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生怕沙安文再度尝试，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好权限，将祂的识海共享给沙安文。

识海跟神识一样脆弱，蕴含系统的记忆和情绪，001能放心共享给沙安文足以证明祂对沙安文无比信任。

沙安文仿佛身坠于一个虚无的空间，放眼望去，此间一片黑暗，空无一物的场地内仅剩下沙安文一人，准确的说是剩下沙安文这个外来的意识体。

沙安文能感受到看似安全的空间下藏着许多东西，如同隐于平静的海水下暗礁，危机四伏。

系统被沙安文一套连招欺骗，沙安文想有预料，001在大部分时间像个还未经世间雕琢的璞玉，看人待物都以一种天真的孩童视角，为之动容，为之落泪。

系统的内心却大不相同，到处都有一种明显到不可忍视的恶意从黑暗中传来，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此间唯一一个勉强称得上活物的家伙。

哪怕沙安文没有刻意去探索这片空间，恶意依旧自顾自的彰显自己的存在，亮出锋利的爪牙，企图恐吓驱赶外来者。

这些恶意来势汹汹，却在靠近沙安文时极有分寸地停在她脚边张牙舞爪，看似要伤害沙安文，实则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受损。

像个纸老虎一样虚张声势，沙安文切身观察恶意的行为，客观作出如上的评价。

沙安文仔细琢磨着眼前的一切，思考其中的破绽。

这股恶意很庞大，很纯粹，其中的恨意如果可以具象化的话，沙安文认为可以轻松填满五大宗门。

恶意很醒目，遮挡住后面微弱的情绪，那股情绪如同菟丝子一样，攀附在恶意身上，借由恶意的身形保全自己。

沙安文将自己不能让人知晓的一切统统封印住，进一步放任自己的心神，接纳001心里的黑暗传来的信息。

去死，去死，去死！沙安文极力辨认这些急切的声音。凄切的女声、呕哑的老人声、临死之人竭力喊出的绝望声……种种声音汇成如今势不可挡的恶意河流。

慢慢的，这片河流冒出了几个突兀的声音。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如此轻意夺走他的命！为什么让我们遭受如此磨难！

是不甘，是乱世之人丧失一切力气也要喊出的血的质问，是如同声音嘶哑的笼中鸟拼尽全力喊出的反抗之歌。

沙安文终于意识到系统到底是什么了。

沙安文凝心聚神，收回自己的注意力，转眼将目光投向此间突然冒出的大屏幕。屏幕中的主角正是江冬术。

江冬术正在聚精会神的专注眼前的事务，火光映在她身上，好似想温暖她，却只为她披上了一层冰冷的色彩。

江冬术额头汗珠泌出，顺着脸庞，一滴滴滑落在地上，不过片刻，火带来的热蒸发了汗珠留下的唯一痕迹。

沙安文沉默地看着江冬术，看着她过于认真而显得冷漠的脸庞，看着她从未展露在自己面前的一面。

这时连火焰都烧不化她脸上寒冰的江冬术在沙安文眼里终于有了最终反派大Boss冷酷无情的样子。

沙安文目光下移，江冬术身上沾染了刺眼的颜色，那是赤水鹤遗留下的产物，仔细一看，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都有干掉发暗的血。

沙安文攥紧拳头，微长的指甲狠狠插入到柔软的掌心中，手的主人一言不发，只目不转晴地盯着那片碍眼血迹。

沙安文无声在嘴里念着江冬术的名字，一口一口咀嚼这短短的三个字，无端从中品尝出一丝带有悔恨的血味。血？谁的血？谁动的她？不准死，关起来。不准死，关起来！

沙安文突然向大屏幕那侧的江冬术快速一抓，企图狠狠把她拽了回来。

屏幕里的江冬术自然是无法被沙安文抓住，沙安文收回手摊开，只剩下空无一物的掌心，上面留有的血痕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沙安文突然笑了出来，欢快中带有一丝诡异，在这个场景下更显不对劲。

[宿主，感觉怎么样，灵力还适应不？]系统的关心声响起。

“好极了，我感觉我好极了。001，谢谢你。”沙安文嘴角噙笑，还不忘关心一下系统，眼中却是化不开的阴郁，漆黑的眼眸藏有一个平静的深渊。

沙安文的视线上下移动，用目光解剖着尚且不知何事发生的江冬术。在这一刻，沙安文终于想通了。

心疼也好、利用也罢，反正到这个地步二人也分不开了，只要江冬术在我的庇护下，只要她没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可以给江冬术她想要一切。

谁叫江冬术非得把自己的好心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谁叫她带着干枯的血迹勾起我的不堪回忆。

沙安文倒打一耙，把事情全推到江冬术身上，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哼了首小曲，享受着自己给自己带来的快乐。

沙安文所思所想江冬术一概不知，她只专注眼前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炉中飘出的香味也越来越浓，江冬术轻嗅几下，轻松判断出药快好了。

过了一柱香时间，江冬术加大灵力输出，将药液慢慢浓缩起来。药液越来越稠，越来越小，最终药炉起盖，一枚浑圆的小药丸从中弹出，轻巧地落在江冬术摊开的手上。

江冬术检查了下药，确认炼成功后一囗吃下，然后绕过地上的药材，继续前进。

系统保持好距离，一步不落地跟在江冬术身后。

越往前进，江冬术手中的红由花发出的光茫越红，这意味着周围空气中的毒气越来越浓。

走着走着，红由花的光茫慢慢暗淡下去，直至旅途的终点，光熄灭了。

在无边雾气的尽头，一个湖泊出现了。

远远看去，湖泊碧绿如玉，像是天神无意留在林中的宝石。日光下澈，照得湖泊闪闪发亮，更添了几分色彩。

几只鹿卧在湖边，蝴蝶停在鹿角上展翅欲飞，翅膀的色彩夺目，尽显生命之美。

一道俏丽的身影凭空出现，她侧对江冬术，俯下身，将几只鹿一一摸过，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温柔。

秘境里突然出现一个人未必是幸事。江冬术不确定有没有被发现，后退几步，做好防御姿势，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情况。

场上气氛一触即发，那道身影却轻笑一声，转过身直面江冬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