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了。
方小余对于季晚时长出现在李怀明办公室，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确迷人，兼具着男人的想要贤惠、温婉、知性、成熟于一身。只是可惜，李怀明是个实打实的基佬。
临下班前，季晚莅临李怀明办公室。
一身暗粉色休闲西装，内搭一个v领衬衫被她驾驭得很好，长腿下踩着一双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高跟鞋，一头秀丽的大波浪长发与明艳的红唇衬得她女人味十足。
她两手撑在李怀明桌前，媚态百生地一笑，“出去约个会吧，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也没说请我吃个饭。”
李怀明看了眼手机，没有他想要的短信，他爽快应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季晚也是他的老同学，在国外多年回来是该请她一顿饭。
季晚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看他，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果然很帅。她扬起眉毛问李怀明，“你怕我吗。”
李怀明看向她，“怕？为什么这么说？”
季晚一笑，“那你为什么不看我？从我进来就一直低着头。”
李怀明放下手中东西，看着她道“现在走吧，带你出去吃饭。”
“你应该说是约会，这样才浪漫”季晚的红唇翕动着，下了电梯主动挽上他的胳膊。
“谢谢你啊”季晚说道。
“谢什么？”李怀明有些摸不着头脑。
季晚看了眼他，旁敲侧击“秦爷爷投资了我爸手下的一个项目，之前他为了拉赞助的事整宿的睡不着。”
“是吗？好事”李怀明敷衍着。
“前几天他去了我们家，知道我在你楼下工作，还说……”
“说什么？”
季晚有些羞赧，“他说，等我们有空就一起过去看看他。”
话说到这份上了，谁都不能在装糊涂。
“季晚，我不想结婚”李怀明驻住脚步。
“哦”季晚眨眨眼睛，“没关系，我陪你。”
“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季晚心里有些失落，可脸上仍然保持着从容得体的笑，“那也没关系，这世界上能一见钟情的人有几个？”
李怀明还欲再说些什么，季晚拉着他着人先鞭不让他再开口，“走吧，我都饿了，快走……”
餐厅内，服务员上好菜后就退了下去。
李怀明拿着红酒杯轻晃醒酒，暗红的酒液散发醇香，晃动时挂于杯壁，在华美耀眼的水晶灯下酒体的颜色就像一颗纯净的红宝石。
他与季晚碰了碰。
“李怀明，这么多年你好像一点都没变。”
李怀明困惑地望着她。
“还是那么不爱说话”季晚轻笑着，向他微挑眉毛“还是说你只是对我话少？”
李怀明笑了笑，坦坦荡荡“那倒没有，对于地产开发上面的看法我们话不是挺多的，你是个很有潜力的人。”
“谢谢夸奖”季晚大方收下赞赏，李怀明很好的将这个话题转移了。
“其实你不用每天中午给我送汤。”
“ok，既然你这么不喜欢，那以后就不送了。你是在意办公室的那些话吗？”
“我不在意。”
李怀明没想到她这次能这么爽快的答应，他的确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家那祖宗听到后在意。
“酒不错”季晚与他又碰了碰。
美女喝起酒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我听说你下个月就要离职？”
“是啊，人往高处走嘛，只是没想到我回国后的第一份工作这么短暂，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人事说。”
李怀明还欲说些什么，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是方小余打得。
“喂，怎么了？”
“你今晚不会来了吗？”
李怀明看了看季晚，“没有，回去。”
季晚看着他，电话那边的人不知在说着什么，李怀明在接了电话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他话语简短，却看得出他在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时眼神是溢着缱绻柔光的。
直到他挂了电话，季晚心中惴惴地问他“你朋友吗？”
“方小余。”
“方小余？”季晚很诧异，她甚至怀疑自己刚刚的眼睛出错了，李怀明那眼神与口吻分明就像在对待一个爱人，她一度觉得自己脑子混乱了，友情与爱情都分不清了？
“你对他……好像很特别。”
李怀明拿过餐巾擦了擦嘴，“他跟我不一样，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妈，以前小时候没少受罪。”
“……这样啊，那你这是要回去了？”
“不急，等你吃完先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季晚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他们二人间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她绞尽脑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索性就将这无厘头的事给抛一边了。
