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叫花如锦这副模样,楚微天也不再心慈手软,他招了招手,便有一人上前,他用力推了花如锦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然后举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打在花如锦的身上,花如锦闷哼一声,刺痛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花如锦,你最好如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花如锦来不及反应,第二棍便下来了,她死死地咬住胳膊,不想让自己喊出声来,安稳日子过多了,她几乎都要忘记疼痛是什么感觉了。
曾经索季用带走倒刺的辫子抽打她,她都挺了过来,更何况是这平平无奇的木棍。
花如锦汗如雨下,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囚服,直到第十棍,楚微天才喊停。
“花如锦,本王再问你,你潜伏沈府,可有所图谋。”
花如锦摇摇头,抬起头来望着他,倔犟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没有!”
“你既无图谋,为何偏偏选中沈府?”
“我当日来到梁汾城,差点被人哄骗去做妓女,是沈暮云救了我,给我提供了一个安身之处。”
“你从何处来到梁汾城?”
花如锦咬咬牙,道。
“邻照国。”
“是邻照国派你来的?”
“不是。”
“来龙去脉,说清楚。”
楚微天懒得一句一句地问了,索性让花如锦将事情全盘托出。
“我被邻照国掳去做了奴隶,后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便一路来到了梁汾城。”
“逃?据我所知,邻照国的奴隶很少有逃出来的,况且你一个女子,能躲得过邻照国的追杀?”
“能。”
楚微天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我看你不像是奴隶,倒像是邻照国派来的细作。”
他招了招手,便有人向前欲向花如锦施刑。
“看来你的嘴还是硬的很,掌嘴十。”
“父亲…”
楚宁想说些什么,楚微天怒瞪了他一眼。
“公堂之上,没有父子,你应该称呼我为大人。”
楚宁只好闭上了嘴。
啪!
花如锦脸上顿时起了一个巴掌印,楚宁不忍再看,连忙偏过头去。
“住手!”
就在第二巴掌即将落在花如锦已经红肿的脸上时,一道声音不大却力气有力的声音制止了行刑者。
楚微天对楚砚北的行为颇有微词。
“殿下是对本王的做法不满吗?”
楚砚北语气谦卑,未有丝毫不敬。
“不敢,只是我想知道,若花如锦所言属实,皇叔如此行刑,岂不是屈打成招。”
“那殿下是相信此女子了?”
楚微天反问道。
楚砚北摇摇头,冰冷的白玉此时正躺在他的手心,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虎头,若有所思。
“不妨听听她的故事。”
碍于楚砚北皇子的身份,楚微天也不好明着教训他,便挥了挥手,让行刑者退下,继续审问花如锦。
“把你的真实身份如实说来。”
花如锦看了眼楚砚北,她的左脸已经红肿了起来,发丝凌乱,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却极为明亮。
“我不记得了。”
“把你记得的讲清楚。”
楚砚北的面容隐藏在黑暗当中,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音色却与他人不同,所以极好区分。
花如锦刚想开口说话,嗓子里却一阵腥甜,她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口血水。
空气中混杂着潮湿与血液的味道,花如锦深吸了一口气。
“那日我本来是与朋友一起出去游玩,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禁忌,醒来时,便已经身处大雪之中,也寻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楚宁还是头一回听到花如锦谈起自己的往事,虽然她已在沈府待了许久,但是他们只当她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小姑娘,又怕惹她想起伤心事,便未曾追问过她。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冷的要命,我以为我会死,但是有个人将我带出了雪山,我本以为终于安全了,但是没想到,我们却陷入了另外一个噩梦中。”
“一群士兵将我们抓到了邻照国,好多人都被他们杀死,我们也差一点就死了。”
楚宁偷偷观察着楚微天的表情,他的表情十分怪异,但也安静地听着,没有在打断花如锦的话。
“直到有一天我醒来,大牢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个人呢?”
