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皇后比赛时还不忘戴着面具，他摘下斗篷和身上华丽的配饰之后，反而显得更加真实。果然印证了TFR的猜想，红衣皇后和他身边的红衣使女不是这个摘星阁的产物，而是混入其中的创造者。科温大概扫了两眼，红衣皇后和他身高差不多，可能比他还矮一些。科温有时候觉得这位红衣皇后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两人中间横着一道木栏划分赛道，面前都有一扇木门，两个红衣使女侍立在两扇门两侧，等她们打开门，就意味着比赛开始了。

几乎在木门打开的同一瞬，两匹马同时飞驰出去，科温刚骑一段就觉得背后发冷。这个比赛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红衣皇后的实力太强了。虽然科温的马比红衣皇后高一等。但两匹马却是齐头并进的，科温清楚，红衣皇后并没有用尽全力，即使是这样，他已经很吃力了。

这一场，就是TFR马术较强的首席阁下参加，都不一定会胜过红衣皇后！

科温不禁侧目，红衣皇后朝他笑了笑，不知是含着什么意味。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个摘星阁远比他想象中的深不可测，不管是超出常理的难度，还是令人意外的行刑方式。还有能与摘星阁本身完美融合的创造者们。通常来说，一个摘星阁被完成后，已经有独立运行的星轨系统。创造者贸然进入，会对其干扰，产生排异反应，创造者大概会同样被视为外来者。

眼看就要到终点了，两匹马还是不分先后，俞疏月站起来，焦急地向重点望去，连泽维尔都凝着眉。

科温清楚，这个时候，红衣皇后只要稍微努力一些，立刻就可以胜过他。但是红衣皇后没有，还是保持和科温同步。科温觉得自己是一只被猫逮住的老鼠，任他怎么着急，猫只是揪着他的尾巴玩，似乎要等到玩儿够了再享用。这样的认识让他有些烦躁，凝着眉，下意识地望了望红衣皇后。

熟料，红衣皇后在据终点线五米的位置停下了，而科温的马一鼓作气地冲向了终点线。科温居然胜了。

科温翻身下来，他牵着马，回头望向红衣皇后。红衣皇后还骑在马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科温还没有品出他是个什么意思，红衣皇后就掉头向马厩骑回去了。

俞疏月最先跑过来问他：“红衣皇后那是什么意思？”

科温摇摇头，他也想问呢。

阿格莱娅，拍了拍俞疏月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问。

俞疏月很是不解。

TFR中许多人都围了过来，科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几天前他还以为TFR的成员都严肃得不近人情，必定不好相处，没想到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只是在用特别的方式关心人。除了阿格莱娅和俞疏月以外，没有人安慰他，但有人递给他水，有人提醒他红衣使女准备了水果茶点。

科温扫了一圈，泽维尔不在，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

他谢过各位的好意，独自坐回凉棚休息。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红衣皇后朝这边看了几眼。

泽维尔拿着给阿格莱娅处理过伤口的那瓶药水回来了，“把手伸出来。”他向科温道。科温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把右手伸过去。

“两只手都伸过来。”

科温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把两只手都伸过去。

泽维尔左手托着他一双手，右手拿一根棉签沾着药水给他擦手。红衣使女准备的护腕并不是阿格莱娅那种，会将整个手掌包住，科温手心被粗糙的马缰绳磨烂了，远比阿格莱娅的伤严重。

科温看着泽维尔手中的棉签，脑中浮现出去而复还的红衣使女。内心暗道，想不到首席阁下居然还会专门问红衣使女要这种东西，想得挺周到。他垂着头，闷声说道：“谢谢您，首席阁下。”

“不是问红衣使女要的。”泽维尔抿了抿唇，补充道，“是我准备的。”

阿格莱娅眼盲着，很容易磕磕碰碰，大约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科温想。

科温总觉得现在的红衣皇后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已经被TFR识破，不知道是不是他神经过敏，他总觉得红皇后在朝他看。他不知道该不该报告给阿格莱娅，许多次他差一点就说出来了，却又感觉是错觉。最终，红衣皇后的下午茶都开始了，科温还是没有说出口。

