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伟大村长的明智带领下,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孟桑榆早上一出门就觉得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好天气自然要配好心情。
她哼着小调去学堂,半路正好遇见驱车而来的王帆虎和二屠。
“早呀!”
“早!”
三个小伙伴的清晨问候热情洋溢。
马车暂停,孟桑榆动作利索地翻身上车。
帘子掀开,里头孙秀才双手握拳,维持着一贯的小心。
看得出来,还是很紧张的。
“孙秀才,早呀。”
孟桑榆大大方方跟人打招呼。
孙秀才红了脸,但也壮着胆子回应,“桑、桑榆早。”
孟桑榆点头,转眼又成了乖巧的晚辈,“阿婆,早上好。”
“好,好,桑闺女。”
一侧,秀阿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应。
今个是孙子第一天当夫子的大日子,她老人家特意换上了前些年过年时才做的新衣裳,同时还不忘吩咐着。
“见春,我让你带的烫饼呢,还不赶紧拿出来,等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奶,我一直揣着呢。”
话落,几块杂面饼子被孙秀才从怀里拿了出来。
几人也不介意,齐齐道了谢后就分块儿的分块儿,传递的传递。
一路走下来,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店子湾学堂的二次开门是异常顺利的。
大概是因为有不要钱午饭的缘故,前来报道的村里娃娃陆陆续续也有二十个。
孟桑榆作为撑起学堂主事人之一,招呼大家进去时那叫一个高兴。
王帆虎身上的担子也确定下来了。
除了是副村长,他还担起村里有关文化学习的所有事情。
二屠是王帆虎上任后招揽的第一员大将,今个自然难逃当免费劳力的命运。
外面,来帮忙的人各司其职,都忙得热火朝天。
宽敞明亮的学舍里。
孙秀才一袭青衫长袍,文人气势十足。
他坐在正前方,身姿笔挺。
与平日与人交流时的怯懦结巴不同,聊到书中所学,孙秀才竟恍如脱胎换骨。
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教书而生。
滔滔不绝间,简单的读音识字能教。
偶尔提及的某些晦涩难懂的经典亦能一点点掰碎传授。
案下,听课的学生也一个个昂首挺胸。
今个来上学的都是清一色的毛头小子。
一个个闯祸爱闹的年纪能如此安静,想必临出门前没少被大人拧着耳朵千叮万嘱。
孟桑榆忙完后也在后面寻了个位置听课。
明面上她是在验收上课成果,背地里却是在奋笔疾书。
没办法,不识字,上面的文书看不懂,夜里的话本子也读不懂。
不过孟桑榆没能旁听多久。
谁让无意间对视时,原本聚精会神的孙秀才又被她吓得不轻。
为了二十人的学习,她走!
碰巧狄非顽姗姗来迟。
“孙秀才的问题你怎么解决的?”
寻了个能看见上课,但孙秀才看不见的角落遥遥望着,看着小家伙郁郁寡欢的模样,狄非顽忍俊不禁。
“没解决。”
孟桑榆瞪了人一眼,“麻烦没找来之前,我决定——不管、不顾、不听!”
俗称破罐子破摔。
闻言,狄非顽既不赞成,也不反对,而是道:“到时候要帮忙记得跟我说。”
孟桑榆抬眸,“你要给我在县衙走后门?”
狄非顽:……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他纠正道:“前门我也能让你走。”
“哦。”
孟桑榆不感兴趣,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县衙前门?
那不是谁都能走。
她将视线又移回了课堂。
那里你教我学的氛围依旧浓厚。
“孙秀才,干的不错!”
一早上的效果很不错,孟桑榆并不吝啬夸奖。
孙秀才又回到了鹌鹑壳里,只是一双眼睛锃亮。
“桑榆,我会、会努力的!”
“好,下午继续。”
孟桑榆又夸了几句,还不忘叮嘱。
学舍是孟源请人搭的竹屋,有特意留给夫子中午休息的去处。
孟桑榆没多做打扰,道别后拉着狄非顽又去视察别处。
“我给你说,我们厨房的饭可好了,专门请铁牛哥来做的。”
孟桑榆边走边说,怕狄非顽不相信,还补充道:“铁牛哥以前是在县上的酒楼做大厨的,只是他爹摔断了腿,媳妇要生,他娘照顾不过来,他才回村的。”
狄非顽:“那他岂不是做不长久?”
孟桑榆:“铁牛哥说可以把手艺交给他媳妇。”
狄非顽颔首,随之笑着附和,“既然如此,我中午可得好好尝尝。”
孟桑榆:“别光尝呀,以咱俩的交情,我把我那一碗让你。”
狄非顽揶揄:“你不吃。”
孟桑榆挠了挠眉心,“我、我有两碗。”
她还小,要长身体,留有肉的那碗就行。
狄非顽:……
小厨房的伙食的确不错。
一素一荤,还有一汤润喉。
其实荤菜里的肥肉跟配菜的份量相比根本不足为提,可乡下做饭,一餐里能有点肉味都足以让人多吃半碗。
“狄家小子,你可别说我小气。”
经过深思熟虑,孟桑榆还是将装肉的碗往彼此之间推了推。
她表现的十分大气。
狄非顽没应声,视线却是扫向了用餐前挑出来的两块儿大肥肉。
“要吃吗?”
“要!”
孟桑榆坦然接受,不过夹肉的时候还是多嘴问了句,“不合你胃口吗?”
