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尔在货舱角落喝完最后一口营养液，估计着也该到时间了，凑到门口，外面没有声音，他悄悄开门钻出去。
“你听说了吗？那件事。”
不远处传来对话声，他脚步一顿。
“什么事？”
“蜘蛛啊。”
“啊是那个吧？直播那件事？圣殿现在在施压吧？”
“何止施压啊，听说再带上之前蝉族那事直接杀了好多高位，连他们军团长这几天都不见虫影，圣殿还在找呢。”
“军团长？这么怂？再怎么圣殿也不会拿他开刀吧？”
“不是他，是他崽子，听说联赛断网那件事就是因为他，圣殿往卡门那里要虫，结果他直接跑了，圣殿立刻通缉了他，连带着卡门也被圣殿打压。”
“活该，蜘蛛一向是这样，魔花螳螂没了，就他们最嚣张。”
声音逐渐远去，科克尔冒出头，他也是蜘蛛，他不嚣张的。
这艘星舰是货舰，但也有配备的标准小型星舰，他准备抢一个去追老师在的那艘军舰，虽然有虫巡逻，不过他很擅长隐匿，成功悄无声息混到机库，他手动开启舱门，拿着偷来的身份牌启动星舰，在其他虫阻拦前滑出轨道，进入宇宙。
以防被控制，他断掉网络，用自己的光脑导航。
他算过了，多由乐星中转是最短的路线，那群强盗就算不停靠在那里，他也能迅速通过这条航道到达五军区域。
不过这艘星舰肯定会被通缉的，只能走黑路线了。
八条步足一起点击屏幕，灵活操控着星舰甩开后面的虫，迅速消失在浩瀚宇宙中。
老师，我来救你了！
……
已经接近蜘蛛的星舰了，斯特坐在指挥位上，看着屏幕上巨大的机械，他很少从这么近的距离以这种视角去看星舰，通体漆黑，反光材料勾勒蜘蛛的图案，他们离它还有几千米，就已经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最高处，简直像是一座高山。
无数星舰正跟随在斯特身后，他当然不会蠢到一对一，直接让巡逻军跟着来拦截。对面远远就察觉他们在靠近，发来警告和询问，斯特没有接通。
“通知发过去了，”亚雌俯身递来面板，“他们不停下接受检查，我们这边会攻击。”
军团辖区交界的公用航区的巡逻军都由蝉族担任，他们战斗力属于垫底，但从不与任何一个军团有牵连，巡逻的意义在于威慑，谁攻击了他们，就是与圣殿为敌，如果没有斯特他们的星舰，估计那些蜘蛛会乖乖听话接受检查。
现在蜘蛛虽然停下，但没有接受他们的命令，反而要求他们拿出证明，看了证明后又拒绝在航道上检查，要求降落后再进行检查。
的确在航道上直接检查有问题，但斯特可是来劫道的：“打两下。”
圣殿的星舰突然炮击，对方却不能攻击圣殿所有物，连忙躲避，但星舰太大，他们还是受了点损失，一阵动荡后，有通讯发来，斯特这次接通了，亚雌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应该就是预言里那个家伙，他赔笑道：“阁下，我们要是挡您的道儿了，这就让开，还望您不要因为这件事动气。”
斯特侧身，扯着领口把身后的西蒙斯脑袋按在扶手上，亚雌表情迅速变了：“西蒙斯少爷？！”
“你们那里抓了我两个虫，把他们完好无损送过来，否则你们少爷的脑袋就落地了。”
亚雌嘴唇蠕动两下：“这……”
斯特笑了声：“其实你也不想救他对吗？毕竟你可是跟卡门有仇不是吗？”
他把西蒙斯扔开，在亚雌反驳前打断他：“多由乐星可是埋伏着许多五军的虫，等着取你们性命，你真觉得能讨好卡门吗？”
亚雌脸色一僵：“这是我们军团的事。”
“怎么会只是你们的事？”
他拉过金尼：“眼熟吗？”
他眼中慢慢浮现怒色：“卡门敢打我弟弟的主意，我可要好好回敬他一番。”
“你们的种族被卡门推出去替罪，死了不少吧？你不想报仇吗？”
亚雌神情挣扎，当然想，可现在他的种族活下来都艰难，哪里能被卷入一名雄虫的报复？阁下不会被憎恨被伤害，但他们却会被赶尽杀绝的。
斯特看他犹豫，轻笑一声，手下无意识揉着金尼的头发：“我又不是让你白帮忙，你不想报仇吗？”
亚雌紧紧咬牙，几秒后，还是摇头：“……我很感激您在直播里揭露的一切，可您也看到了，在直播前，我的同种已经死了过半，即使卡门死去了，下一个军团长仍是漏斗网蜘蛛，能改变什么呢？”
他很清醒，现在应当做的是生存，是安置好同种免受漏斗网蜘蛛迫害，而不是不自量力地投入更多生命去报仇。
斯特收回了手：“你忘了吗？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只要你们停靠在多由乐星，就会全军覆没，但要是不停靠，你也知道后果。”
“这可不是你们能选择的，而要不要和我合作，说实话，你也能选择吗？”
他双腿交叠，将胳膊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歪头露出一个笑，那并不是一个蕴含友善意义的笑容，亚雌冷汗涟涟，他当然没有选择权，无论是面对轻易被圣殿压迫的卡门，还是现在目的不明的雄虫，他所处的地位、他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他无论如何绞尽脑汁周旋，总会被轻易拨弄，他甚至无法用沉默拒绝回答斯特的问题。
