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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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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居安的声音尤在耳畔,谢煜抬头看着那气球越飞越远,睫毛被雨水坠得下跌,他眨了眨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匀称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谢煜转头,沈居安正在他身边熟睡。

燕城到越州,十一小时的火车车程,他们到达时已是凌晨四点。沈居安招了个的士回家,谢煜跟着他七转八拐地走过小区里的绿道,两个人才登上电梯站在门前。跟着沈居安进门,屋内一片漆黑,沈居安给他找新拖鞋,玄关的亮光微微照亮大厅。“我爸出差了,妈妈还有手术走不开,家里没人。你饿吗?”

“我困。”谢煜低头换鞋。

火车一路颠簸,硬座车厢不熄灯,火车半夜不睡的乘客不胜其数,打牌的喝酒的拉家常的,还有婴幼儿的啼哭声。两个人半睡半醒地熬了一路,至今的确困得欲死。沈居安点头表示知道,领着他进房间,“我家没有客房,你愿意跟我挤一挤吗?不行你就睡我的,我去爸妈那边睡。”

谢煜打了个哈欠,“一起就好了。”

而后两个人换了睡衣便倒在床上,眼睛一闭便呼呼大睡至今。

眨了眨眼睛,谢煜坐起身,被子被带落,沈居安往里缩了缩,他把被子拉起给人盖好,轻手轻脚爬起身拿上衣服去卫生间。

门被拧开,外面传来动静,谢煜走出一步向外望,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闻声也朝他看过来。看见他第一眼就笑了,眼睛和沈居安七八分像,“居安的朋友吗?”

“阿姨好。”谢煜应了声好。没料到家长回来如此早,他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捧着衣服进退两难,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沈居安还在睡。”

“我知道。他从小就这样,贪睡。”女人接得快,又道:“快去洗漱吧,你们昨晚回来得肯定很晚。先去洗洗,洗完了来吃早餐。”

应了好,谢煜站在浴室花洒下洗头时脑子还是没转过来。

当时说一起来看取景地的心思其实更多的是想黏着沈居安一块玩,顺便躲一躲家里那些人情世故。梁家文昨天催他去滑雪的消息谢煜现在都没回,看着心烦。当时想得简单,觉得跟着沈居安总不会无聊了去,但真的跟着人家回家时才发现还是莽撞了。

于是沈居安起床后看到的便是洗漱完毕倒在身边一蹶不振的谢煜。

“你怎么了?”他裹着被子推了推谢煜。

那人抬头,脸离开枕头,脸上难得混着悔不当初的神色,“我起床的时候看见你妈妈了。”

“嗯?”沈居安应了一声,抬头看钟,“这个点她下夜班了。怎么了?”

“我是准备去洗漱的时候看见她的。”谢煜说得很郑重,“刚刚睡醒,脸没洗牙没刷头发还乱糟糟的那种。”

沈居安啊了一声,没搞懂谢煜在别扭什么,“然后呢?”

“好丢脸。”谢煜又把头埋进枕头里,“乱七八糟的就去见人了……”

可惜的是他的失魂落魄没有被感同身受。沈居安哈哈大笑,爬过去把他从枕头上挖起来。动作之间被子里的暖气溢出,连着沈居安的体温都倾泻到谢煜身上,“这算什么啊……我现在不也是吗,很正常的……”

千劝万哄才把这人从被子里带起来,沈居安抱着衣服出去洗漱。沈母已把早餐做好,看见他们出来也笑,“起床了?同学你来吃早餐,居安你快去洗漱。”

“今天吃什么?”沈居安扒着门口往餐厅望。

“榨了豆浆还炸了点油条,喝咸豆浆。”

谢煜在沈居安的欢呼里拎着礼品袋上前,沈母看见他的动作,推了推,最后还是没拗过谢煜,抬手接了过去。“同学这么客气呢?来玩就开心地玩,不用这么破费。”

“没什么。我在学校也受居安照顾,应当的。”

客套着客套着就被沈母招呼去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沈母端着料理机问:“你要甜豆浆吗?”

“咸的也行。”

“哎呀,你也能喝咸豆浆?你是哪里人?”沈母闻言笑,在碗里放入虾皮和紫菜。

“舟市。”

“那很近呀。我们是吴洲的。也算半个同乡。”油条剪成小段,调味料依次加,浓豆浆倒入碗,沈母的动作干脆利落,“我和居安爸爸单位都在这边,也就在这边定居了,那边没什么亲故,平时也不大回去。住了十多年,口味也随了大半,但有时候还是念着家里的味道。”

咸豆浆泡着油条被端到他面前,谢煜连连道谢,沈母却突然想起什么,“我忘了放榨菜和葱!居安不吃,我习惯不放了。我去给你加。”

“没事的阿姨,我也不吃。”

“你们口味还挺像。”

谢煜低头吃着油条,家常没聊几句,沈居安就带着一身水汽坐到他旁边,对着厨房大喊:“妈妈我要豆浆!”喊完又坐他旁边看着他笑,“我妈妈做的好喝吗?”

