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有赏

见到这么高品质的玻璃茶器，沈嫣终于面露笑容，让送东西的杨文昌松了一口气。显然，沈嫣对外观是满意的。

她又试了一下浇入滚水，过了一会儿倒了热水，又放入冰水中，茶盏经受住了考验，没有丝毫变化。

沈嫣点点头，拿在手里观看器型，非常完美，于是赞了两句：“想来你从前在烧瓷坊做学徒，这器型没少观察呀，不错不错！”

杨文昌谦虚两句。他们照着沈嫣说的，又加入了白云石和芒硝，所以才能得到这般晶莹剔透、与现代玻璃制品基本接近的茶盏。

沈嫣也不废话，拍手叫都珂拿来打赏，整整一百贯。要知道他们兵丁，拼死拼活一年的的军饷也就是十五贯。而沈嫣一出手就是一百贯，他们几人平分，每人有二十五贯。

自古财帛动人心！

此刻，杨文昌只觉热血沸腾、干劲十足。

沈嫣微微一笑，拿出了玻璃窗的尺寸。她知道，以现在的工艺，想要制造全景落地窗的难度还是很大的，因此拿出的还是传统的一扇窗、三块玻璃、中间两道窗棂的设计。

杨文昌一看尺寸，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不难，立刻应道：“大娘子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自能造出平整的窗玻璃！”

沈嫣点头，又引他看自己的书桌。

“你瞧，要是在这里铺一整块玻璃，”沈嫣说道：“那我画图纸就方便多了！”这种书桌上一块玻璃，然后压照片和桌布的设计，可是整整一代人的回忆啊！

一听还有这种用法，杨文昌对沈嫣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台阶：“大娘子真是别出心裁，我等是万万想不到还有这等用法的！”

沈嫣摆摆手，她不过是多了一点见识罢了，要说有创造力，还得是这些能工巧匠，短短二十天就能有这样的成品，当真了不得。

沈嫣笑道：“这有什么。有了玻璃还能造凹透镜、凸透镜和望远镜。”杨文昌听得新奇，连忙追问，沈嫣便简单说了说。

此外，杨文昌还送来了一批质量上好的砖块，送到孙匠师那里验收，得到了匠师们的一致好评。

杨文昌趁着沈嫣心情大好，提议道：“大娘子，如今您在成辉村不过是买了个石窑，若是再买一些地，把周围都框起来，那咱的玻璃坊就更加安全了，也不怕有人在周围乱晃。”

一听这话，沈嫣就知道，是那些村民把他们当西洋镜看了。

沈嫣笑了一下，问道：“矿不可以开，但买个山头总可以吧？你去官府问问，就说我们开砖场。”

杨文昌应了。他知道自己做不成，这不还可以问问石磊么？！

等杨文昌走了，沈嫣立刻往宫里递牌子，第二日就见了郭贵妃。

郭飞瑶见到她，很是高兴：“好多天了，你也不来瞧瞧我！忙什么呢？”沈嫣便把自己打算造房收租的事说了。

郭飞瑶叹道：“你素来是个能人。当初逸风殿大修，就多亏了你。我仿佛记得你说，你舅家伐木为业，你自小长于舅家，耳濡目染之下，也颇通此道。”

这只是当初沈嫣揽事的借口，不想郭飞瑶还记得。

沈嫣道：“正是，如今想来想去，还是收些租子省心，总不能坐吃山空吧！”郭飞瑶点头。

沈嫣又献上了那对六瓣葵口茶盏。

郭飞瑶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哎呀，这竟是琉璃？我见裁造局也送琉璃上来，怎能与这个相比？这是怎么造出来的？真真是你，竟似是海外仙岛上来的，怎么知道这些奇珍异宝的？！”

郭飞瑶看了一会儿，道：“比水晶更剔透，像冬天的冰晶一般！”这郭娘娘可是看惯好东西的。她这么说，可见这对茶盏确实不是凡品。鱼得水等一众宫人也在一旁称赞不已。

沈嫣见郭飞瑶欣赏这个，非常高兴，要说她与郭飞瑶就是这么投缘，从前她有什么奇思妙想，也都是郭飞瑶第一个支持她。

如今她烧制了新东西，送给郭飞瑶，她还是那么一个劲儿的夸奖，情绪价值给得足够到位。也难怪沈嫣一得到这个玻璃茶盏，就来郭飞瑶跟前献宝，实在是习惯使然。谁不爱会捧场的人呢？

沈嫣出宫后没两日，新帝又将她召入宫中。沈嫣还觉得奇怪，行礼之后微微抬头，瞄到他手头的玻璃茶盏，这才明白了。

好么，一对玻璃茶盏，一人一个，狗粮她吃饱了。

果然，新帝问道：“这个茶盏是你新近烧制的么？”

沈嫣恭恭敬敬道：“是。”

“如何烧制的？”新帝问道：“朕怎么从未见过官窑里能烧出这样的琉璃？”

咱就是说，您过分了，张口就问人家要商业机密啊？但，这是封建社会，这是刚刚登基的新帝，忍住，忍住！沈嫣再三提醒自己。

于是，沈嫣轻描淡写地说道：“也不是烧不出，多半是找不到纯碱，也没有加煤粉。”说罢，就把纯碱和煤粉的作用说了。

新帝点点头，道：“难怪你要去成辉村，必然是那里有纯碱矿吧？”

