的户外泳池、运动场、影音室,就连佣人住的地方和客房,都有一栋单独的楼。
冬鸢短短的十二年人生,从未像此刻这般震撼。
她终于理解了项原那句话——
你哥哥的钱,十辈子都花不完。
甚至于,她都想象不出来,这到底需要多少钱。
这一路下来,冬鸢有些晕晕的,项原看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发笑。
冬鸢道:“想笑就笑吧,我又不会生气的。”
“哈哈哈哈——”话音刚落,项原就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冬鸢撇了撇嘴,最后实在忍不住,也跟着轻声笑起来。
她这一笑,灿烂至极,项原只觉得眼前一亮。
先前见到冬鸢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却不像十二岁。
她太沉稳了,或者说,太闷了。
可是刚才在车上她凶巴巴地发泄一通以后,似乎整个人都不像原来那么紧绷了。
尤其是现在笑起来的样子,漂亮极了,也开心极了。
这才是十二岁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项原忽然觉得,收养她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很有一种养孩子的成就感!
此时此刻,冬鸢也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从年初到现在,从王开婷病重到死亡,这段时间她的心一直紧紧揪在一起。
她没有了妈妈,没有了人世间最后的依靠,她不知道往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而妈妈将她托付给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想收养她,即便违心收养了,似乎随时都有再次丢弃的可能。
这种种烦恼,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辗转。
她痛苦,却无能为力。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相信,项原是愿意照顾她的。
他没有把她当成累赘。
“谢谢你,项原哥哥。”冬鸢真心实意道。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妹妹,这不都是应该的?”
冬鸢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忍不住扭头去看。
在她身后,是一栋外表稍显破旧的老楼,楼有三层,与项家其他外表整洁干净的建筑相比,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似乎有什么人在看她。
下午的阳光依旧有些刺眼,她的眼睛不太睁得开,看不清楚。
“项原哥哥,这栋楼是干什么用的?”冬鸢问。
“哦,一栋老楼,现在没什么用了,堆放点旧东西。”
“那里面还有人住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
“是吗?”项原不由得朝三楼的位置看了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是不是太累了,看花眼了?”
冬鸢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这里是项家,自然项原最清楚。
她可能是这两天哭得太多,真的把眼睛哭坏了。
“行了,赶紧回去睡一觉,昨晚就没睡好是不是?”
项原拍了拍摆渡车栏杆,老宋立马将车开回他们现在住的那栋楼。
两人一进屋,就和裴文雪撞了个正着。
裴文雪匆忙从沙发上起身,目光从冬鸢身上扫过,并未停留。
她直直走到项原面前:“项原,我有话说,你听我解释。”
项原没有理会她,只跟冬鸢道:“快上去吧,好好睡一觉,等晚饭时间,张婶会去叫你。”
冬鸢点头,没跟裴文雪打招呼,便上楼去了。
房间已经收拾一新,完全看不出先前留下的痕迹。
冬鸢脱下衣服,扑倒在床上,嗅着枕头上淡淡的香气。
此刻,她觉得自己真正可以睡个好觉了。
楼下。
项原照例将人带进了会客厅。
冬鸢刚刚上楼睡觉,他不希望裴文雪待会儿咋咋呼呼,把人吵醒。
裴文雪跟在项原身后,面露尴尬。
项原冷着脸,并不想搭理她。
裴文雪心中愤愤不平,项原每对她冷一下脸,她对冬鸢的厌恶就加深一层。
可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如果不低头,项原绝对不会主动给她台阶!
她只能低声下气,再三承认错误,一边后悔不迭,一边在心中把冬鸢骂了个十万八千遍。
见她态度还算诚恳,项原总算给了她个正眼。
“裴文雪,你给我记住了,”项原前所未有的认真,“冬鸢就是我亲妹妹,如果以后你再敢做类似的事,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全拿去喂狗吧!”
裴文雪在听到“亲妹妹”三个字时,哪里还顾得上项原后半句话?
“你是说,冬鸢是王开婷和你爸生的?私生女?”
