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对于我的无理取闹,宋砚没表态。
我似乎品出来了点儿啥,赶紧得寸进尺:“我动不了了,你要么把我抱上去,要么顺手砍死我,你自己选。”
宋砚:“……”
空气凝固了足足有十多秒钟后,宋砚默默蹲下了身,把我抬了起来。
我又得尺进丈:“去你屋里。”
宋砚冷漠道:“别太过分。”
“也行,”我狠下心在胳膊上掐了一把,哭出了梨花大暴雨,“那你松手吧,摔死我,咱俩两清。”
宋砚:“……”
不出我所料,宋侯爷一向是嘴硬心软,就吃这一套。经过我真挚的眼泪攻击,本场楼梯拉锯战的结局是我方大获全胜,成功入主宋砚卧房。
我趴在床上,而宋砚则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几乎跟我站成了对角线。
“以前都是你救我,现在突然变成了你踹我,我还怪不适应的……嘶,”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你离我那么远干啥?我还能咬你不成?”
“唰——”
宋砚面无表情地拔出了一截大刀。
“……”
“哈哈还是站门口好,门口凉快!”我夹紧尾巴,切入正题,“说正事,侯爷,其实你知道我在想啥,我也知道你在想啥,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在想啥,既然这样咱俩能不能别兜弯子,趁着现在把话说开?”
宋砚:“……”
我趁热打铁:“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犯错误,更不该犯错误之后就跑路。这些天我一直很后悔,非常后悔,我承认我就是个怂货,如果能重来,我肯定老老实实蹲在船上绝对不跑,哪怕你把我剁了喂鱼我都认了,真的,我这说的都是心里话。”
宋侯爷没说话没看我也没有要抡刀砍人的迹象,我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总之没动刀就好,我这条小命还能苟一苟。
“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我是怎么个人你心里肯定有数,刚才的话不用我再多说,”我叹了一口气,“不过,其实我更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宋砚扫了我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坐起身,强迫自己盯着他看:“那晚我是喝多了酒,但,不是酒后乱性。”
他微微一怔。
“酒后乱性都是渣男的借口,我不能犯了事就把责任往酒上推。我想过了,如果当时在我身边喝醉了的不是你是个别的什么人,我不会那么干,”我心里那块摇摇欲坠的大石头卡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落了地,“对不起,宋砚,我知道道歉太轻,可是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了。”
我俩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宋砚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良久之后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啥?”
他轻声问:“不是酒后乱性,那是什么?”
我老实交代:“是……见色起意。”
“……”
桌子上的灯火跳了跳,晃得宋砚的脊背像是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我再要解释,却被他打断了:“知道了,你走吧。”
“如果你是姑娘家,我肯定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全心全意对你好,”我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话抢在脑子前头秃噜了出来,“可是你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赔罪,不行的话要不……要不我后半辈子去侯府伺候你,给你当牛做马?”
宋砚:“……”
我又解释:“你别误会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我也不是想攀高枝儿,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哎呀你就当我啥也没说……”
“好,那就到此为止,”宋砚看向我,神色跟从前似乎一样,似乎也不一样,“你我以后,就当从未有过此事。”
我愣了愣:“真的?”
宋砚道:“嗯。”
“哎呀呀,那太好了,”我乐开了花,跳过去搂他肩膀,“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跟你做不成兄弟了,得亏侯爷您大人有大量。我跟你保证,以后你就是我的铁哥们二号,在我心目中你的地位跟你表哥平起平坐,咱俩两肋插刀肝胆相照!”
宋砚侧过身躲开我:“闭嘴。”
我懵了一下下:“嗯?”
他侧耳靠近房门,过了一会儿,又推开门看了看,小声跟我说:“外面有人经过,我听着像是令狐离。”
我对这个令狐离精没有好印象:“那个采花大盗?怎么这么巧?”
