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哎呀,狄家小子,你打我干啥!”
孟桑榆捂着脑门哀嚎。
她刚提出一个极具建设性的意见,还没来得及得意,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人朝着脑袋上挨了一下。
其实这下打的不疼,但不妨碍她生气找事呀。
而打人者听见控诉,竟仍是居高临下道:“让你的脑子清醒清醒。”
孟桑榆:……
她还不够清醒吗?
可恶!
“你别太过分啊!”
实在是气不过,孟桑榆非要同人争辩。
狄非顽则是淡淡地扫了人一眼。
而这也就算了,看出孟桑榆因他的不吱声而嚣张气焰渐涨时,狄非顽居然又故意往人脑袋敲了下。
“咣!”
是比刚才更大的动静。
孟桑榆:……
啊!
她脑子里是进水了吗?这么响!
“我生气了!”
孟桑榆圆眼怒瞪。
“我看着呢。”
狄非顽笑笑。
“你、你……”
孟桑榆被气的直哆嗦,“你”了好半晌才想出个能找回面子的法子,吼道:“现在人多,我给你留个面子!”
说完,她负气地别过身去,不愿再搭理人。
狄非顽是第一次被人主动留面子,心里却是没多少感激的念头,倒是在瞧见孟桑榆气呼呼地用两只手一左一右捂着脑袋受苦的地方后,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还真别说,这小脑壳是真硬。
不过小家伙惹出来的事也是真麻烦。
无奈地收回视线,狄非顽轻叹一声,独自面对起自打孟桑榆口出狂言后,面色便一直不悦的众人,道:
“各位叔伯长辈,桑榆是犯糊涂才说错了话,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还望诸位莫怪。”
言罢,他略表歉意地拱手行了一礼。
王狗蛋他们也下意识的有样学样,可原谅的话到了嘴边才察觉不对。
赶忙将伸到一半的手撤回,王狗蛋抓紧锄头,不依不饶道:“狄家小子,我们这是看在桑榆妹子是咱们村村长的份上,才想着让她出面主持公道的。可她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让我跟我爹去送死,这咋说都不在理吧!”
“就是!”
“我们可是看在哑巴女是村长的面子上才来的!”
到底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狗蛋一说完,身后跟来的亲戚们就有人七嘴八舌附和着。
狄非顽听得眉头微蹙。
倒是还能喘气的孟恒远在找了个安全地儿盘腿而坐后,仍能凉飕飕嘲讽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们帮这群不讲理人忙的下场。”
“哎呦,我倒是寻了个好地方,能看场狗咬狗的好戏。”
哪怕只是暂时脱离危险,孟恒远也不忘嘴贱两句气人。
只是这次他还没挑起王狗蛋他们的怒火,反倒是孟桑榆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了毛,“你才是狗呢!”
孟恒远冷哼一声,“咱俩一个姓,我是狗,你也是狗。”
“胡说!我跟你才不是一个姓呢!”孟桑榆道。
孟恒远点头,“是,咱俩本来就不是一个姓,可谁让我跟我爹姓,你跟你娘姓呢!”
话音刚落,这话就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村里人谁不知道,孟桑榆跟她娘是八年前才回到村里,也是村里族老看这孤儿寡母的可怜才让回村里住的。
结果倒好,孟桑榆改姓孟的第二天她娘就跑了,然后独留着个哑巴女又在村里生活了八年之久。
这八年下来,村里人没少在当面或者背后因这事笑话孟桑榆,所以这会儿旧事重提,一众村里人也笑得毫无负担。
“孟桑榆,你看你这你爹也不要你,你娘也不要你了,你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孟恒远还是没歇了那点子想夺权篡位的小心思,他现在明面上跟人争不了,但不妨碍他把孟桑榆再次逼疯,让人主动滚下台去。
“你咋知道我活着没意思?”
