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在这儿!我在这儿!”冯图安急切,却又不敢大动作。
贾双四处寻找,终于和窗外的冯图安对上视线,对上的瞬间,贾双眼泪滚滚落下。
“他们要嫁我。”贾双动口型,哭得像个孩子。
还好!还好没放弃!
冯图安想冲上去解开贾双手脚,被贾双用眼神止住:“会被发现。”
一分钟后,冯图安从屋里出来,义愤填膺,满腹怒气。
都在撒谎,全是恶人!
贾家夫妇知道徐庶不是东西,素来喜爱幼女,故意在报名之时,带贾双同往,徐庶见之,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只有贾双蒙在鼓中,为了保护弟弟,每日战战兢兢掩藏身份,与徐庶发生关系后,首先也是嫌恶自己,而后不断催眠自己,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徐庶是爱她的,她也是爱徐庶的,没有不堪。
贾家夫妇给她希望,让她启蒙,再将她以最不堪的方式推入婚姻。
梦想与现实双层陨落,让贾双无处可逃,于是她逃进梦里,逃进贾家夫妇、贾云和徐庶为她编织的噩梦。
在梦里,她无名无姓跟着徐庶,世上再无贾双,外人只知贾家儿。在梦里,贾双蒙着被子过日子,直到有孕,肚子里是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她不能再倒头装睡。
她忍着剧痛,强行让自己从梦中醒来,她将日记一页一页撕下来夹在每月一封的家书里,交给贾云时,她双手乞求,可弟弟没有读懂她意。
九个月,孩子呱呱坠地,双生子生产困难,贾双昏死过去。
“哎哟,我的小孙孙。”她父母满怀喜悦,“男孩女孩?”
“回夫人,是两位千金。”
“女的!?”贾家父母脸色大变,“怎么办?若是他不帮阿云了怎么办?”
“岳父,岳母大人!”徐庶老来得子,喜气洋洋进门,看见贾母神情,脸一沉,“女的?”
徐庶掉头就走。
“别走!”贾父一把拽住徐庶,“你□□我女儿,我要报官!”
“你有什么证据?”徐庶被仙人跳,怫然不悦。
“孩子就是证据!”
“还有日记!”涉及自身利益,一向沉默,与世无争的贾云蹦出来。
“好谋划!真好谋划!看来是我小瞧你们了!”
骨肉至亲在瓜分她,张牙舞爪,丑态毕露。
“我女儿总不能让你白睡吧。”
“日记里清清楚楚写了你是如何诱骗我姐姐的。”
无人在意躺在床上的贾双,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恨不得当场死去。
“哇哇哇——”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将她唤醒。
那帮财狼虎豹达成协议,徐庶保贾云高中,平步青云,贾家父母息事宁人。
前厅有人来报,钟刺史来了。徐庶急匆匆离开,临走之前扔下一句:处理干净。
母亲的本能迫使贾双忍着剧痛爬起来,她扑向贾母,撕咬贾母,又被父亲、弟弟摁在冰冷地面。
“不要——不要——”贾双眼睁睁看着一双女儿被捂死,无能为力。
女儿死了,紧接着就是她。贾双感觉到爹娘对她的杀意,急中生智,假装悲痛过度,变得疯傻。
为了取得信任,她跳起来,乱叫乱吼,装疯卖傻,夺过贾云手中砍刀。
她很聪明,砍掉女儿手指,留下线索,又救了自己。
“呜呜——啊啊——”贾双借着装疯,悲痛大哭,女儿!我的女儿!
贾父欲从后面勒死贾双,被贾云拦下:“不能杀她,谨防徐庶出尔反尔,她已经疯了,不构成威胁。”
“呜呜呜——”听见弟弟这样说,贾双哭得更大声,这是她从小护到大的弟弟呀,父母生意忙,虽然贾双与贾云同岁,但贾云几乎是在她背上长大的。
弟弟看见了姐姐的日记,也懂得她的意思,他知道姐姐在求救,可他袖手旁观,不仅袖手旁观,还将此物作为武器,将姐姐压在地狱,保自己仕途通畅。
最后,贾家人告诉徐庶,贾双疯了,把孩子掐死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简直可恶!”冯图安把真相带回衙门,闻者无一不怒。
“虎毒不食子,天下竟有这样的父母!”刘勉愤怒道。
“我这就把她抢回来!”铁炳挎着刀就要出门。
“我也去!”莫莫跟上。
“琼英,拦住他们。”李道从急忙道。
“大人!”铁炳、莫莫不忿止步。
“你们是想打草惊蛇吗?铁炳,莫莫不懂,你还不懂吗?”宋式玉不说脏字,却扎心。
“可现在没有办法,他们如此胡作非为,环环相扣,拿什么去羁押他们?”铁炳不是没有想,他是思考之后的无可奈何。
李道从把钟成权又仔仔细细验了一番,没查到任何新线索。
宋式玉用几个晚上把所有卷宗、证据又看了一遍,还是只能得出徐庶买官卖官,贪墨赈灾银。
刘勉、铁炳和莫莫将整个梁县百姓走访遍,对徐庶全是好评。
大家灰头土脸,灰心丧气。
“不可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冯图安笃定道,“肯定还有线索,只是我们没看见。凶器?我们还没找到杀害钟成权的凶器!”
