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开课啦

曾芸娘留在沈嫣的府上学习数学和记账。沈嫣顺便过来看看，她这里的“私塾小课堂”。老师——都珂；助教——若湄；学生——长开、米雪、阿菊、阿香、芸娘、家下人子女若干。

沈嫣惊奇地发现，课堂里竟有不少学生呢！

石妈妈赶紧过来解释：“他们求着来上课，小娘子说，教一人是教，教两人也是教，便同意了。都是老奴不好，忘了跟大娘子说。”

沈嫣笑道：“无妨，有向学之心是好事。”

之前冬天的时候，沈嫣府里买了一些人，充作女使和杂役。有一些年纪还小，都珂看着可怜，便没有派什么重活。他们空闲的时候，也可以来上课。

都珂跟了沈嫣很多年，她的语文和数学水平，相当于初中生，若湄经常得沈嫣开小灶，目前进步很快，仅次于都珂，难怪当起了助教。

沈嫣想起她外婆说的，建国初年，人才紧缺，高小毕业的同学去镇上的的小学当老师兼班主任了。这里的情况也差不多。

都珂正在上数学课，班里的学生按照学习程度分成了高、中、低和入门四个组别，她先出了几道四则混合运算题，让程度中等的学生先做。

若湄给陆续做完的学生批改，有错误的，便给他们讲解，再让他们重算。看着若湄一板一眼的样子，沈嫣欣慰地笑了起来：还真有小老师的样子了。

而都珂已经开始给高级组讲解今天的几何课程：圆柱体的体积计算方法。都珂讲完几何定理，便给高级组的学生也出了一道题，然后都珂便去给初级组讲课了。

整个课堂采用这种轮讲轮练的方式，非常高效。

这些学生中，米雪进步非常快，她本身就很聪明，如今已经升入高级组，这在沈嫣的意料之中。

倒是阿菊的表现，让沈嫣刮目相看。这才几天啊，已经升到中级组了。看来这是个美貌与头脑并存的孩子。

学生们都是在沙盒里演算的。这还是沈嫣当年的做法，找一个木框，里面铺黄沙，以树枝做笔，可以作为多次使用的草稿本。这个时代的纸并不便宜，用这个方法可以降低成本。

然后大家在真正的草稿纸上作答，很多人用毛笔。但是阿菊和另一个男孩子用炭笔写“解和算式”，最后的答句才用毛笔，这么一来，速度更快，他们便用剩余的时间验算一遍。

沈嫣轻声问都珂，都珂说那个男孩子叫包佑安，是府里杂役的儿子。

芸娘坐在最后一排，才来了一天，目前还在入门组，正在认阿拉伯数字。她手里的课本是沈嫣当年编的，如今传到她手里，已经泛黄了。

沈嫣走过去，给她讲了一遍两位数的计数方法，然后她对照着阿拉伯数字的写法，自己做着最简单的个位数的加减乘除。

芸娘到底帮着家里经营客栈，有一定的基础，自学能力也不错。沈嫣对于培养她，又有了一点信心。

沈嫣抬眼看去，这些孩子尽管年龄从七八岁到十几岁不等，但都是比较好学的。他们学的东西也很实用，主要是基础的汉字加算术、几何。

之后，沈嫣打算再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进行定向培养。这些人才学成之后，沈嫣这里基本都能消化。

这个年代，能够花费时间和精力，死磕明经科和进士科的，是少数。大多数普通老百姓，第一需求，是温饱。学点东西，谋个差使，是第一要务。

沈嫣这个“私塾小课堂”就成了脱盲班＋小学＋职业技术学校的混合体，但她目前没有推广的打算。

他们这里是男女混校的，尽管俞国对男女大防不像明清时代那么严格，但他们这种模式，还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一堂课上完，很多学生就要回归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帮厨的、打扫庭院的、做针线活的，大家都是抽空学习，所以比较珍惜这样的机会。

沈嫣也顺便跟着阿菊去看看，她是如何管理订单的。

“天工坊”的接单窗口，由关梁替她顶了一个时辰，见阿菊回来了，关梁便与她交接。“今日有两户人家来下单子”，关梁指了指客户信息表，说道：“我都记下来了，另外这是收的定金，你也清点一下。”

阿菊接过来扫视片刻，就手算了一个数字，然后与关梁收的钱核对一下，点头道：“都对上了，谢谢关叔。”

随后，她将订单信息记到了台账上，字写得不算好看，但比较工整。她手头，还有这个时代的《百家姓》和《汴都城坊考》供她查询和核对。

随后又有顾客上门，阿菊比从前有礼貌多了，张口就是“老丈”，脸上也略有笑容，不过分谄媚，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一边说，一边记下信息，数钱速度很快。