“您说得对，”他低下头，将手放在心脏处，感受着那里的震动，“但我需要为我的亲虫们负责，如果可以，您想要做什么，尽管吩咐我，请不要去使唤他们，他们十分愚钝。”
指尖点点下巴，斯特对他越来越满意了，这样识时务又有原则的虫，还很聪明，死了多可惜：“你叫什么？”
“冈瑟·霍尔。”
真巧，他这里刚好也有一个叫冈瑟的，同名不同姓。
连身份都不需要费力，简直就是天赐的礼物：“打开星舰，我会去见你。”
冈瑟惊讶抬头：“您亲自吗？”
斯特没有回答他，关了通讯，金尼有些不舍他的手，趴在扶手上，在他离开后钻到椅子上，把脚也放上去，扭头去看伏恩：“你也去吗？”
伏恩正和拉斐尔说话，闻言撇他一眼：“玩你的游戏吧。”
金尼扑过去，挂在他身上：“不准丢下我！”
伏恩把他拉下去：“就你这黏成什么样了，谁丢得开？”
拉斐尔趁机占据唯一一个座位，打开屏幕，对面的星舰打开了机库门，巡逻军和一批圣殿的亚雌先上去检查，伏恩丢开金尼大步跟上斯特，穿过长长的走廊，检测身份，进入星舰。
扣安全带时，伏恩冷不丁说：“我会忠诚于你的，往后一直。”
斯特动作一顿，啪嗒扣好，启动星舰：“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刚刚吓到你了？”
伏恩哼笑：“别拿我当拉斐尔，我只是……”
他只是感激又愧疚，感激斯特为他奔波，为金尼撑腰，愧疚预言里他因此而死。
斯特拍拍他肩膀：“我当然会好好使唤你的，毕竟伏恩很可靠啊。”
伏恩顶开他：“别，还是让我好好清闲吧。”
小型星舰向高山一样的军舰驶去，其实他们离得很远，只是军舰太过巨大，所以看起来还以为很近，星舰速度很快，也需要五六分钟才能抵达，他们无言片刻，斯特先开了口，声音温和：“别被预言干扰，只有过去是注定的，谁也看不到未来。”
伏恩抿唇，他知道，可如果真的变成现实，也太可怕了。
“伏恩，我不会死的，梭洛的预言有很多漏洞，你知道我的精神力，我会就那样任由阿贝摆布吗？利奥波德又会任由拉斐尔独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如果我用手比成花，影子投在墙上，你会觉得那是花还是手？”
“那不一定是真的。”
伏恩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该因为一个预言被挫败，决定好的事就得去做。”
斯特暂时放下了心。
……
他们进入军舰，里面的虫分列两排迎接，冈瑟先是看一眼他们身后，没有西蒙斯，才带着他们直接去找彼尔德和罗兰：“卡门要他们，我也是听令行事，并不知道他们与您有关系。”
斯特嗯了声，伏恩问：“别的虫呢？还有一个助手。”
“他没抓到，”冈瑟有些尴尬，“他……我们谁也跟不上。”
斯特诧异：“他很强吗？”那个永远不敢抬头看虫的蘑菇？
“这我们也不清楚，但听说彼尔德能离开研究所是因为有虫杀了一半守卫军，应该是他干的。”
真是出乎意料，斯特怎么也不能把这种形容和那个蘑菇联系起来，虫族真是卧虎藏龙。
冈瑟推开门，彼尔德和罗兰坐在里面，看见他们后忙起身：“阁下？！”
伏恩急急拉住彼尔德查看：“没受伤吧？”
彼尔德摇头，余光扫过斯特，他可因为他在伯特伦那里受了很多苦，现在看见他就忌惮。
斯特反而对罗兰招手：“你是无毒的布兰特？”他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个占据7%的人物，这里的百分比是按对艾利克斯影响程度来划分的，罗兰似乎并非是会接触到利克的家伙，不过他是布兰特，可能会与丹有关。
罗兰靠近：“阁下。”
“布兰特无毒的多吗？”
“并不多，只有我们木蜂一种，您也知道，我们繁育困难，现在仅存的无毒布兰特加上我也只有三十几个。”
所以丹不是无毒的木蜂，那没有中毒只能是因为艾利克斯的特殊体质了，这件事得瞒住，毕竟现在还不能确定布兰特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想要独占利克。
“你们不是在直安星吗？我记得彼尔德说是去采集资料，怎么被蜘蛛抓了？”
彼尔德闻言，扬声替罗兰说：“我之前是从五军逃出来的，带出了重要的研究数据，他们应该是来抓我的。”
伏恩点头：“数据是先生要的，他一直负责圣殿的研究事项。”
哦，所以和兰德、西里洛的合作研究也是伯特伦负责吗？
那拉斐尔……伯特伦知情吗？
斯特没让心思流露：“既然这样，我就更应该保护你们了，毕竟你们都为了圣殿在卖命。”
他示意冈瑟：“给卡门拨通讯吧，他现在应该在多由乐星，一会儿我们直接过去。”
伏恩惊讶：“不是不去吗？”那里很危险。
斯特竖起食指放在唇上：“没关系，反正他想要我的命，我先发制虫而已。”
伏恩消了声。
要斯温德勒的命？
他慢慢皱紧眉头，杀几次都不够这种胆大妄为的虫赎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