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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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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两人在漫无边际的顶楼逛了片刻,既然路南在这里,暂且可以把心吞回肚子里面,于是又乘电梯下楼了。

于白沙的眼下一片乌青,短短几天,坏事情接踵而至,贺知脆弱得是透明色玻璃,于白沙与澈然也一并被打碎了,并没有少煎熬几分。

澈然伸手,用拇指摁过于白沙眼皮,他的嗓子也哑得不行:“休息一下吧,之后还有很多事情。”

明明他不说话还好,于白沙一听见他的声音,模糊的情绪就找到了冲突的开关阀门。如果贺知是潮水决堤,于白沙就是一只困囿于密闭牢笼的小虫。

澈然感到自己的手指似乎被沾湿了。

“后面怎么办啊,”于白沙的声音闷闷的,“贺知要怎么办?”

澈然沉默半晌:“我也不知道。”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十七岁的小孩罢了,如果命运洪流发怒地席卷来,所有努力都渺茫得宛如螳臂当车。

贺知的未来该怎么办?他的监护人会变更成谁?于白沙简直觉得这一切熟稔得要命。他想起自己几年寄人篱下,颠沛流离,可是贺知有过那么好的爱,硬生生该怎样去戒断?

于白沙扣住了澈然的手,他抓着着微乎其微的温暖,只有澈然能让他汲取到一丝力量。澈然张开了双臂,于白沙就把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脑袋毛茸茸扎在澈然的锁骨上。

澈然轻轻地摸摸于白沙的后脑勺。

于白沙勉强要自己的心脏跳动着,他微微张开眼睛,忽地看见走廊尽头似乎有人走来。

医院这种陌生的地带和环境,能让他和澈然的动作更加肆意妄为,不像在学校,每个稍显亲密的接触都要小心翼翼的。

每个陌生人都无暇理会他人,大家各自行色匆匆,出现在医院的这个区域,大概都有不尽人意的事情砸在自己的世界,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两个少年搂在一起。

于白沙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混沌的大脑分出了一丝神智。

他努力使眼睛聚焦,向自己面向的方向注视去。不过两秒钟,他就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于白沙简直以最快的速度与澈然分离开,刚刚还黏黏糊糊牵在一起的两只手,有一方仓促地、骤然地逃走了。

澈然疑惑地皱起眉。

于白沙却向那边打了声招呼:“澈叔叔。”

澈然扭回头,才发现澈峥嵘从缴费的地方回来了。

好在他似乎没看清楚方才两人是怎样倚靠在一起的,循着于白沙的声音才望过来,看见自己的儿子和同学还在这里,疲惫地应了一声:“你们还在这儿啊。”

老友的去世让他一夜间老了好几岁,这几天也无暇顾及澈然了,他先前与于白沙打过照面,现在只是疲累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儿也行,你们……多陪陪贺知,那么小个孩子……哎。”

澈然点头应了几声,实际上他只是囫囵听了个大概,澈峥嵘具体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清楚。澈然的注意力还在于白沙仓促抽出的手指——他微微垂下了眼,看见于白沙的手紧张地抖。

于白沙只在想:幸好没被澈然的爸爸看见。

他只是模糊地想了一瞬,忽地想起贺知那天的玩笑话:

“要我说,杨阿姨的开明度还行,澈叔叔就不行了——要让澈然你爸知道了,非得把你腿打折了。”

“哎哎哎,我不就说说嘛,你现在得讨好我,要真有东窗事发那一天,你不得躲我家吗?”

于白沙深吸一口气,他想到贺知,想到澈然,又想到自己微不足道的爱——他敏锐地感受到,从自己的手抽走时,澈然的心情更坏了。

可是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澈峥嵘简单跟他们说了几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贺知几个姑姑都来了,恐怕惦记着财产分配的事情,两个大人的后事也需要人在,这沉甸甸的担子需要人挑起来。

澈峥嵘与贺千山是大学同学,他是贺千山和吴慕雪的爱情见证人,也是贺千山结婚时的伴郎。

两个人认识了二十多年,现下的离别却如此仓促。

他不愿、也没有时间多想,又急匆匆地走了。

澈峥嵘走后,这一片空气也随之静谧起来,刚刚亲密无间的两个小孩僵住了,于白沙想了想,讨好似的,试探着拉了拉澈然的手。

澈然虚虚地扣着于白沙的后,静默了半晌,他与于白沙几乎同时开口:

“我找时间会和我爸妈说的。”

“现在太乱了,我们不能公开。”

于白沙又闭住了嘴巴,感觉到越解释越发乱,讲出的话似乎与自己的意愿南辕北辙,所有漂亮的语言卡在了喉咙里,他一句话都讲不出口。

澈然叹了口气:“别想这个了。”

于白沙点点头,想了半晌,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先不用公开……等我们再大一点,等事情都稳定之后。”

他注视着澈然的眼睛:“澈然,你不要说,不要冲动,好吗?”

