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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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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霍尔跪在地上,上半身赤.裸,结实的肌肉上爬满狰狞的鞭痕,艳红的血液从伤口里渗出,就连脸上也未能幸免,下颌处结结实实挨了一道鞭子。

“为什么不杀了她!”安德烈攥紧鞭子,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扬起长鞭狠狠抽去。

霍尔闷哼一声,对上安德烈的目光,“父亲,您教导我做人要明辨是非,我只不过在履行您的教诲。”

“你!你!”

老安德烈气得剧烈咳嗽几声,怒斥,“那难道我没有教过你联邦利益至上吗?!056号是谁的克隆体你清楚,放任她在联邦里,迟早要出大乱子!让你杀她,都是为了联邦,为了安宁!”

“又或者,你想让那位知道联邦在搞她的克隆体?!”

霍尔手中力道收紧,沉声道:“我知道了。”

安德烈白花花的胡子颤抖着,缓了一会后恢复平静,他丢下鞭子:

“那位也快来了,务必确保会议顺利举行,这次一定要将回溯剿灭干净,卧底抓住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

“温妮莎也会来,你们兄妹二人有几年没见过面了吧。”他背着手站在窗前,面露疲倦。

霍尔站起身,落地镜中,他宽阔的脊背伤痕累累。他目光中微露讥讽,“六年。”

“居然有六年没见了。”安德烈一时感慨,话锋却突地一转,“你说……哀涅托在搞人体实验?”

“是的,父亲,我会处理好——”

安德烈深叹一口气,“不要管。”

霍尔猛然看向他,“父亲,放任他们,只会让更多人遭殃!”

安德烈浑浊的眼睛眯起,意味深长道:“孩子,我是为你好,哀涅托如今的猖狂,你怎么知道没有人授意呢?”

“联邦,早已成了一颗蛀空的苹果。”

老者缓缓吐出一口气。

“知道了。”

霍尔长睫盖住眼中的暴戾,黑色的衬衫遮住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修长的手指缓缓扣好纽扣。

和平、安定、职责……多么讽刺啊。

“听人说,你把药给停了?”安德烈淡淡问道。

“嗯。”

“想开就好……它只是一个工具,不要有那么多心理负担。”

老者说完,用力咳了起来,脸涨成猪肝色,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他却始终没有回头。

走出房门,外面下着湿热的雾雨,燥热、黏腻的水汽将单薄的衬衫浸湿。

终端响了。

“上校,Z逃走了。”

霍尔仰头看着灰败的天空,“嗯”了一声。

久藤市天空飘下绵绵雨,泥土与新芽的气息,在氤氲的水雾中交织。

踏在湿软的泥土上,宁静的树林里只回荡着鸟叫虫鸣,宋拾确认,哀涅托的人没有追上来。

长舒一口气,提起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主人,要不要休息一下。”

黑漆的眸子倒映着这片树林的苍翠,伽蓝放开头顶的帽兜,一头长发披散开来,一路延伸至脚踝——

这是他坚持留下的。

义肢店里,在宋拾的要求下,伽蓝从一个俊美无俦的圣子,变成……那男的。

蓝发被廉价的染发剂染得漆黑,黑色美瞳也取代原本纯粹天蓝的眼眸。

但这并不是宋拾想要的。

黑色,让原本神圣不可侵的圣子,多了层危险而又神秘的魅力。

目光触及那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就连眉毛都是优美的。

她果断让老板再找出一张假面。

薄如蝉翼的一张皮,一接触皮肤,瞬间贴合五官的形状,塑造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而如此玄妙的易容道具,竟然只需要五百星币。

老板说,这是花小钱办大事,虽然她并没有支付任何星币。

思绪回笼,她蹙起眉,看向苍翠的深处,杂乱的脚步声和孩童的……呼救声?

不远处,一个粉嫩的小圆点在逐渐靠近,后面跟着一个疾驰的白色身影,一个宋拾并不陌生的白影。

“默默!镇长爷爷!救命!”

