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在最后的交锋中，才明白他手中的权柄究竟从何而来。”艾斯塔指尖颤抖，“其中有部分属于我们，而余下的部分来源未知——那些原本的持有者已经无法再考证究竟是谁。”

“你的记忆中也没有？”

“没有。”艾斯塔摇头，“曾经的那个我......应该是见过她们的，但传给我的那份记忆模糊了。”

这样也没办法。龙葵想，她自己的记忆更离谱，甚至就只有几小段。

第一个千年，尽管已经成神，维塔娜始终不曾离开过人间，四处游历，仅在空闲时间会回到艾斯塔身边一同居住。也正是在游历中，她捡到了一个年幼的=孩子，并将他带回了家中。

最初捡到那个孩子时，她们只觉得他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儿，因此像媞雅收养她们一样选择将他养大。

但四十年之后，她们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劲了。

这个“小孩”只生长到成年的形态，便彻底不再老去，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长生种的特征，光从外表上看完全就是纯种的人类。随着寿命增长，始终不见老去的他才让两人最终确定他或许混有某种特殊的血脉。

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又有了同伴。当时，她们确实是这样想的，直到漆黑的利刃穿过了维塔娜的胸膛——那孩子背叛了她们，趁着两人分开时彻底带走了维塔娜。

从此，【母神】不再出现在尘世中，维塔莉忒丝逐渐开始以【生命女神】指代，【父神】彻底占据主导。

哪怕是媞雅曾经短暂回归，也无法制止弑神行动的失败。

为了送走曾经的艾斯塔，媞雅照旧选择了献祭自己，才勉强送艾斯塔出去。原本应该留在她身上的“艾斯塔魂魄”，也在混乱中离体，最终遗留在了这片大陆上。

但仅仅是相隔不到五年，“猎龙行动”便已经开始，曾经被尊为“初代圣女搭档”的艾斯塔终究也没扛过近乎疯狂的围攻。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名字也逐渐模糊，并未在现存史料中留下印记，甚至连存在本身都要受到质疑。

她们的历史已然落幕，距今已有六千年的时间跨度。太久远了，久远到一个名字都能被异化、被改变，最后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很正常。”听完全程的龙葵没有丝毫意外，“就算我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历史经过千年的传播，也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只是哪怕在听过记忆中的复述后，龙葵依旧不是很懂这个污染的起源究竟是怎么来的。

但无所谓，距离污染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实在太过遥远，她又不是专门的研究人员，不可能对此研究出一个结果。她只需要知道究竟时什么在困扰艾斯塔就足够了，然后再想出解决的办法。

龙葵最后提出了一个问题：“所以，你之前的名字是什么？”

停顿片刻，她却只得到了四个字的回答：“我忘记了。”

记得大部分关键记忆，但是却唯独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吗？龙葵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从储存空间中掏出封存好的水递给已经说了很久的艾斯塔：“喝点水。对于这些记忆，你也别太紧张了。”

听完所有记忆之后，或许她已经明白了为何艾斯塔会如此应激，承诺道：“我不会像之前那样献祭自己的。”

只是她的承诺，艾斯塔看上去并不太相信，全身紧绷，尾巴上的鳞片也全部炸开。

“既然已经知道了之前发生过什么，那么就应该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忽略掉对面的所有小动作，龙葵大脑飞速运转，“我们也需要应对神明投射来的目光。”

“既然神明仍然在讲下神谕，却没有亲自下来干涉，至少能够证明他本身仍然有某种限制。”出于思考状态，她抽出右手，手指有节奏敲打起自己的大腿，“如果能主动出击就好了，而和神明沟通最频繁的地点无疑是王都内的神殿......”

另一只手被握紧了，甚至传来了痛感。

龙葵呼出一口气，伸手摸摸艾斯塔的脑袋：“你有没有听董可音说过那个‘预言’？无论怎样都已经被关注，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她垂眸，露出了些许脆弱，“不愿意帮助我也是正常的，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主动出击。”

......

...