嗯,不合。
肥、腻,厨子手艺也不行。
“还可以。”
狄非顽给予了肯定,只是用筷子的频率慢了下来。
孟桑榆看破不说破,嚷嚷着晚上要吃狄非顽做的肉丝面后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狄家小子,以后买猪肉的事包在我身上!”
狄非顽好奇,“你要给卖猪的打工?”
“我又不会杀猪。”
孟桑榆怎会看不出狄非顽对她的调侃,只是看在他吃不好的份上,她便顺着话茬糊弄了过去,不过该炫耀的一点儿没少。
“之前不是商量说学堂不收钱,是周屠夫家将两个儿子都送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就答应把猪肉便宜卖给学堂,到时候咱们吃肉也能沾光。”
狄非顽听完颔首,不过提醒了句,“人家能便宜是情分。”
“我知道。”
吃完最后一口,孟桑榆把筷子放下。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没着急把碗筷拿去洗,而是双手撑着下巴,叹了声气,“周屠夫他家便宜卖肉给学堂,其实是让咱们平日里多照顾点那两个孩子。”
“狄家小子,我以前没当村长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活的惨的人咋那么多呢。”
有时话聊着聊着就扯远了。
说起村里有些户的情况,孟桑榆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狄非顽安静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不过下午上课的时候他还是多注意了两眼被孟桑榆提及的两个孩子。
怎么说了?
十一二岁的年纪,可两个孩子表现出来的根本不符合年龄。
黑一点的那个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倒不是会公然扰乱课堂,但时不时晃神,屁股下跟有针扎的毛躁样还是会让外人看出些端倪。
不过好在黑孩子一有大动作,旁边稍白点的孩子就会一记眼刀飞来。
然后黑孩子傻笑一下,安静了。
之后,狄非顽又这样陪着孟桑榆消磨了半日时光。
孙秀才下课后身上带着疲倦,可一双眸子里的坚定更甚。
当下,所有人以为一切是在朝着好方向发展。
可天不遂人愿啊!
四日后。
孟桑榆苦大仇深地抹了把脸,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二屠眼尖先看清来人,连忙起身为人倒水。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孙秀才也忙不迭站起,打着招呼。
至于其他两人的反应就淡了许多。
“回来了。”
“你回来了。”
孟桑榆和王帆虎显得有气无力。
“嗯,回来了。”
狄非顽应着,却是满腹疑惑。
这几天他都被困在县衙里。
原因无他,只因在查孟恒远背后的势力为谁时,最后查到了县太爷的一房小妾头上。
原来那小妾姓陈,是老村长他娘那边的一个远房表亲。
平日里两家交流不多,但总归是沾亲带故,孟长顺也是个会讨好人的,一来二去那小妾也愿意透露些无关紧要的风声让孟长顺在村里出出风头。
而老子死了,维护关系的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儿子头上。
孟恒远为了村长一职最近活动的频繁,那小妾收东西时也没见手软。
只是这两人谁也没想过,自己私底下的交易有天会被捅到县太爷面前。
事发后,孟恒远灰头土脸滚回店子湾,听说还挨了几板子。
小妾自然是被打发了。
县太爷面子上不好过,但也不能给揭发真相的人穿小鞋呀!
于是乎,一天清晨,县老爷在老账房上值的必经之路上唉声叹气,感慨着今年账多,不好过。
然后,还挂着账房先生名儿的狄非顽就被无情唤回了,接下来一连好几日也都呆在了县衙生活。
今日好不容易将手头的活告一段落,他便赶在天黑前回了店子湾。
谁敢想高高兴兴回来,遇到的就是这样死气沉沉的一幕。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狄非顽找了个空位置落座,顺手把从县里带回来的糕点摆在了桌上。
孟桑榆闻到了香味,放在往常她定是第一个伸手的,可今天她实在是心累的慌。
叹了口气,她又回到了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狄非顽转头去看王帆虎。
呵,这小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二屠去厨房拿盘子去了。
剩下的孙秀才纠结了半晌,才壮着胆子开口道:“学堂这两天快没人来上课了!”
没人了?
这么快?
狄非顽顿住,微张的双唇里藏着的是说不出的诧异。
这么大的事,该不会是有人带头吧?
“周屠夫家的两个小子呢?”狄非顽大胆猜测。
下一刻,另外三人外加拿盘子回来的二屠皆倏地看向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也是难以置信。
狄非顽:看来他猜的不错。
“你怎么知道学堂里跑的只剩他们两个了?!”
孟桑榆本就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不等其他人反应,她率先出口。
狄非顽:……
猜错了?
呵。
他可真是个小人。
“到底怎么回事?”
抿了口茶,狄非顽掩饰着尴尬。
孟桑榆的注意已经被满屋飘香的糕点吸引。
王帆虎不饿,替人答疑解惑,“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但第二天就有两个人请假,我和桑榆一开始都没当回事,结果今天孙秀才来告诉我俩,二十个孩子请假就只剩下两个了。”
“其、其实昨天就只剩下两、两个了。”孙秀才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都、都是我的错!”
狄非顽:……
道歉很好。
但你先别认错呀!
“有没有问过是什么原因?”狄非顽问。
王帆虎点头:“问了,最近是农忙。”
来上学的都是半大孩子,平日里可能大人不多做指望,可农忙的时候谁也别想逃过。
狄非顽:……该死,可真是个让人难以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