“阿姨说你不吃榨菜和葱花。”

“你不也不吃。”沈居安接过豆浆道了句谢,三人便在桌子上慢悠悠话家常去了。

昨晚几点到的?四点多。这么久?火车都这样。难受吗?还好吧。谢同学你几岁啊?18。那你是居安的哥哥啊,居安才16。

话题主角对此明显不满,沈居安吹了吹豆浆,愤愤不平:“学制上他可是我学弟。”

“年龄跟学制有什么关系?论年纪你的确是弟弟。”沈母念了一句。

“反正我是学长。”

“是,学长。”谢煜笑。

前面还愤愤不平,这回却又不满意了。沈居安抬眼看了一眼谢煜,压低声音,“我听着你没安好心。”

谢同学学什么?表演。那对了。

沈母笑,“你这么标致,不当演员可惜了。你们是之前研学营认识的是不是?居安跟我提过,说有个男孩可好看了。跟仙子下凡一样。”

仙子下凡的谢煜出了门才搓着沈居安的脸蛋问:“你是怎么跟你妈妈编排我的?”

沈居安抓着他的手,面部肌肉被揉捏变形吐字不清,直到谢煜松手才说:“我明明是夸你。你这人。”

早餐吃得快,沈母工作熬了一夜入房睡去了。沈居安收拾了碗筷带着他出门晃悠,两个人沿着人行道一路走,街边许多早餐铺做着最后一波客户的生意。

越州地处亚热带,即使是冬天气温也不过十几度,不比燕城冰天雪地。谢煜一路走,路边的花卉树木依旧郁郁葱葱。沈居安带着他穿过马路走向老城区,两个人沿着人行道散步,谈论的不过是沈居安的一些旧时记忆。新华书店在十字路口处,旁边有个侧门,沿着楼梯上去是一家叫做丽景的电影院,早些年还能看电影,后来新区逐渐开起新的电影院便倒闭了,只剩旁边的音像店依旧屹立着,卖着上个世纪的老旧音像碟片。老街的东边支路旧年是杂货一条街,海味干货茶叶糖饼寝具日用百货应有尽有,新年时卖春联和挥春,红艳艳的纸张挂在门外的竹架上,远远望去尽是喜色一片,现在改成步行街春联也被撤了个干净。西边支路是冰室,以前一连串过去都是冰室,永兴、红星、鸿达……说是冰室其实卖很多东西,牛杂、糖水、冰沙、茶饮、糕点,都卖。后面慢慢也倒闭了,只有永兴还在。

“我以前学完长笛,肯定会去他家买一个砵仔糕再回家。”沈居安站在远处看着,没走近。

“现在要去买吗?”

“他家现在不做了。”

从东边的街头走到西边的街尾,街尾处一座三层小洋楼上三角梅开得郁郁葱葱。繁盛的花枝坠着花瓣自二楼垂下,瀑布一般涌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墙。沈居安从地上捡了一朵放在谢煜的手心,“以前周末经常来这边,拍街景或者写生。拍得多了画的多了就觉得好像怎么也留不住,招牌一拆水泥一涂,什么都没有了。有时候会想,会不会吴洲也是这样。”

“最是人间留不住。”谢煜低头吹散那朵花,零落的花瓣随着呼出的风落在他们二人之间,“朱颜辞镜花辞树。”

街尾转出便是大道,路旁沿街分布着电影院、各式商铺、公安机关、连锁快餐店、商超和教堂,标准的世俗大道。沈居安在教堂面前停步,突然转头跟谢煜说:“你要不要进去?”

“我不信教。”

“不是。里面有公共钢琴,可以弹。”沈居安解下包,露出笛盒,谢煜这才知道他的包为什么鼓鼓囊囊,“我带了笛子,你要不要跟我合奏?”

登记,进门,坐下。摸到琴键的时候谢煜又一次发现自己很难拒绝沈居安。钢琴在右侧座位前方,谢煜向前看,冬日的阳光透过满洲窗照进来,在沈居安身上染下斑斓的色彩。

虽然早已见过沈居安吹长笛,也和沈居安合奏了几次,但真正在身边看时还是发现与当初远望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谢煜坐在琴凳上,沈居安在他的右前方站得笔直,影子在身后被拉成一抹铅痕。长笛手问他想听什么,谢煜笑着说贝多芬的D大调小夜曲25号,收到的是沈居安皱着脸的拒绝,“不要不要太难了……”

沉默片刻后又道:“就这首吧。”

前奏响起不过十秒,谢煜就抬头看向沈居安。金色长笛与阳光融为一体,素净的脸浸在折射后的彩色光线里,垂眉时的睫毛被光彩浸泡得宛如扑火的蝶子。他下意识低头伸手摸向琴键,歌词随着手下的琴键震动而流出——

“……like hephaestion who died

Alexander's lover

Now my riverbed has dried

Shall I find no other……”

明明是室内,长笛却悠扬的宛如随风而来呼啸而过,谢煜低头看着黑白键在指尖跳动起伏,突然明白此刻不可追。人生茫茫几十年,幼年背下的诗歌往往需要老年才能解答,但谢煜在抬头望见高耸的天使雕像上的斑斓色彩时突然明白为何王国维会写下那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并不是那一朵三角梅从他手中跌落,而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会用余生怀念这个瞬间。

一曲终了,沈居安的视线越过他奔向窗外,“起风了。”

窗外漫天三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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