孟桑榆没有孟恒远料想到的崩溃。
其实还是那句话,有些坏话听多了也能习以为常。
把小马套着的缰绳主动递给狄非顽,孟桑榆双手撑着马鞍,俯身笑盈盈道:“我现在没爹没娘又咋了?总比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强。”
“你放你娘的狗屁!”
孟恒远气急败坏。
“你刚说了我没娘。”
孟桑榆这几个月学聪明了,才不轻易上当。
她吐着舌头做鬼脸还想挑衅,怎料没来得及开口脑门上先是一痛,还害得她差点咬到舌头。
“啊!你又打我干嘛?”
孟桑榆又开始捂脑袋了。
“给你长长教训。”
狄非顽还是重复着那句老汉嚼树根儿——没味儿的说教,就跟敲人脑瓜崩的力道一样,不痛不痒。
“你俩别在我面前装了!”
孟恒远可没其他人那般好糊弄,嫌弃地撇了眼一家都傻的王家人,他仅需一眼就看穿了狄非顽教训人背后的说道。
狠狠地啐了一口,他阴阳怪气道:“狄非顽,哑巴女她娘是不管她了,但家里再怎么说也还有几个老东西活着呢,你个外人在这儿装什么长辈教训人呢!”
“要你管?”
狄非顽不怒不喜道。
他教训孟桑榆本就是看在同是村里人的份上走个过场,好让彼此之间的面子过得去罢了,这会儿被揭穿了也懒得再装。
孟桑榆是个自认聪明的,一听狄非顽怼人,也鹦鹉学舌道:“就是,要你管!”
“你——”
孟恒远被气的难受,“你有没有点出息!让个外姓人这么管你!”
“我乐意!”
孟桑榆呲着牙乐,总算把刚才半途而废的鬼脸做完,气人道:“我不让他个外姓人管着,难道学你爹当人面打你娘?”
老村长孟长顺打婆娘的事迹可多了去了,孟桑榆把见过的和听到的一个劲儿就往外嚷。
她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孟恒远也不甘示弱,把孟桑榆这八年下来干过的糟蹋人的事也一箩筐的往外倒。
一来二去的,这俩是骂得起劲又脏。
可围观了全程的王狗蛋众人却是看得暗暗心惊。
哑巴女爱犯病的事全村人都知道,狄非顽之前提醒的那句“桑榆她快犯病了”也证明了此事。
可以往哑巴女惹事的时候,少年虽说帮亲不帮理,但也会第一时间将人安抚住。
偏偏今日不一样了?!
思及至此,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左瞧瞧这会儿都快吵翻天的两人。
再右看看狄非顽仅仅只会在孟恒远恼羞成怒扑过来时,扯着缰绳让马让开的所作所为,在场其他人心里皆有了个阴暗的猜想。
所以为了让哑巴女提前发泄内心压抑的狂躁,这两人是把孟恒远当猴耍呢?!
艹!
等会儿孟恒远落败,他们该不会是下一只猴吧!
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被辣手摧花,王狗蛋他们立马后退了好几步。
恰逢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接下来一幕更是印证了哑巴女用人泄愤的猜想。
“哎呀,大族老,二族老,还有王家的叔伯婶子们,你们咋都来了!”
在看清楚来者何人的瞬间,孟桑榆就收起了跟人骂仗的泼辣样。
她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一洗之前身上渗透出来的丝丝缕缕暴怒,一整个和颜悦色地先跑到众人面前热情地打招呼。
瞧见这见鬼一幕的王狗蛋一行人:……
这是发泄完了?
幸好,幸好。
心中暗自庆幸,王狗蛋他们收了锄头,就想往人多的地方躲。
岂知他们这边身子刚动,那头孟家大族老一开口又吓得他们背后一凉。
默默投给孟家大族老一个好自珍重的同情眼神后,王狗蛋他们寻了个树后决心眼不见为净了。
不过想听热闹的耳朵还在竖着。
“孟桑榆,你当村长当的好好的,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儿!”