楚微天挑眉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死了。”
花如锦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她不敢想象那个少年的结局,她自己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个奇迹,只可惜,她大概率是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
“皇叔,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楚砚北虽是对楚微天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台下浑身是伤的花如锦,楚微天瞥了眼花如锦,对楚砚北说道。
“你跟我来。”
审讯室寂静的可怕,楚宁不忍,他取了杯茶,亲自端到花如锦面前,说道。
“喝点水吧。”
花如锦微微张嘴,脸颊就被扯的生疼,楚宁见状,便用手指沾了沾水,轻轻地擦在她的嘴唇上,边擦边说。
“若是暮云看到你这样,得把我的皮扒了不可。”
花如锦很想反驳他的话,沈暮云如今与孟红英有了婚约,便不好在拿她与他开玩笑,更何况,她如今的身份更是连累了沈家,但是她刚刚忍着痛说了那些话,如今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只静静地坐着,任由楚宁擦拭自己的嘴唇。
不知过了多久,楚微天与楚砚北从外面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楚微天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骂道。
“你在做什么?她可还是个犯人!”
楚宁被楚微天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不小心碰到了花如锦脸上的伤口,花如锦疼得一颤,楚宁连忙远离了她。
当着楚砚北的面,楚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杯中的水洒掉,然后默不作声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楚微天挥了挥手,说道。
“将她押回大牢,好好看管。”
“是。”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人走到花如锦两侧,将她架了起来,拖了出去。
“我会亲自写一份案件详情上表皇上,在此期间,此女仍旧关押于诏狱,为避嫌疑,殿下还是不要独自踏足诏狱的好。”
楚砚北微微颔首,说道。
“皇叔教训的是,砚北记下了。”
楚微天抬脚刚想离去,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楚宁说道。
“你个逆子,不准再接近此女。”
“哦。”
楚宁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地应了下来,楚微天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身上的伤口疼痛无比,花如锦翻个身的功夫,豆大的汗珠便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她闷哼一声,停了停动作,又慢慢地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着。
昏暗的地牢里,寂静无声,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从她入狱到现今,已经过去多久了,她一概不知,说不害怕是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只不过由于特殊的经历,她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一些。
黑暗中,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她终于忍不住,闷声哭了起来。
师父,你到底在哪里?
她甚至有些怀疑,那日见到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师父?若是的话,他为什么不认识自己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花如锦抽泣着睡了过去,屋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坚硬的岩石砌起来的围墙上,声音格外地巷。
沈暮云穿戴着黑色的斗篷,站在诏狱门外,恳切地对守卫说道。
“麻烦官大人通融一下,我与楚大人交好,想进去探望一位故人。”
沈暮云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想要塞到守卫狱卒的手中,狱卒望着满满的钱袋,这几年的钱顶他一整年的俸禄还要多,狱卒心里直痒痒,但是楚微天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于是他只能心痛推辞。
“沈大人,楚微王特意吩咐过的,这诏狱里关押的都是重点看护的罪犯,除非有皇上的手谕,不然一概不让探视的。”
“官大人,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绝不连累大人。”
狱卒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几番推搡之后,便不在理会沈暮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守好自己的岗位。
沈暮云见此,便知此路行不通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先回府再去想办法。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沈暮云犹如落汤鸡一般回到沈府,沈暮雪正打着伞在沈府门口等着,瞧见沈暮云的身影,沈暮雪连忙打着伞去迎接他。
“哥哥,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去了哪里?”
沈暮云的脸色并不好,他一句话没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沈暮雪见此,也只好忙着先将沈暮云迎了进去。
“哥哥为何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若是生了病,可如何是好?”
进了屋,沈暮雪立刻吩咐下人端来了一碗参汤。
“哥哥,喝点热汤吧,不要冻坏了身体。”
“雪儿,我喝不下,你放下吧。”
沈暮云摆了摆手,头发上还淌着水,看上去十分狼狈,沈暮雪心疼极了,她清风霁月的哥哥,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阿锦确实骗了我们呢?”
“雪儿,不会的,她不会骗我们的。”
沈暮云十分郑重地对沈暮雪说道,沈暮雪只好改口。
“是是是,阿锦肯定不会骗我们的,所以哥哥,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救阿锦啊,不然你若是病了,还有谁惦记着她呢。”
沈暮云眸中一动,确实啊,若是他倒下了,谁还会想着他的阿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