马术比赛后，红衣皇后邀请他们一边享用下午茶，一边自由地骑马。俞疏月拉着沈默立刻向马厩去了，泽维尔和阿格莱娅还在商量计划。剩下的人要么抓紧时间休息，要么像花颜，只顾着埋头吃红衣使女准备的糕点，显然，维持火系非凡能力消耗了他很大体力，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科温四下看看，不见星河的人影。他回头，看见戚晏坐在椅子上，费力地够着桌上的一碟芝士蛋糕，科温伸手把那个碟子给她推过去，顺便问道：“戚晏前辈，怎么不见星河了？”

戚晏握着一把餐刀，餐刀太长了，她控制不住，切得很费力。科温顺手帮她切好了，递给她一柄餐叉。“阿格莱娅没让他来。”

“星河没有坚持一下？”

“午睡结束之后，阿格莱娅没有叫他，估计他还在睡觉。”

科温：……

大约是红衣皇后觉得无聊了，早早离席，下午茶大概算是结束了。TFR终于可以腾出时间，推进计划进程。泽维尔和阿格莱娅商量好了详细计划，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通过上午的前车之鉴，泽维尔决定之后的几天，任何人都不能单独行动。

国际象棋的规则是，兵升变发生在进入棋盘第八行之后，这个摘星阁不一定是这样的规则，或许只有重要的几格通过就成功了。

下午到傍晚，阿格莱娅并没有带他们去镜厅，而是地毯式搜寻像那个楼梯间一样的关卡。不过，遗憾的是他们一无所获。

泽维尔道：“不一定找就能找到，每一道关卡极有可能有一定的触发条件。也可能摘星阁设定了特殊的时间，不到时间，无法遇到那个关卡。”

众人吃过晚饭，像前一天一样，红衣使女领他们回到客房那条走廊。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门旁边墙上钉着的小棋盘，看到棋盘的变化，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阿格莱娅赞赏地看了看科温。

只见那方棋盘上，前两排全变成了白格子，说明科温已经通过了前两道关卡。

科温想到红衣皇后在终点线上，停下来的动作，和他饱含深意的眼神，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红衣皇后故意让他赢，红衣皇后不可能与他们处在同一个阵营，必定是另有图谋。

红衣使女移动了一枚白棋子，推开大门。

众人都清楚，从他们踏进这一条走廊起，新的一个夜晚就开始了。

红衣使女站在走廊外，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每一个TFR的成员，见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又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城堡里迷宫一样的走廊中了。

科温一直扒着门把手，听见四周安静下来了，和前一天一样，推开门悄悄挪到了泽维尔的房间。科温正准备敲门，泽维尔已经把门打开，把他拽进去了。今天没有什么可以讨论的，二人灭了火烛，各自上床休息。

走廊中笼罩着诡异的静谧气氛。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阿格莱娅和两个十几岁的少女共用一个房间。这种情况下，年轻人总是比年纪大的人更加镇定且懂道理，两个女孩一向很听阿格莱娅的话。这些域民一整天都待在各自的房间里，阿格莱娅害怕他们一口气把TFR带来的食物和水全部糟蹋完，特意藏了许多，只留了一天的量，让这两个女孩给其他人分。没想到还剩下许多。

这两个女孩是双胞胎姐妹。

阿格莱娅有些意外，问姐姐：“你们怎么剩下这么多？才拿走那么一点，够吃？”

姐姐愣了一下，轻声答道：“我怕一天吃太多浪费，就没分完。”

阿格莱娅觉得这个女孩实在可爱，揉了揉她的脑袋：“食物还很充足，明天不用这么省了，但是也不要浪费。”

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阿格莱娅，半晌，点了点头。

“行了，睡吧。”

阿格莱娅从床上取了个枕头，从柜子里翻出条薄毯，铺在地上，准备和衣睡下。

两个女孩钻进被窝，却没有睡觉的意思，看着躺在地上的阿格莱娅，异口同声道：“姐姐，你怎么不睡到床上来？”

