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渠黎估计马上就要进入璟宸了。】

景故知的视线在这条讯息上停留了片刻。“渠黎，这个名字还挺耳熟的。”

“能不耳熟嘛。”K姐将手机递给了她，“你看看，这是周蕊从其他狗仔那要过来的照片，这个渠黎都已经和霍彤萱联系上了。前些日子，霍彤萱过来片场的时候就提到过。”

景故知想起来了。上周霍彤萱以璟宸代表人的身份来片场巡查拍摄情况，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谈起过这个渠黎。不过景故知那会困得不行，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知道是谁推荐过来的吗？”景故知点看图片看了眼。图片像素很低，只能模糊看个大概，是渠黎跟着人进入璟宸大楼的图片。

照片拍摄于白天，璟宸大楼前停着好几辆豪车。大部分是景故知熟悉的，其中靠近应该是渠黎乘坐的车辆的豪车，不管是外型还是车牌，都是她从未在璟宸楼下或是地下车库见过的。那是一台帕加尼限量超跑，有价无市。即便照片模糊，这条车在其中依旧抢眼。

景故知将照片放大，仔细确认这辆车的尾部。“K姐，你问问老徐，那个渠黎是坐哪辆车走的。”

“好，怎么了吗？”K姐收回手机，迅速给老徐发去了消息，又转回和周蕊的聊天框，再次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

车，K姐注意到了。但她并不觉得什么。璟宸大楼门口，什么样的豪车没出现过。

景故知没说话，只是绕过茶几，往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K姐赶忙跟了上去。

这栋别墅的设计不太好，进门是开放式的厨房，厨房和客厅之间用一堵白墙坐阻隔，想要在室内看到前院的景象，只能进入厨房，不过这样，在前院的人也能极容易得看到里边的人。

景故知没有进入厨房，只是站在进门处，大概扫了眼前院。眸色即刻沉了沉。

“叮。”恰时的，K姐手机发出了来讯息提示音。是老徐发来的短信。

【靠近一辆超跑的保姆车，保姆车应该是新买的。】

老徐喜欢车，怎么会不注意到那辆限量版的超跑。

这是，李助从楼上走了下来。景故知拍了拍K姐的手腕，示意她把手机收起来。

“两位怎么在哪？”李助有些意外，但并不纠结于此，“景小姐，方便的话，我们这就上去开始试镜吧。”

“好的。”景故知挂起微笑。

K姐紧跟在她后面。“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那辆超跑的主人，应该就在楼上。秦总。”景故知在脑中不断搜索并推测关于那位“秦总”的信息。“我估计，她应该还是宋导这部电影的投资方。”

这点，K姐倒是想到了。很明显，刚才楼上的动静就是因渠黎而起。宋无虽然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但性格在大导演中还算好，如果不是拍摄时演员被NG太多次，他几乎不会发脾气。刚才两人的对话，K姐捕捉到了某些信息。因此她才急着去问周蕊。

“你先专心试镜。”K姐这话不知道是安慰景故知还是安慰她自己，“我再向霍彤萱问问情况。”

“嗯。”景故知点了点头。

这次试镜，她原以为只是导演要求较高的寻常工作，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么多乐子。

相比起一楼的完整装修，二楼完全是毛坯的状态。拍摄所需的设备道具被工作人员一一放置在水泥地面上，中间有大空间空出来，应该就是给演员表演用的。宋无和秦溪照各自坐在露营椅上。

见景故知上来，两人都起了身。

“宋导。”景故知率先开口打招呼。

宋无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握了握她伸过来的手。“景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临时改了试镜时间。”

“不会。我这，也算是被宋导重视不是吗？”景故知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她的声线本就偏成熟，现在特意稳着心神，带出了些许压迫感。