项原一怔。
他本意是想说,他会像照顾亲妹妹一样照顾冬鸢,没想到裴文雪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他正要解释,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为什么不干脆默认呢?
裴文雪性子不是很好,如果冬鸢不是他的亲妹妹,说不定以后她还会找什么茬。
他当即含混一声:“你记得回头跟她道歉!”
“既然是你亲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一定给她道歉。”裴文雪喜笑颜开,甚至还埋怨项原没有早点告诉她。
否则,她也不会干出故意把人丢在商场的事。
“还有冬鸢上学的事……”
“你放心,我也让家里帮忙安排好。”
冬鸢醒来时,窗外花圃里的灯带正发出柔和的光,点缀在路边的景观灯,也全都点亮了。
她看了眼时间,居然晚上八点多了。
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下午的时候项原打给她的。
微信里也有好多条信息,是项原发给她的,问她在什么地方。
此时看见这些,她心里暖融融的。
冬鸢穿好衣服出门,就见一楼大厅里坐着许多人,地上还放着许许多多的包装盒。
冬鸢打眼一看,有几个人她眼熟,是白天在专柜见到的,还有几个就很陌生了。
她问:“张婶,项原哥哥呢?”
张婶道:“小原少爷吃完饭游泳去了,小鸢,你也快下来吃点。正好让大家把你的东西都送到房间里去。”
冬鸢点头,去了餐厅。
佣人端上来饭菜,张婶拿了个崭新的手机进来:“小鸢,这是小原少爷交代我们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冬鸢一下就认出,这手机和项原那个是同一款,用力点点头。
张婶见她喜欢,也很高兴,又跟她说起大客厅那帮人——
有些是来送项原先前定下的东西,还有几个人是裴文雪安排过来的,说是跟冬鸢道歉,给她送了许多穿的、用的。
冬鸢都点头应下了。
吃过晚饭,拿着配置好的新手机,冬鸢循着脑海中的记忆,独自走到了游泳池边。
海城的七月末,即便是夜晚,气温也居高不下。
一段路走下来,冬鸢后背满是汗,靠近泳池时,只觉得凉意扑面而来。
泳池边上停了一辆摆渡车,四周都装了景观灯,加上月光映照,整个水面泛起粼粼的波光。
波光中,有一个人影上下起伏,水花溅起又跌落,砸出悦耳的水声。
水中的人影,就是一条灵动的鱼。
冬鸢依着泳池坐下,举起手机,在人影跃出水面的一瞬间,按下拍照键。
项原游到泳池对面又折返回来,看到冬鸢,往泳池边一趴,笑着问:“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冬鸢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谢谢项原哥哥。”
“就为这个?”他看了看冬鸢身后,“你自己跑来的?热不热啊你?”
冬鸢摇了摇头,起身去一旁拿起躺椅上的毛巾和衣服递给项原。
项原本来还想再游两圈,看到递到眼前的衣服,脑子忽然灵醒过来——
他这么光着上半身趴在泳池边跟冬鸢讲话,很不合适。
盐河那个骚扰犯的事肯定给冬鸢造成了心理阴影,他怎么就这么随意了?
虽说这是他的家,可现在冬鸢住进来了,家里多了个小姑娘,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意。
“你,”他接过衣服,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转过身去。”
冬鸢怔了一下,慢吞吞地朝前走了几步,转身,乖乖地站在一棵高大的树下。
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冬鸢转过脑袋,看着泳池边上的人。
项原站在泳池前,背对着她,正拿着白色的毛巾擦拭身体。
莹润的水珠在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胳膊抬起时,手臂与肩背的肌肉线条异常明显。
很流畅、很斯文。
不像他们学校瘦弱的男生,也不像电视节目中肌肉夸张的男演员。
水珠从他身上滚落,沿着线条分明的肌理,慢慢隐入洁白的毛巾。
他宽大的脚掌在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足印。
项原有一具漂亮的身体,就如同他有一张漂亮的脸。
冬鸢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重新转过身,指尖落在树干上,沿着纹理轻轻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