安妮很后悔,非常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听默默的话,紧跟着大部队。

可、可现在,她就要死了。

双腿像灌注铅了般沉重,喉咙冒出股血锈味,安妮急促而艰难呼吸着。

怎么办啊?再也见不到默默了……

“呜呜呜。”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落进她张开的口中,咸咸的,还有些苦涩。

跑着跑着,脚下一绊,重心不稳向前倒去,手掌擦着草地,磨过碎石,划开一道道伤口,粉裙子更是被泥土弄得脏破。

近在咫尺的沉重呼吸声,安妮心凉了半截。

“嘭嘭——”子弹击穿肉.体的声音,鸟兽散去。

身后的家伙轰然倒地,安妮闻到刺鼻的硝烟气,抬头,一张生有茧子的手掌落在眼前:

“你还好吗?”

女孩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视线被薄泪模糊,她揉了揉眼睛,将手搭上去,借力站起身。

女人唇间噙着柔和而亲切的笑意,身形单薄消瘦,但与她相握的、透着温暖那张手,又让安妮足够安心。

“谢谢您!您真是大好人!”女孩碧绿的眼珠亮着。

宋拾松开手,将弹空的枪塞回腰间,上前查看已经死亡的异种:

浑身漆白的人形兔,通体无毛,四肢修长,长着尖锐的獠牙。

她第一次碰见的异种,就是这个品种,曾经还特意查过,叫鲁德兔,由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名字命名。

“安妮!安妮!!”呼喊声从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逼近。

“主人,我们该走了。”

安妮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

这声音该让安妮怎么形容呢,她从未听过如此动听优雅的嗓音,像暮鼓晨钟,敲散雾雨下的不安。

她期待地看去,看清后,垮下嘴。

反差巨大得犹如鸿沟,与声音相比,本人长得……不!安妮,你怎么能对别人的外貌品头论足呢?

默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斥责她。

“安妮!”又是一声急切的呼唤,安妮才反应过来,是默默的声音!

绿眼女孩激动地大喊:“默默!镇长爷爷!我在这里!”

“走吧。”宋拾与伽蓝对视一眼,正要抽身离去,女孩揪住了她的袖角。

“姐姐,你杀死了大兔子,我们必须感谢你!能来我们小镇做客吗?”

镇长爷爷说,如果别人帮助了你,就该拿出诚意来报答对方。

人声和脚步声逐渐逼近,翠绿深处隐约能看见绰绰约约的人影。

宋拾抽出袖角,摇头拒绝:“抱歉,我们还有事。”

话落间,一声清晰的咕噜声响起,她尴尬地撇开目光。

安妮却燃起了希望,她再接再厉,正中下怀:“今天是贝蒂婶婶掌勺,有又香又大烤羊腿还有热可可,姐姐哥哥,你们真不来吗?”

“这……”宋拾可耻地心动了。

伽蓝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无比体贴道:“主人,我也有些累了,不如休息一下吧。”

仿生人当然不会累,但这也恰好展示了他足够的体贴。

“好!”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多时,镇民们举着火把、拿着猎枪走了过来,人群唰地窜出个男孩,一把将安妮护在身后,像个狼崽似地凶狠盯着“不速之客”。

安妮高兴地抱住男孩,“默默!”

男孩不满地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漂亮的眉毛蹙在一起:“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吗?”

黝黑健硕的青年上前查看了一眼鲁德兔,向年长者汇报:“它死了。”

年长者虽已花甲白发,浑浊的灰眼却闪烁着智者的光辉,白白的大胡子抖了抖,“两位是……”

安妮雀跃道:“镇长爷爷,就是这个姐姐杀死了大兔子!她救了我!”

伽蓝微笑上前,“我们是四处游历的行者,没有任何恶意。”

“哦不!我的意思是,老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这只兔子困扰了我们许久了!”