宋无有些意外。这样的景故知，换身衣服，完全就是【方琪】。他眉宇间添上了欣喜。

“景小姐。”秦溪照适时地上前一步，“你好，我是秦溪照，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她的手很漂亮，是比她那张美艳的人更会吸引人注意力的存在。景故知下意识地扫了眼，目光在她中指上定了定。纯素的金戒指上还有一枚价格不菲的钻戒。这钻戒在现场的灯光下，不小心能闪瞎人眼。

景故知很确定，渠黎是这位秦总的小情人，这个发现勾起了她许久未波动的八卦心。

“秦总您好。”景故知礼貌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奇怪的是，在她准备抽手时，秦溪照很暧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两只手将要分开之际，她甚至用自己的中指勾了景故知的一下。

“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开始试镜吧。”宋无并没有发现这个小细节，他只是想快点下班。

景故知点了点头。她走到众多设备之间。宋无给她的剧本中有段描写具体的内容，讲述的是【田秀娥】这个角色在回家探亲时发现自己的女儿死了，呆愣了片刻后，冷静地拿了家里的砍骨刀，谁都拦不住地往她认定的“凶手”家中走。见到那名“凶手”后，【田秀娥】没有当即动手，用到卡着他的下半身问他到底对自己女儿做了什么。

1972年的农村还有着许多恶霸。这些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觉得天高皇帝远，自己还是这村子只手遮天的人。

对方虽然被【田秀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回过神觉得她一个女人根本下不了手，完全不当回事。【田秀娥】长得好，他觊觎她许久，回答【田秀娥】的话后就开始反过来压制、调戏【田秀娥】。

【田秀娥】开始还能从容面对，发现他完全不把自己女儿的死当回事后，终于爆发，拿起砍骨刀找准位置一刀一刀捅进去。她的状态随着对方气息的逐渐微弱而变得愈发冷静。

宋无试镜是不会安排两个演员对戏的，景故知要全程对着空气演完这段。

当宋无喊“咔”后，她的眼神由回家能见到家人的欢喜，顷刻间失去所有神采。她往前走了一步，手扶在虚无的门框上，然后一点一点收紧。周围没有风，景故知整个人却相似散架的稻草人一样，无法克制地左右微微晃动了两下。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三五秒。她突然跨步进入“屋子”，绕过不存在的墙，从“灶台”上拿起了砍骨刀。

前面三五步她都走的很顺利，到第六步的时候，她的身子终于被“人”拦住。

没有声音，景故知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将手中的砍骨刀高高举起，并拼命推开拦着她的“人”。

“人”太多，她挣脱不开。景故知扶着某“人”的手臂，终于停下了脚步，同时她转头看向对方。那双眼依旧是无神的，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好像再不放开她，她手上的那把砍骨刀就会毫不犹豫地落在自己身上。

景故知面无表情地缓缓看了看左右两边。终于，她周围的“人”散开了。

一路冲到那个“凶手”家中，景故知脸上的肌肉都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动。她仿佛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句空壳。这具空壳现在只有唯一一个念头控制着。

哪怕是没有对手演员，景故知依旧完美地呈现了宋无想要的结果。在她无力地松手并瘫倒在地后，宋无和秦溪照再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宋无毫不掩饰自己对景故知演技的欣赏，大力鼓掌。“景小姐太出乎我意料了，怪不得能被何敏老师肯定。演得太好了。”

景故知一时间还有点出不来戏。她蹲在地上，手握成拳头抵在胸口位置，大口喘息着。耳边只是嗡嗡作响。

秦溪照见状便想上前去扶她，小谢动作快些，冲到景故知跟前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姐，你还好吧。”

“没事。”景故知抓住小谢递过来的手，勉强借着她的力站起身。

“不好意思宋导秦总，见笑了。”她对着两人颔首。

“怎么会，景小姐的演技能够牵动观众的心，演得很好。”秦溪照夸赞道。

景故知的进步她毫不意外。从景故知进入璟宸没多久，她就时刻注意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秦溪照喜欢她那要强的性子，脸还长得那样好。如果不是当时刚好赶上秦溪照的事业发展期，她怎么会到现在才第一次和景故知正式见面。