布兰达举起火把，朝下方的通道望去。

她来王都马上就要满三十天，兜兜转转才找到了如今她模仿的这具身体，并且确定了他与想要调查的异变有关。

从外界看来，这家伙不近女色，是绅士的典范。若不是她曾经见到过他折磨人的手段，恐怕就真的相信了，如今他家的地下室内还残留有刑具与血液。

而布兰达之所以选择盯上他，是因为查到了对方豢养的死侍头上。那些死侍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与那位袭击伊斯塔特的青年没有太多区别。

在目标家中，她又找到了部分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各类实验数据。非常可惜的是她看不懂这些，只能暂时留下一份留影。

就算他行事异常谨慎，却仍然被她找到了些许缺口，通过仆人直接把这东西给药死，而后自己取而代之。

拥有权力就是这点好，她直接借那贵族之手处死那仆人，竟没有一人对此感到怀疑。

借助身份便利，布兰达进来时并没有多少人阻挡。她就这样钻进通道，向下方走去。

尽管目前通道中仅有她一人，她仍然保持着“被扮演者”所有的神态与动作特征。手中火把仅仅只映亮了她身边的一小片空间，而前方的通道仍然有无法照亮与看透的道路。

大约五分钟过后，她脚下的道路终于趋于平缓，眼前也出现三个分叉路口。

有带着面具的侍者站在通道前一动不动，若非他前胸的起伏，布兰达或许会以为这家伙是个没有生命的雕塑。

“带我去看看你们这里的好货。”布兰达模仿着那位贵族说话的语调，将自己整个人伪装成高傲的贵族，“如果能有新品就更好了。”

那些新品，她曾经在那些豪宅中见过最终完成的成品。

跟随指引进入其中一条通道，布兰达并没有对其他几条通向黑暗的道路表露出任何好奇。

以她扮演的身份，自己不应该好奇，因为她“理论上”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有另一位携带面具者拖着人形从通道尽头走来，看见两人停在原地侧身等待她们经过。

和那拖着半昏迷状态人形离开的人侧身而过，她多看了几眼躺在地上的那位，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嘀咕了一句：“又是个报废的研究资料。”

“您不用管她，一个记忆没有完全清除掉的废弃品而已。”领路的侍者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听上去不太像真人，只有在语句尾部带上了些起伏，“非常的不乖且不稳定，不是个好用的实验品。”

很好，看来这东西不是那种已经被改造的没有情感、完全变异的怪物，还会对她说的话做出反应。

对面是没有消失记忆和智能的个体吗？布兰达觉得这种特性可以稍微研究一下，或许能够得到抗体或者有用的药物，从而帮助其他人。

“不，这个我也要了。”布兰达适时伪装出两眼冒光的状态，尽管只持续了一瞬间的时间，却仍然表露出对这位实验品的兴趣，“回头让他们打包送进府中就好，就像往常一样。”

这家伙可真够有钱的，说出“全部买下”这种话也不会有心理压力，等跑路前一定要把这家伙的小金库全部搬空，用来补贴同伴们。

还有很多未尽之语布兰达没有说出口，但她想对方应该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需求。

她好像还得感谢自己伪装那人的变态喜好，好像给自己买下这些实验产物带来了非常合理的理由。

虽然这种理由让她恶心的要命：）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布兰达的目标，两人穿过两三个施加了法术防御的铁门，最终才到达了最终目的地外。

防御很严密，但也符合她的想象。根据她本人的调查，那些实验体已经应用了污染，最后得到的实验产物已经算是相当成功的案例——至少它们不会胡乱攻击、服从命令的能力也很强，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智能程度要打一个问号。

铁质的大门在她眼前打开，尽管布兰达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看见内部景象的同时仍然瞳孔地震，只能迅速移开目光装作在环顾四周。

整个房间内封存着大量人类，全部赤身.裸.体，身上刻印着不同的编号以此展示或供人查看，完全是让其他人挑选的货物。

克制好心情，她强迫自己用欣赏的眼光去看那些挂起来的肉块。

自己还是太年轻，就应该趁现在多看看，让自己趁早习惯这一切。布兰达想，顺手点了几个看得顺眼、又能感觉到明显魔力与污染的：“这个、这个、还有最边上那东西，都给我带走。还有就是给我推荐几个新货，一块儿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