“这孩子，倒练出来了！”沈嫣跟关梁说道。

关梁也帮她说好话：“真的成了‘玻璃西施’，大娘子没有看错人。”

其实，是都珂推荐的阿菊，沈嫣当时并未看好她，结果这个小姑娘挺争气，接受能力强，这么快就做得有模有样了。

沈嫣视察工作的当口，石妈妈来报：靖远侯府送了请帖来。

沈嫣挑了挑眉：这么正式的吗？段久啥时候这么客气了，真是宴无好宴啊！

两天后，沈嫣如期赴约，段久除了邀请了沈嫣，还邀请了兵部和军器监的一群官老爷们。既然是官面上的人，沈嫣少不得打起精神，认真应付。

大约由于沈嫣是女客，大家都略显拘谨，而段久这个主人家，也不是那种很会活跃气氛的人，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是埋头吃菜，然后随大流喝两杯。

段久右下首坐的是库部司员外郎温荞，他先是看了看段久脸色，然后起身与他对面的沈嫣说话：“大娘子先前制了酒精与回春液，救活了无数将士，实乃慈柔心肠，功德无量，老朽敬大娘子一杯！”

沈嫣笑道：“老大人谬赞，奴愧不敢当。”也饮了一杯。

坐在沈嫣右手的军器监匠作少监王齐物也趁机搭话：“大娘子，听说那一对望远镜，是‘天工坊’制造的，真是巧夺天工啊！”

沈嫣心道：来了！我说呢，段久费心组这个局，原来都是为了望远镜啊，之前他还不屑一顾呢！

沈嫣含笑望向段久，果然见他微有赧色，原本锐利的五官线条稍稍柔和了一些。还别说，这小子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染上了酒气之后。

沈嫣转头回道：“少监也见到了么？不过是我一时兴起，而‘天工坊’的匠人们又喜欢尝试，说来这东西并不是很实用。”

王齐物道：“此言差矣！若是能打磨得更精细，看得更远，那么沙地作战、海面作战都可以做到提前防范。战场上，哪怕只掌握着一点先机，也足可以扭转乾坤。不知侯爷觉得如何？”他连忙拉段久为自己说话。

哈哈，这个王齐物还不知道吧，当初段久对这个东西可是不以为然的，还是沈嫣求着他送到前线去的。

段久果然有些尴尬，说道：“是我武断了。我相信凭着‘天工坊’的手艺，望远镜的制作会更加精良的，也一定能派上用场。”

听到这里，王齐物后知后觉：原来段侯爷之前并不看好望远镜的实战作用啊，只是看着沈大娘子的面子上，才把这东西献上去的。要命要命，他怎么才发现这里的曲折呢？！

沈嫣见好就收，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谈起了凹透镜和凸透镜的原理，她用指沾了酒水，直接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光心到焦点的距离，称之为为焦距……一个凸透镜作为物镜，一个凹透镜作为目镜，光线经过折射，会呈现一个正立的虚像……而两个凸透镜叠加，则成一个倒立的像……”

沈嫣现场讲课，大家渐渐安静下来，都竖起耳朵在听，最后都不装了，索性围到沈嫣的桌子旁，一边看着她的“画”，一边思索着。

“……并且望远镜的放大倍率等于物镜焦距除以目镜焦距……”

一开始大家还能听得明白，等讲到两个镜片叠加，众人的神色就开始有些茫然了，倒是王齐物听得兴致勃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沈嫣笑道：“制作望远镜的难点在于打磨……”

王齐物一点就通：“必须要打磨均匀，镜片叠加时，光心在筒中要对齐……”

哎呀，儒子而教也！

沈嫣点头微笑：“不错，确实如此。少监可曾试过了？”

“当然……”王齐物不小心，被套了话，温荞一个劲儿的咳嗽，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沈嫣掩唇而笑，王齐物的举动，她一点都不奇怪。

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工程师，他拿到这么神奇的东西，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拆开看看，第二步就是想着如何仿制。她那个时代的技术人员也是这样的。

可能这就是搞技术的人的通病吧！

王齐物连忙说道：“我绝不会去造玻璃，造了也没处卖去，更何况……”天工坊有一半官家的股份呢，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军器监监丞卢大人为此狠狠将他发作了一番，他也意识到，制造玻璃没

有必要，重点是把这两个镜片整出来。

沈嫣痛快应承：“玻璃我可以给少监提供，打磨就要靠你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