镇长激动地就要握住伽蓝的手,伽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回宋拾身旁,徒留镇长伸出的手在空气中尴尬。

镇长又转向宋拾,笑容和蔼:“这位一定要来我镇做客!我们一定会热情款待——”

“好!”宋拾答应得果断又干脆,生怕对方反悔。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夕阳悬在天边,将云朵染成橙黄色,映着树,一片暖色。

小镇旁,是一池碧绿明亮的湖水,岸边杨柳抚皱波光粼粼的水面,微波荡漾,泛起涟漪。春光湖面,一阵柔风从湖面吹来,吹散人们的一切忧愁,只剩舒坦与惬意。

沿着湖面,再往前走,大片片房舍出现在地平线。

房屋错落有致,井然有序,道路宽敞干净,路边栽种着不知名鲜花,满街花香让人不由地放松肩膀。

他们一到,蘑菇样式的房屋里探出一个个脑袋,脸颊红如花瓣的少女们挥手欢迎。

“大家辛苦啦!”

这一路上,镇长事无巨细地向他们介绍了小镇。这里是久藤市众多不起眼城镇中的一个,叫挪亚,民风淳朴,安贫乐道。

老实说,宋拾很难将民风淳朴这四个字和久藤联系起来,但当地人一个赛一个热心、健谈,并再三邀请两人常住。

他们靠着附近的矿山为生,挖矿再运到黑市上出售,这才得以拥有丰衣足食的生活,而安妮说,这全亏了镇长爷爷的领导。

一提起镇长,不止是安妮,其他镇民也都赞不绝口,一个好的领导者,当然值得他的拥护者爱戴,除了一个男孩。

人如其名,他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着,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林默,她们是好人,救了安妮的好人。”镇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宋拾伽蓝,“他没有恶意,只是还没见过除了我们以外的人。”

“没关系。”宋拾还不至于跟一个小朋友斤斤计较。

安妮拉着林默的手臂,眨着她那双翠绿的眼眸,“默默,小拾姐姐可厉害啦!她一枪打死了大兔子!”女孩兴奋地比划着。

是的,宋拾化名小拾,至于伽蓝,她的弟弟,小柒。对此,伽蓝并无异议,还黏糊地贴上去,一口一个“姐姐”,叫上了瘾。

宋拾恶寒,一拳头挥过去,青年笑着,没有避开。

镇民们感慨,这对姐弟关系真好。

林默不屑撇开脸,“我要是有枪,也能杀死那只兔子。”

“得了吧。”安妮“咯咯”笑,无情拆穿他,“阿博特哥哥也有猎枪,但一次也没有打死大兔子,你难道比阿博特哥哥还要厉害吗?”

“嘿,小安妮!”突然被指名的青年红着脸喊了一声,他黝黑的皮肤逐渐变成深红,为自己辩解,“那是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健硕的青年偷偷窥向正主,发现女人也正看着他,笑盈盈的,犹如东方水墨里走出的女神。

瞬间他像煮熟的虾,耳朵红,身体红,哪哪都红。

安妮扮了个鬼脸,“才不是!阿博特哥哥就是不如小拾姐姐!”

“喂!”

一片嬉闹中,太阳的余晖完全消失在湖面,夜幕降临,小镇灯火明亮。

一口大锅架在大院里,羊肉和野菜在锅中沸腾,喷香的热气徐徐升起,将夜晚的天空染得朦胧,像是田园油画。

孩子们围着旧秋千架嬉笑打闹,屋檐上的几只小猫眯着眼打盹,那是镇长养的猫。

安妮说,院里的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镇长爷爷收养了他们,提供温暖的住所和香喷喷的食物。

如果犯了错,只需要撒个娇,心软的镇长就会放过他们。

但镇长身体大不如前,一到雨天,膝盖便疼痛难忍,即便如此,每日照旧同镇民们一起山上挖矿。孩子们便不敢太过顽皮,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来了两位客人,镇长爷爷很高兴,他们才撒开欢打闹起来。

年轻男人赤.裸上身,托着舞伴伸展的腰肢,随着音乐的鼓点、随着升起的烟雾舞动,青春、美好、充斥着生命的活力。

阿博特停下舞步,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宋拾,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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