澈然倏地明白了,于白沙实际上是在说“你别离开我”。

澈然手下的力气重了一些:“好。”

可是他们都没有去抱对方。

-

贺知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周,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现在这种时刻,贺知反而想要尖叫着逃离医院了。

当然,他的嗓子哑完了,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谁都没说,本想把路南支走,路南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后,沉默却固执地不离开。

贺知的状态差到踩在路上像踩了一团棉花,这个世界的真实度在他眼里有待商榷,可是他却固执地走了——他想要回趟家。

路南不与他分离三步开外,死死地紧跟上去,贺知只好任由他去了。

外边已经放晴了,刺眼的阳光要贺知无法睁开眼睛,他整个身子都被刺得钝钝发痛,张开手掌又握紧拳头,贺知像是运行时不断报错飙红的代码,游离于世界开外。

路南跟在他后面两步,从眼睛看过去,贺知的背影落下的影子坠在他的脑海里,那么薄的一片。

只是一周而已,贺知的校服似乎已经不合身了,腰身肥了一圈,他的脸颊肉也不见了,路南想着,这几天贺知都没吃什么,一碗小米粥喝进去全吐出来,吃什么吐什么,吐到整个人虚脱地扶不住洗手台,只能软软地落在冷的地板上,脸颊和脖颈上全是虚汗。

一开始,贺知吐的时候还想要避开路南,直到后来避无可避。路南轻拍着他的背,贺知吐得嘴巴红眼睛痛,泪水也一起淌出来,吐半小时哭一小时,然后抹去眼泪提起嘴角问路南:“我看起来还好吗?”

他又自言自语道:“别人看不出来我哭过吧?”

路南用指甲狠掐自己的手心,他心里想,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好,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可是他注视到贺知的面容,用手指去摸摸贺知的脸颊,只能予以肯定:

“看不出来。”

贺知就边掉眼泪边说:“你怎么也骗我啊?”

路南根本见不了贺知哭出声音,贺知的眼泪蹭到了路南的脸上,路南沉默着,沉默到咬牙死死忍着自己的眼泪,沉默到贺知又开始用所有力气砸墙,他就把贺知的手指攥住,低声说:

“别砸墙了,你砸我吧。”

贺知总是哭着哭着就睡了,安静地窝在路南怀里,这时才能做一个小时的梦,路南就数着他的睫毛,用热毛巾擦他的眼泪,数着贺知睡去的时间,不出两小时,贺知就会从噩梦和涟涟的泪水里边惊醒。

医院离家只有两公里,他们两个沉默地走在柏油马路上,这短短的路程,他们走了一小时。

门口刷脸机器照常工作,贺知刷了三次都识别不出,他犹疑地摸摸脸颊,抬头看向路南:“我是不是瘦了?机器都识别不出来了。”

路南觉得心里头被剜去一块肉似的疼:“瘦了不少。”

刷了十次,总算把脸刷进去了,俩人都没带钥匙,家里也没人给贺知开门了,贺知只好再刷一番脸。

家门口的刷脸机器更精密,他们几乎耗了十几分钟才进去。

家里边已经落了一层灰,贺知踩进毛茸茸的拖鞋里。

doni从屋里头喵喵叫着出来了。

小猫摇晃着尾巴,平生第一次扑进了贺知怀里。贺知抱着坏脾气小猫,本以为doni饿坏了,看看小猫碗,明明还有猫粮——杨疏桐来过好几次,给小猫添食喂水。

doni舔舔贺知的手指,又舔贺知的脸颊。好像生怕贺知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似的,往贺知手臂里一窝,再也不出去了。

路南看见贺知毫无力气地跪在地上,弓起身子抱着小猫,只留给他一个乱蓬蓬的后脑勺——路南明明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很清晰地知道:贺知一定哭了。

doni舔贺知的脸,小猫一反常态地乖顺,它也许听不懂人说话,不过人与小猫的交流也不通过嘴巴,只通过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心。

贺知宛如木雕娃娃,静止在这一处,他跪了很久很久,久到路南要忍不住把他抱起来。

直到贺知扬起面庞,路南看到他的眼睛,doni就探出了两只耳朵。

路南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的心跳无可抑制地要周身都疼痛起来,胸口冰凉凉一片。

贺知流着泪,讲话像梦呓: “路南,我什么都没有了……”

贺知的十七岁,只剩下don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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