沈嫣道：“正是！”

新帝大手一挥，把义阳那座矿山连同附近的一片山地都赐给了沈嫣，又将山阳的一座小煤矿也赏给了沈嫣。沈嫣乖觉，磕头谢恩，又主动奉上了一半的干股，求新帝的一个题字。

新帝含笑看了她半晌，拿起纸笔，题了“天工坊”三个字。

沈嫣一瞧，咦，新帝的字，自成一体，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处处透出帝王之气。沈嫣再次磕头谢恩，带着这幅字出了宫。

饶凤赶着来送，又问沈嫣明日在不在家，沈嫣笑道：“别人问，我自然忙得很，可是饶将军有事，我自然是有空的。”

一番话，饶凤开心不已：“大娘子还是那么爱说笑。”

第二日一早，饶凤果然带了人上门。沈嫣一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仔细一瞧，这眉宇间，与饶凤有几分相似，都是眉间开阔、一副精明讨喜的格局。

果听得饶凤介绍：“这是我那族中不争气的侄子，名叫饶长开，他家里过不下去了，还想着送进宫来。这宫里的苦，我还不知道么？思来想去，只能来问问，大娘子府上还缺人么？”

这话也只能听一半，饶凤如今已是中官中的翘楚，又怎会让自己看中的子弟再入宫当差，活生生挨上一刀？

但是饶凤这人还是值得投资的。

不知道他怎么搭上的新帝，如今又是皇城司指挥使，可见是极受新帝信重的。沈嫣要做房地产买卖，那势必要和宫中的人打好关系。

搞房地产的，谁背后没有人呢？

沈嫣的天工坊，已有了皇帝的干股，这是最大的靠山。但自古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饶凤，怎么也算得是大鬼了吧。

沈嫣笑道：“哎哟，饶将军也舍得。这么机灵的孩子，谁瞧着不喜欢呢？”

饶凤道：“我再舍不得，也得送出去。跟着我，那就是表面风光而已，到底我们中官人，什么苦只有自己知道。我正是疼他，才送他到大娘子这里来，见识一些眉眼高低，学些本事，那就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沈嫣一想，自己正缺个小厮，于是爽快答应了。

饶凤还坚持让沈嫣出个身契，沈嫣叹道：“这又是何必？”

饶凤道：“一码归一码。大娘子收留他，本是好意，我怎能让大娘子难做？”这个时代，大户人家要用自己人，常有商户自愿卖身高门显贵，以求庇护。

沈嫣无奈，象征性地给了二十两银子，写了身契，又去官府立书，这才收下了饶长开。小子确实机灵，才一天就与关家上下混熟了。

沈嫣这里领了赏赐，石妈妈和都珂都很高兴，她们到底是古代人，地道的小农思想，觉得田产才是最稳妥的，因而劝沈嫣：“便是山地，也可以种点东西。”

沈嫣也不想地里都荒着，于是写信给杨文昌，让他照看一下山地，也可以试种一些果树和茶树。

这些赏赐中，沈嫣最看重的无疑是那个山阳的煤矿。于是隔了一日，沈嫣又出发，去了山阳。

这回，她将若湄和饶长开都带上了。一路上也不浪费时间，教他们认识阿拉伯数字，背诵乘法口诀表。

如今新帝登基，皇帝仍然姓邵，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各地大户更是望风而降，官道如今又恢复了热闹。

沈嫣两天就到了山阳，看了新帝赏给自己的煤矿，规模较小，开采容易，且都是品质很高的无烟煤。沈嫣欣喜若狂。

这里的管事姓徐，徐管事跟沈嫣诉苦：“大娘子，咱这里就是缺少人手。别人都不愿干这个，每天脏兮兮的不说，咱工钱开得也不高。”

沈嫣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每月一贯钱。

这个时代，去外头打工的很多，汴都城里就有不少“闲汉”，所谓闲汉，就是打工人，有点类似现代日结工的意思，做些送外卖、送快递、走街串巷吆喝生意、或是做些帮闲的活儿，每月一贯钱绰绰有余，自然不愿在矿里讨生活。

沈嫣便道：“既如此，每月工钱便定为一贯半吧！”徐管事一听大喜。

沈嫣又问：“你是多少？”

徐管事道：“我有两贯钱。”

沈嫣便说：“那给你也提一半，每月三贯，不过……”

徐管事连忙问：“大娘子有什么吩咐，小的去做就是！”

沈嫣便教他烧制焦炭的方法，徐管事细细听了，道：“给贵人们送的银丝碳，也是这么讲究的。不过我看大娘子这方法，是为了让炭火烧得更旺！”

不错，孺子可教也，一下子就看出了门道，沈嫣制焦炭，就是为了大幅提高炉温，为今后炼铁炼钢做准备的。

沈嫣赞许地点头，道：“不错！徐管事有两把刷子！我这里把焦炭烧制之法与你说了，你尽可以去尝试。此外，筛选优质的煤，磨成煤粉，给义阳的杨管事送去。银丝碳么，你也继续做。银丝碳在汴都，是永远不愁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