宋砚没再多说,提起脚步朝他刚才看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我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
这客栈的隔音一般般,我竖起耳朵,和谐内容被我人工和谐,以下是识别到的汉语部分整理:
令狐离:“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美女甲:“少主对柳岸一片痴心,如此深情,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令狐离:“此番北上京城,本想着就算得不到宝典也不打紧,能抱得几个美人归也是美事一桩。不想到最后竟是一无所获,这京城瞧着花团锦簇,却是我的伤心地。”
美女乙:“要我说,这美人又不止那柳岸一个,少主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别人不说,我瞧那顺王妃就是个万里挑一的。”
令狐离:“跑了个柳岸捡了个王妃,也算不虚此行了,妙极。明天跟底下人打个招呼,等车马一到就请进院里吃盏茶,动静小些。”
美女甲:“可那顺王也在,少主不怕他?”
令狐离:“哈哈哈,我怕他?我怕的是你们呀!”
美女甲:“哎呀少主……”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动作片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这,纯爱战神宋砚坚持不下去了,几乎是飞着回去的。我赶紧鸟悄追过去,追到他房门口的时候“砰”的一声,被他关在了外头。
“……”
我摸摸鼻子,扭身回屋去了。
(102)
令狐离好像那个龙卷风,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清早我起床后特地去他那边瞅了瞅,他和那两个美女早就已经走人了,屋里啥都不剩。
收拾得差不多后我们一行人各自归位,周大福坐在马车中间,我和南宫问一个左青龙,一个右白虎,分别镇守在他两边。南宫问十有八九还在中着毒,这几天一直是跟行尸走肉差不多的死德行,周大福倒是没了昨天的兴奋,整个人困得哈欠连天。
我是一名合格的临时大内总管:“陛下没睡好?”
周大福扣扣眼屎:“嗯呐呗,那床板子忒硬,遭老罪了。”
“那等会儿路上你补一觉,到了我叫你,”紧跟着我又问,“话说回来了,陛下您这微服私访有没有啥具体规划啊?咱们下一站到哪?”
“小春说今天就能到东州,然后玩玩逛逛,在南州住一阵子再回家。”周大福蜷成只大虾,枕着行李侧躺,“不行我太困了,先眯一会儿哈。”
我给他盖上件外套:“行,你就放心大胆地睡!”
南宫问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们仨干呆在马车里,司机宋砚一直没发车。我探头看看,马车外,宋砚和周春俩人正在说话,说的啥我还听不清。
一旁,周大福的呼噜声响了起来。我看看南宫问,正要说话,他却对我摇了摇头。
这时,周春出现在了车窗外:“爹……嗯?睡着了?”
我微笑着说:“陛下晚上没睡好,补觉呢。”
“那行,你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伺候着,”周春瞥了南宫问一眼,“我要办点儿事,得先走一步。除了陛下外,这个人你也得伺候好了,要是人病了死了跑了什么的我就杀了你全家。”
“……”
我只能回答:“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周春放完话转身走人,随后,马车启动,开始一路向南。
车厢外的风声越来越大,车厢里周大福的呼噜声也越来越大。鞭子的声音在其中时不时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和南宫问四目相对,历经千山万水,终于成功会师。
我小声说:“周春怎么把你给带出来了?”
南宫问勉强支楞起来:“她怀疑我背后是顺王,出宫查他。”
顺王?那不就是个在周大福生日当天才露了一次脸的龙套吗?咋又跟他牵扯上了?
因为有点儿嫌疑就带着老爹亲自出马侦查自己的亲弟弟,看来周春是铁了心要把南宫问背后团伙查个水落石出。所以说只要南宫问还攥在她手里一天,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我这个明晃晃的团伙成员只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
“不行我还是得把你整走,”我当机立断,“你小子备不住哪下就把我们一家子给搭进去。”
“所有人都以为宝典下卷在我手里,离开长公主我必死无疑。”南宫问还是死犟死犟,“我不会牵连到山庄,倒是你,找个由头赶紧回京吧。如今我自身难保,顾不及你的性命。”
“……”
谁用你顾了?
跟我说话耗没了南宫问最后半格电,现在他紧闭着眼睛,专心打坐。没了说话的人我也没了精神,干脆学着周大福的姿势撂倒,也跟着眯觉。
这一眯,就眯到了中午。
我们睡得东倒西歪的仨人被宋砚叫醒,一睁眼,已经解锁了新地图——
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