周末那天，老爷子去了李家，叫李天宏打电话让李怀明回来见他。
李怀明正跟方小余在一起，两人索性就一起回去了。
老爷子去李家，为的无非就是他大外孙的那点婚事，两人起初还聊的好好的，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婚事上面。
老爷子性子急，说起来话直撞，李怀明又不肯听他摆布，气的老爷子伸手就想打他，幸好李天宏给拦下来了。
到家没有一个小时，两人均是脸红脖子粗的，吵到最后，李怀明打碎面前的杯盏，拉着方小余就走，家中只留下两个老头吹胡子瞪眼。
李怀明开车送方小余回了家，车子开到车库他却没有下车，“你先上去吧。”
方小余推开车门，缓缓转过头“你呢？”
他伸手揉了把方小余的头发，“乖，你先上去，我一个人待会儿。”
方小余没再说话，关上车门就走。
李怀明将车窗打开，在内抽烟麻痹放松自己。
方小余在家等了李怀明两个小时都不见人上来，他想发个信息问问，手机在手里不时地关上解锁关上解锁。
最终还是被他放到一边，关门了卧室里的灯。
他躺在床上辗转，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到秦老爷子跟李怀明吵架的画面，那令人崩溃的场景简直是要映在他脑子里。
两人争吵的声音不断在他脑中循环，结婚生子，结婚生子，该娶媳妇儿了，该结婚了，该有孩子了，你该成家了。李叔叔的声音就宛如留声机，一遍遍清晰又不厌其烦地回响起。
方小余睡梦中惊醒，伸手摸了摸旁边，身旁空荡荡的。他拿过手机看了眼，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李怀明还没有回来，方小余猜想他可能已经走了吧。
至于去了哪儿，会去哪儿？他不该过问，也不打算过问。
他头上冒出一层汗珠，身体有些出冷汗，方小余打开灯，就着床头柜上早就冷透了的凉水吃了几粒买来倒时差用的安眠药。
药效很管用，他吃完头一沾枕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李怀明在车子里睡了一夜，直到后半夜被冻醒了才上楼。
他静悄悄地进了卧室钻进被窝，忍不住朝温暖地带的方小余靠近，将小暖炉拾进心窝。
方小余今晚好像睡得格外沉，以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搂住他了，就总会往他心口窝再蹭一蹭，或者是伸手搭上他的腰。
李怀明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想着人可能是真累着了，睡得有些沉。他没有察觉出异样，将自己冻的冰凉的脚靠上方小余的汲取温暖，然后安然入眠。
次日六点钟，李怀明早早地睡醒了，他下床做好早饭来叫方小余，却发现人嗜睡得很。他原以为人只是单纯累，可当他一眼看见桌上的药瓶时整个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第一反映是伸手在方小余鼻子下试了试，伸出手与试探鼻息不过短短几秒，李怀明却觉得秒秒煎熬，后背直接生出冷汗。
若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
几秒间，李怀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紧张的手心出汗，呼吸都不敢大喘，仿佛心脏暴露在外可以清晰地听见它“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
薄薄的鼻息打在他指面上，李怀明的手还有些轻微颤抖，还有气，有气……
李怀明叫唤着方小余。
方小余蹙着眉头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不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安眠药是处方药，吃多了可能会昏迷、中毒甚至死亡，一般医生开的剂量不会很大，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寻短见。
李怀明不知道方小余一次吃了多少，现在人能叫醒就是嗜睡。
现在是早上七点整，他大概是三四点才上来的，方小余是什么时间吃的药他一概不知，他的心是提到嗓子眼了，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一刻也不敢怠慢地就送了方小余去医院。
方小余不长吃安眠药，那只是之前出国回来时倒时差用的。
可能是身体敏感加药剂重的原因，他只比平时多吃了一颗就中度中毒了，浅昏迷。
李怀明被医生数落了一通，他看着躺在床上还没醒的方小余，惊魂未定。
这才刚过完年一个多月，方小余连着来了两次医院。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整个人都像跌进了一张无力的大网中，带着他无限下沉，后知后觉，细思极恐。
他不敢想，在他试探方小余鼻息的刹那根本什么都不敢想，他怕，他真的太怕了。他怕那个万一，怕方小余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