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妧凉和长鸢接触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她的任务所需的大部分资料都由长鸢搜集，一来二去，两人也比之前熟悉了些。

她胳膊上的疤也已经完全褪去，再看不见半分。

因着萧晓和林子为难得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吵，林妧凉不想被殃及池鱼，便跑出来躲清净。

冬日的顺临市银装素裹，又赶上大年三十，于是这个往日里繁华无限、人山人海的特大城市此刻变得静谧空旷，林妧凉独自走过五六条街，也没见到几个人。

天上零零散散地飘了雪花下来，她伸手去接。雪花落进她冰凉的手心，久久不化。

路边的店铺大多都是关门的状态，她没地方去，只能漫无目的地胡乱逛逛。雪越下越大，还起了些风，走了很久很久之后，海浪声隐隐绰绰地传来。

是的，顺临市临海。绵长的海岸线构成了顺临市的一大特色。此时的海边没有人，林妧凉走的有点累，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对着层层叠叠的海浪发呆。

“大过年的在这儿发什么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妧凉侧身看了一眼，就见陈进明穿着一件过膝羽绒服坐到了她旁边，“不冷啊？”

她摇头，“没什么感觉。”

“真的假的？”陈进明有点诧异，“在楼上看你坐这儿大半天了，别是冻的没知觉了。”

林妧凉还是摇头。

异能失控时由内而外结成的寒冰都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眼前的这点风雪她更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楼上？你住在这附近？”

“昂，”陈进明扭身指着与海岸线正对着的那座高楼，“就那儿，看的可清楚了。”

林妧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栋外观非常时尚大气的高楼，她扫一眼便知道里面的房子不会很便宜。想起自己被坑了钱的药膏，她笑笑，懒得拆穿但也不吃哑巴亏，“陈医生好实力。”

普通的三甲医院主治医师是绝对没办法在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买下这种地方的房产的。

陈进明带着手套的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这大过年的怎么没在家待着？”

“大人吵架了，小孩子跑出来躲清净很正常吧。”

长鸢和他说过林妧凉的家世好像有些复杂，但也只知道些皮毛，再多的就查不到了。陈进明也不再多问，“大过年的一个人在这儿望海还怪可怜的。上楼坐坐？”

林妧凉想摇头，但陈进明已经扯着她的袖子把她拽了起来，“你看你的手，冻得通红还说不冷，走吧，我就当日行一善，捞你上去暖和暖和。别真让你一个小孩儿冻坏了。”

心里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林妧凉也不挣扎，任由对方把自己拽到了楼上。

她确实不想再在外面游荡了。

这栋楼和之前见长鸢的那栋老旧居民楼不一样，这栋楼很新，一进大厅就很暖和，电梯间明亮干净，各家各户门口都已经贴好了春联。

陈进明住在11楼，他带着林妧凉进了屋子，热气扑面而来。这个屋子的装潢非常有生活气息，鞋柜上的托盘里放满了零碎的小物件，抬眼就能看到摆着巨大沙发的客厅。

陈进明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来了就当自己人，随便坐别客气。”

长鸢看到林妧凉也不惊讶，他从厨房里端了碗棕色的、冒着热气的水，递给林妧凉，“先喝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有点疑惑地抬眼看着他。

这种时候的她显得特别乖巧，像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长鸢特看不惯她这副做作样子，能天天给宋俨办事的人居然还假装单纯，真是受不了。

但赶上了过年，他不好生气，就只能忍着翻白眼的欲望，“红糖和生姜煮出来的水，喝不死人。”

“嗷……”于是林妧凉乖巧地接过碗。

碗边的温度对她来说太烫了，但她也没吭声，就着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窗外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她喝下最后一口姜汤，起身走向厨房。她本意是想把碗放过去的，但走到厨房门口发现两个大男人已经站在了厨房，她再进去的话会有一点点拥挤。

“这是在干什么？”

她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个大男人围着桌子忙忙碌碌。

“包饺子啊，”陈进明随手捏了一个饱满的饺子放到一旁的托盘上，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你是不是没见过？”

林妧凉看了看托盘里刚包好的饺子，“我好像……只见过煮熟的……”

至于煮熟之前的工序，她确实没见过。

“感兴趣？”陈进明又问。

其实有一点。

最后林妧凉被拽进厨房，在陈进明的指导下包了人生的第一个饺子。

一个歪歪扭扭、扁了吧唧的饺子。

“不错，能包上就很好了，自己家包饺子嘛，美丑不重要，包住了就行。”陈进明安慰她。

长鸢在一旁非常煞风景地笑道，“终于看到比我还不会包饺子的人了。”

林妧凉心无旁骛，捏起了第二个饺子。

她包的特别慢，每个动作都要精心考量后才敢下手，后来陈进明把她包的饺子摆成了一排，从最开的扁扁的饺子到最后一个完美的金元宝形状的饺子，也不过二十几个，可谓是天赋异禀。

晚饭她是留下来吃的。虽然三人的关系挺熟的了，但吃饭这事还是比较生分。好在陈进明自来熟，压根没把林妧凉当外人，端着一碟醋摆到了她面前。

醋香醇厚不刺鼻，林妧凉夹起煮好的饺子蘸了一点放入口中，带着一点点甜的酸中和了饺子馅的腻，恰到好处。

好好吃。

好香的醋。

“我研究出来的秘制醋汁，好吃吧？”陈进明挑眉看她。

“好吃。”吃人最短拿人手软，林妧凉当然不会再吝啬赞美之言。

陈进明轻拍了一下长鸢的手，“看看人家多坦诚。”

长鸢不解，“怎么还有我的事？”

“哼，当初不知道是谁说的我的手艺一般。”

被讨伐的某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记得。”

林妧凉一边听着他俩拌嘴，一边专心致志地吃饭，偶尔被cue到了就附和一声，氛围非常得融洽。

吃过了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陈进明便提出开车送她回家。

林妧凉随口报了了个小区地址，下车后看着陈进明离开了，这才慢慢悠悠地找了个附近的小广场，席地而坐。

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坐很久，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依旧是陈进明。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怎么不回家？”

“不是很想回去。”

“这么晚了还不回，你家里人会着急的吧？”

林妧凉抬头看着他那张清秀的脸，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只一个晚上而已，不会的。”

“还真是复杂的家庭情况……”

她笑了笑，“陈医生，你不像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啊？怎么这么在意我。”

明明把人送到地方就算结束了，却还会在离开后因为担心原路折返查看情况。这可不像是一个会坑患者钱的医生能做得出来的事。

“诶你别多想啊，我对你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陈进明连忙解释道，“就是……看见你，会想起一个人……”

“谁？”

“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