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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秋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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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在世人眼中向来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它通常代表懦弱,没本事,不负责。

所以听见庄晓华说宋式玉要自杀,李道从和冯图安赶紧把她拉到里屋,关好门窗。可不能让她毁了宋式玉名声。

“大人,宋式玉要自杀,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可不能让他死了。”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庄晓华一个起身,推开门:“宋式玉......”庄晓华没能说出口,冯图安一脚把门踹上。

外面人见状,知道屋里人是麻烦,唯恐避之不及。

“呜呜呜——”庄晓华坐在地上大哭。

“宋式玉怎么了?他为何求死?你对他做了什么?”

“呜呜呜呜——我的儿子——我的命可真苦——”

“我问你宋式玉怎么了?”

“刚怀上孩子,孩子他爹就死了,所有人都让我打掉他,是我坚持给了他一条命啊——呜呜呜呜——”庄晓华手舞足蹈,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在哪儿?”

“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他养大,我最好的时光都浪费在他身上,结果他现在要自杀!他怎么对得起我!”庄晓华一味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她只听得见与她相关,或者偏向她有利于她的话。

冯图安最烦她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装疯卖傻,把正常人逼疯的人。

“不要装傻!我知道你听得见,要是宋式玉死了,我就说是你逼死了他。”

“我没有!”庄晓华陡然清醒,“是他自己懦弱。要是我,我才不会死呢,我要活得好好的,死有什么用!”庄晓华对宋式玉充满鄙夷。

“他为什么求死?发生了什么?”冯图安再次发问,“你儿子要求死,你不关心他发生了什么,是受委屈了,还是被人逼迫,只一味在这里表演,可真是位好母亲。”

“你懂什么!我刚怀上他,他父亲就去世,我一个人,将他含辛茹苦养大,他不感恩就算了,还以死相逼!”

“你是觉得他在做样子威胁你?”李道从一语道破,“你用自己对别人的方式来揣测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你发现他求死,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他想死,更没有威胁过你。你多次求死,应该明白,真正想死的人都是悄无声息的,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们闹,不如回去给他收尸。”

庄晓华来的那一刻,李道从就派暗卫出去找宋式玉,他没有在家,没有在书院。除了庄晓华,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他在九峰山,他父亲当年坠崖的地方。”庄晓华被李道从的话震慑住,她想若是宋式玉真的死了,别人肯定会说她克夫克子,她赶紧说出宋式玉所在。

李道从,冯图安快马加鞭往城外飞驰。

“宋式玉!”

“宋式玉!”

“宋式玉,你在哪儿!”

李道从和冯图安漫山遍野找他。

“水里!”

李道从潜入湖底,宋式玉双目紧闭,失去意识。李道从一手捞他,一手游向岸边。

宋式玉上岸后,冯图安迅速清除他口鼻泥沙,将他的头偏向一侧,有水从宋式玉口中流出,再按压他胸前,宋式玉溺水时间不长,冯图安按了几次,宋式玉咳嗽,捡回一条命。

冯图安瘫坐在地。

冯图安和李道从将宋式玉悄无声息带回书院,安置在偏僻的溯溪阁,两人守了他一夜。

翌日,宋式玉苏醒,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

我还没死?冯图安趴在桌上,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儿?

李道从推门进来,逆光,宋式玉看不清:“你也死了?”

“死你个头。”李道从把他抬起的头摁下,撩开他袖子,给他手臂的伤擦药,“这些都是你自己划的?”

宋式玉不说话。

“我也有。”

宋式玉诧异扭头。

“这次的伤好了,就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没错,无需承担恶果。”李道从给他擦完左手,换右手,“父亲意外身故,与你无关,母亲执意生下你,是她的决定,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承担后果。三个人的命运太沉重,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李道从给他盖好被子,“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话。”

宋式玉:“多谢。”

冯图安趴在桌上,听着李道从这番话,心里又酸又涩,他没跟她说实话,没有讲述完整的他。

几分钟后,冯图安醒了,出去找李道从,他一个人站在树下。

冯图安上前挽住他,他转过身拥住她,两人依偎。

宋式玉病好之后,将庄晓华送回宋家村,期间庄晓华撒泼打滚,宋式玉一概装作看不见,庄晓华大骂他,不孝。

宋式玉嘴上不说,但冯图安看得出,他思想负担重,他也认为自己不孝。

“你没有不孝,别背道德牌坊。她要的孝顺,不是孝而是顺,顺从,一味的顺从,没有自我的顺从,她要的是你对她的绝对臣服,这是一种等级剥削,不应该出现在家里。爱是自然流淌的,爱来者爱返,所有结果都不是凭空出现,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你有独立的意识并不代表背叛父母,你因她而来,终要独立她而去,花开花落,春去春又来,自然定律罢了。”

“多谢,非亲非故,多次纾困于我。”

“都救你两次了,还非亲非故,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冯图安故意活跃气氛。

“两次?”宋式玉疑惑。

“一次钟府,一次溺水。”

“钟府?”