冯图安的不放弃给所有人信心。
“先将贾双保护起来,铁炳、莫莫这个任务交给你们,切记不能让贾双离开视线。其余人继续找凶器。”
铁炳主打死皮赖脸:“贾叔,贾婶,我来看望您二老,我打小就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贾家父母内心OS:我们只是在一个镇上,又没有什么交情,再说我们又非梁县本地人,他如此讨好做什么?难道是我儿要飞黄腾达了?
莫莫则打着学习的旗号,粘着贾云:“李县令特意让我跟您学习。”他知道贾云最在意仕途,于是句句都将李道从排在前头。
连续数日徒劳无功,李道从看着冯图安眼下青紫,开口道:“赶紧回家休息。”
冯图安不死心。
“不急这一两天。”破天荒的,宋式玉也开口劝她。
冯图安像没听见,继续干活。
“女儿,乖女儿!”熟悉的声音响起,李道从早知劝不动冯图安,留有后手,命人将冯母请了过来,“女儿,你都多少天没回家了。娘想死你了——”王柳慧扑到冯图安怀里,“你都瘦了,又瘦了!”
王柳慧死缠烂打,缠着冯图安回家陪她吃饭:“今天可是娘的生辰,怎么你将娘的生辰忘了不说,连回去吃顿饭都不肯?”王柳慧佯装生气。
“娘,您的生辰是今天吗?”
冯父冯母对冯图安极好,冯图安特意将他们生日记下来,想着生日当天给他们亲手做一桌子好吃的,这会儿冯图安忽的听王柳慧说今日是她生辰,惊得她瞬间清醒,从案子中抽离,她唯恐自己忙于工作,忘记了。
冯图安眼里的懊恼,王柳慧看在眼里,她欣慰道:“我儿长大了。”她爱怜地捧着冯图安脸颊,“乖女儿,下个月才是娘的生辰,但娘今天能不能和乖女儿吃顿饭呢?这一个月,我都没跟你说几句话,每次都是‘娘,我走了’,‘娘,我回来了’。”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回到家,冯图安美美吃了一顿,好好洗漱一番,躺在床上,一秒入睡。
“乖女儿。”
冯易简还想跟她聊两句呢,被王柳慧拉住。
夫妻俩轻手轻脚离开。
“老爷,我觉得李县令对咱家女儿有意思。”王柳慧眼神毒辣,“早些时辰,我去衙门接安儿,李县令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式玉的眼睛也没离开过安儿啊。”随王柳慧同去的下人回来报,宋式玉父亲对冯易简有救命之恩,冯易简内心是偏向宋式玉的。
他膝下只有冯图安一女,偌大家产,难免遭人觊觎,唯有宋式玉得他信任。
“式玉不行。”王柳慧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极其厌恶安儿,再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咱家安儿也是有骨气的。”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无论嫁与不嫁,无论嫁谁,安儿高兴就行。”冯易简虽有私心,但开明。
回到家,冯图安敞开了睡,结结实实睡到晚上,躺在温暖的被窝,所有思绪散开,每一根头发都松散,三千烦恼丝,此刻得到救赎。
短暂的忘却,将一切烦心事抛之脑后,就这么躺在被窝里任思绪蔓延,冯图安每一根神经都得到放松。
“你先躲在这儿,我去给你拿吃的。”
有小孩在说话,冯图安听出来是柳鑫宏。
“我要回去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不行!他会把你打死的!他用开水烫你,竹子抽你,你都忘记了?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要保护你。”
“我会连累你的。”
“不会!没有!”
“你已经三天没正经吃饭了,每顿都只吃一个馒头,你把你的饭菜都让给了我,你不可能带我东躲西藏一辈子。”
“我喜欢吃馒头,我要吃一辈子馒头。”
“你们俩说啥呢?”冯图安冷不丁冒出来,吓得两个孩子尖叫大喊。
“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