阿格莱娅意外道：“我昨天不也是打地铺的吗？床上太挤了，你们两个睡就行了。”

阿格莱娅实在太困，没有注意到两个女孩还是坐在床上，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更没有注意到，哪两个女孩，换上了两件猩红的睡衣。两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子，显得皮肤更加洁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格莱娅沉沉睡去了。两个少女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相视一笑。她们蹑手蹑脚地走到阿格莱娅背后，咧着嘴笑，墙边的烛火悄无声息地点燃了。火光中，少女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某种奇怪的东西。

科温是被吵醒的，他猛然坐起来，才发现泽维尔跟他一样，也醒来了。科温看了泽维尔一眼，两个人都懂了，这个夜晚，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当然不能贸然开门。他们下床，靠在门上，凝神听着。

科温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们都是被走廊对面的巨大动静吵醒的。巨大动静……到底是什么东西？

泽维尔又一次取出了那面镜子，他把镜子放在贴着地面的门缝处。科温还没有看到那面镜子上的影像，就听到门外有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就好像，有什么人仰面摔倒了地上，背着地，这般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泽维尔看到镜面上反射出两只脚，并不属于同一个人。一只脚上穿着TFR统一制式的黑色靴子，泽维尔能听见荧时花吊坠相互撞击的轻微声音。另一只脚穿着正红色布靴，那只脚却不是站着的，似乎这只脚的主人仰躺在地上。

泽维尔贴着科温的耳朵，小声道：“外面有至少有一个红衣使女和一个TFR的人。”

科温另一只耳朵贴着门板贴得更紧了，冷汗从两鬓滑落，昔日打理得整齐的银色长发，现在已经折腾得凌乱不堪了。

这一回，科温和泽维尔都听见了三声长，两声短的敲门声。

泽维尔轻轻拽了拽科温的袖子，科温不解地看着他，泽维尔握住了他的两只手。泽维尔宽阔的胸膛贴着科温的后背，泽维尔将他带离房门，他能感受到泽维尔近在咫尺的脉搏，和泽维尔吐出的温热气流。科温转过头，泽维尔放开他，压低声音道：“没事了，外面都解决了。”

科温更加不解了，泽维尔是怎么知道的？

“忘了告诉你了，TFR约定了固定的暗号，方便执行任务期间，不能语言交流的时候使用。”泽维尔蹲下来，敲了敲地板，三声长，两声短，“这个的意思是，‘不用担心，已经解决好了。’”

泽维尔又敲了几下，长短间隔，总共六下：“这个是求救的意思。”

一声长，一声短，“这是‘快走’。”

科温有些惊讶，这真是个传递消息的好办法，“这暗号是谁设计的？”

“沈默”泽维尔道，“不过不是他原创的，是他结合域内之外传递信息的方式改编的。”

“暗号写在纸上，长声用横线表示，短声用圆点表示。”

科温了然，看来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是谁解决的——这个你知道吗？”

“一定是阿格莱娅。”泽维尔道，“我看到了她的靴子。”

科温脑海里把TFR全员的制服都过了一遍，TFR全员每个人的制服都不一样，只有阿格莱娅的靴子上有荧时花。荧时花是TFR的象征，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条荧时花链子，身上荧时花越多，说明在TFR中地位越高。泽维尔外衣、西裤、衬衫、袖口、领结上都有荧时花，阿格莱娅外衣、袖口、长靴上有荧时花。

科温下意识地捉住了左肩上的荧时花穗子。

阿格莱娅看着地面上两个“女孩”的尸体逐渐化为血水，忽然觉得很疲惫，顺着墙蹲下来休息，她想起自己不久前还觉得这两个“女孩”很可爱。

阿格莱娅摇了摇头，她眼前浮现起两个“女孩”秀丽的面容，居然觉得有些可惜。

血水流到了墙根，竟然从瓷砖之间的接缝处渗下去了，地面上徒留两件破破烂烂的红色衣裳。阿格莱娅看见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红色恢复到白色了。

此时天还没有亮，走廊外，几个没有神志的红衣使女哇哇乱叫。阿格莱娅知道她们奈何不了她。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