“怎么?赵琼英带人来救,不算我们救你呀!算的这么清,白眼狼!”

宋式玉只笑。

“傻子!”冯图安骂他,“真傻!”她大骂他对父母愚忠,真傻!恨铁不成钢!

一阵风吹过,枝头春意渐浓,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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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松书院学生越来越多,逐渐地刘峥铮组建起一只小队伍,她为主帅,冯小满和秋澄分别为左右前锋。

同时万松书院和竹山书院关系渐好,互通有无,彼此师资力量交换共享,孩子们接受到更好更全面的教育,孩子们都能文能武。

卫国公府来信,再次催李道从回京。

“世子,该回去了。”秦嬷嬷给李道从撑伞,“夫人定容不下冯姑娘,您还是尽早跟她断了吧。”

“嬷嬷,图安若跟我回去会如何?”

“折断羽翼,困在内宅。”

“如此,便不回去了。”李道从接过伞。

秋露死了。

有人来报案,他从门前路过,发现遍地有珍珠、铜钱,一路捡过去,里面是一具女尸,全身青紫,身体裸露。

“封住消息。”冯图安第一反应,她要维护秋露名声。秋露本就备受非议,现如此死去,还不知传出多少风流韵事。

冯图安带人前往,赵琼英已经赶到,秋露身上盖着一件披风,雪白,下摆绣着紫色小花。

赵琼英亲手送她的披风,她很珍惜,仔细收在衣柜里,一次不曾穿过。

活着不成穿的东西,死了倒盖上了。

“谁盖的衣服?”刘勉问。

所有人不说话,只看向赵琼英。

“把衣服拿掉。”刘勉道。

“谁敢!”赵琼英直接出刀。

“你这是损毁现场,你若想秋露姑娘安息,就该公事公办。”

“谁敢!”

李道从后脚赶到现场,赵琼英依旧是这句。

这一次他谁也不让,他心爱的姑娘,如此耻辱死去,他要维护她最后的尊严。

李道从与他对视:“赵琼英勘查现场,其他人退出来。”

没有人动,“我说退出来!”李道从加重语气。

“大人,这不合规矩。衙门办案至少三人,以防徇私,以防包庇,以防监守自盗。”

“梁县县令李道从独断专行,调度失宜,杖责三十。”李道从自请受罚。

“一、二、三......二七、二八、二九、三十。”

三十杖毕,李道从缓缓站起:“今日之日,诸位若有异议尽可上疏。”

赵琼英处理好秋露的事回来,李道从正在受刑,他站在门外,久久伫立。

待所有人离开,他走到李道从身边:“多谢世子。”

李道从轻拍他肩膀:“好好查案。”

冯图安想给李道从上药,李道从不许:“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在乎。”

“不想让人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冯图安知道的,他如此骄傲,这个理由她无法反驳。

李道从接过她手中的药,一副没事的样子,“放心,三十棍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冯图安瞧他气息平稳,面色如常:“我在门口,有事叫我。”

“好,冯管家。”李道从还有心思开玩笑。

李道从进屋,退下衣服,距离杖责已过去些时间,血和衣服混在一起,撕开藕断丝连,李道从一声不吭。

镜子里,他的身体满是伤痕,有新鲜的棍伤,有陈旧的剑伤,肩头还有砍伤,最要命的是腹部一个碗大的蜈蚣疤痕,他实在太丑,不愿冯图安看见。

怎么伤的,他没有没印象,就像他手臂一条条自残的划痕,没印象。他推测可能是小时候,思念父母,情绪无法排解,故自伤舒缓心伤。

有血气,墙上的赤霄发出剑鸣,它最嗜血。李道从回头,赤霄剑心血红流转,嗜血越多,剑心血红越多。

“究竟是谁滋养了你?”他问。赤霄面目狰狞,发着血红的光。

李道从换下一盆血水,他倒在盆栽里,再推开窗透气,屋里血气散尽,他才开门。

“好了?”冯图安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好了。”李道从俯身拥住她,声音懒懒,“晚上想吃香酥焖肉、四喜丸子、豆腐羹。”

“好,我的大少爷。”他将全身的力量压在她身上,她推他,“快起来,重死了。”

“不重。”李道从耍无赖,脸贴着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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