知道渠黎和景故知的差距不只是脸上那三分，只是没想到在其他方面会差距如此大。秦溪照对渠黎的兴趣减淡更多了些。

景故知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挂起笑容。“谢谢秦总的夸奖。”

眼看几人的对话就要往客套的方向走，宋无赶紧转了话题。他之所以给景故知【田秀娥】的剧本，本意是想对她的演技探底。【田秀娥】这个角色很复杂，贯穿整部电影，人物的成长和变化线清晰可见。这个角色是最难演的。宋无早就定好让影后翟青槐来演这个角色。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晚上饭局还早，就想趁热打铁，让景故知现场试一段【方琪】的戏份。

【方琪】这个人物的性格是比较蛮横的，有种乡村悍妇的感觉。她的成长线虽然同样完整清晰，不过这并不能对她的性格造成多大的改变。【方琪】在电影中具有很强的推动剧情的作用。

宋无挑了段剧情冲突比较强烈的戏份。“故知啊，我这么叫你可以吧。其实我心中你最适合的角色不是【田秀娥】，是这个【方琪】。”

宋无将剧本递给景故知。

景故知毫不意外，这是宋无经常被演员们吐槽的点。她接过剧本，看了两行。

“现在就演吗？”

“如果你可以的话。”宋无两眼有点放光。

景故知这演技，要是能在短时间内还能把新角色演好，秦溪照是个生意人，绝对是不会再有塞角色的念头。他说不定还能因此提高预算。

“我试试。”景故知余光瞥见秦溪照，发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浅浅的欣赏，莫名更加有了底气。

早有工作人员给她拿了椅子。景故知坐下认真看了看剧本。剧本内容很短，只有大概五句对话。虽然只有短短五句话，其中的剧情冲突却很明显。

秦溪照坐在她边上，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视线短暂地在她身上放了片刻，便自顾自开始用手机工作。宋无有点兴奋，为了不打扰景故知，他干脆下了楼。二楼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的。

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景故知梳理好了剧情和表现细节，让李助去喊宋无。

宋无还没上来，就先在下面扯着嗓子让人安排方桌子。这场戏是在麻将桌上的戏。【方琪】被【田秀娥】带进城里，和几个当官的妻子一块打牌。其中一位太太说话不太好听，【方琪】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见【田秀娥】脸色有些难看这才知道那位太太是在阴阳她们，估计阴阳得还很难听。【方琪】当即就不乐意，打牌的时候特别用力，将麻将摔在牌桌上。她故意挑了角度，麻将飞砸到了那位太太脸上。那太太光火起来，指着【方琪】的鼻子就骂。另一外太太倒是很赏识她俩，想要找补劝说，结果被【方琪】一下按住肩膀。

这个姿势如果只是对着空气演戏实在不好保持。

“秦总，不知道您愿不愿意配合我一下。”景故知面向秦溪照礼貌问道。

秦溪照正在回应下属发过来的工作内容，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她看向景故知，嘴角微扬着。“可以倒是可以，可是我不会演戏，难道不会影响你吗？”

她将编辑完的讯息发出，收起手机，斜着身子看景故知。

秦溪照的双眼要比一般人稍狭长些，她的眼妆并不将这点掩藏，反而用眼线将她的眼尾拉长上挑，使这双眼更具有攻击性侵略性。被她这样盯着，景故知都有点招架不住，渐渐心里发虚起来。

幸好这时K姐走了过来。“不好意思秦总，我和故知说两句。”

秦溪照没说话，只是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再次打开手机。

景故知如蒙大赦，起身跟着K姐走到了窗边。“怎么了K姐。”

K姐将手机递给她，界面显示的是和霍彤萱的聊天内容。

【你们见到秦溪照了？她就是璟宸那个隐藏的股东，是李勋锐背后的金主，让故知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