孟家大族老这几日也是被捞不到便宜可占的村民们烦的够劲儿,一听有人传信,说是孟桑榆回来了,连饭都没顾得吃完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而这老东西见了人的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
“大族老,我哪突然消失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孟桑榆也不恼,谁让她刚才把气都出了呢?
光明正大地移了个位置,让大族老指人的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个空后,她仍旧笑嘻嘻道:“我离开之前不是说我要出去几天吗?”
“你说了几天?”
孟家大族老气愤道。
“十五天呀。”
孟桑榆数着离开的日子面不红心不跳道。
“十五天?”
孟家大族老冷笑,“你跟谁说的十五天?”
“小虎呀。”
孟桑榆丝毫不慌,还能抽空把罪过安在不在场的无辜之人身上,栽赃道:“难道小虎没跟你说,这不可能吧!我明明走之前特意叮嘱过他,我要离开十五天的。”
故作惊讶的刻意加重了话里重要的“特意叮嘱”、“十五天”等字眼,孟桑榆后悔地拍着脑门,自责着是她办事想的不周到。
只是刚反省两句,她又话锋一转,大喊一声道:“哎呦喂,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
孟家大族老被吼的耳朵一疼,敲着拐杖,没好气道。
“我全都知道了呀!”
孟桑榆仿佛拨云见日,真窥得了真相。
痛心疾首地指着远远站着的孟恒远,她竟是一阵污蔑道:“我前几日见到小虎了,小虎说就是孟恒远个坏人把他逼走的,要不然小虎铁定把我要离开十五天的事告诉您!”
“你少他娘的胡说八道!”
孟恒远隔着老远也要破口大骂。
他没想到都站了这么远了,还能被狗咬到。
“大族老你看,他这是气急败坏了。”
孟桑榆又抓了人的马脚,朝着又跟来看热闹的另一群人大声解释道:“就是孟恒远把小虎逼走的,要不为啥我跟小虎一离开,别人不出面担事,就他孟恒远跳出来说要学我出钱,既要重开学堂,又害得狗蛋哥他爹被狼咬伤的!”
“你个死哑巴女,都说了是他爹自己先见钱眼开的!”
孟恒远激烈反驳。
孟桑榆才不听呢,她直接问着另一个当事人道:“狗蛋哥,你爹是不是因他伤的?”
“是!”
王狗蛋从树后探出个脑袋,斩钉截铁地回道。
他今个闹事本就是为了找孟恒远赔钱的,自然乐得顺着孟桑榆的话讲,可在对上王家族老瘆人的眼神警告后,声音顿时弱了下去,话也说的开始有些结巴,“其实就、就是那么回事儿!”
说完,王狗蛋脑袋一偏,心虚地不再看人。
孟家大族老则是顺势接过话茬,怒斥道:“在说你突然消失的事儿呢,你别想把话题扯远!”
“哦。”
孟桑榆立马噤声,很是乖巧。
孟家大族老看她这份低头认错的样子,也算是把多日郁结在心口的怨气长舒了一口。
“你看看你这都当村长了,还像是个什么样子?”
大族老还想拿捏着长辈的架子,继续教训人两句。
然后话说一半,孟桑榆先跌坐在地上,手里还抓着个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令牌哭丧道。
“大族老呀,不是我不想让你放心呀,是咱们店子湾真要完了呀!”
“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日去城西为了这块儿刻有店子湾村长字样的令牌吃了多少苦呀!”
“可您倒好,作为一族长老,瞧出孟恒远的狼子野心不制止也就算了,还要捂着我这个真村长的嘴不让说实话!”
“可你不知道呀,小虎在城西跟我说村里这些个糟心事儿的时候正巧城西官差也在跟前吃酒呢。”
“他们说,他们说——”
说到重点,也顾不上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孟桑榆抹了把泪,扑着抱住大族老的腿又是一阵鬼哭狼嚎道:“他们说让我领了临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