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理气笑了，指了指自己恶狠狠将告示甩在屠虹身上，叉着腰颐指气使地往前走。
“小白，我们走。”
“诶呀我开玩笑的。”屠虹草草扫了一眼悬赏揣进怀里，追上了两人的步子。
十香楼的外观很庄严，一看就是有钱人才会进的那种，还没进门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热情礼貌地询问三人。
“客官里边请，您们三是一起的吗？”
眼神木讷空洞像在看着三人，可目光始终不聚焦，不知落在何处。嘴角的弧度始终固定在同一地方。
和常久时很不一样，常久时虽然有时候也很呆，跟他一比倒是灵动了不少。
从前贺连理很少这么细致地观察NPC。
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因为常久时是什么很重要的NPC吗？还是他其实也是玩家？
贺连理更倾向于前者。
“嗯，随便找张桌子……”
“嗯。要个包间。”
屠虹见贺连理迟迟不说话才忍不住开口，结果一开口贺连理也讲话了。
为了配得上自己的这身衣服，屠虹说话的时候还特地把自己的声音端了起来，结果被贺连理盖了过去。
店小二看了看贺连理，又看了看屠虹。
屠虹用眼神询问贺连理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包间要额外价钱，而且贵的要死。
贺连理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屠虹总觉得他没憋着什么好屁，跟拒绝了他好像会出大事一样。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败下阵来，焉焉地指了指贺连理，对店小二说：“听他的。”
“好嘞，三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在前面给三人带路。
身后屠虹靠在贺连理耳边咬牙威胁：“你最好别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要订包间，你以为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这是在帮你。”贺连理无辜地眨眨眼，若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常久时。
屠虹看了一眼一旁仅仅站着就让他觉得有点心慌的常久时，快速移开视线嘟嘟囔囔，“好吧信你一次。”
酒楼里的人不少，可一点都不吵，只有同行的偶尔低着头窃窃私语。
其他人面上一副全身心投入在饭菜上的模样，可一看到有人又都不约而同、想方设法地打量。
各怀鬼胎。
十香楼远比贺连理想得古怪。
三人几乎是被各种视线目送进包间的，关上门才将一切让人不适的视线隔绝在外。
贺连理挑了个觉得不错的位置坐下，屠虹坐在他对面，常久时紧挨着他。
“三位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酒楼的特色菜有……”店小二介绍。
屠虹很懂贺连理的口味，挑了几个火爆的招牌又挑了几个清淡的小菜，看了一眼常久时，酝酿半天的话还是讲不出来，用胳膊肘定顶了顶贺连理示意他去。
……贺连理搞不懂屠虹在怕什么，大手一挥，“其他各个口味的都随便来一点吧，哦，还有那个什么海苔饼，多来几个。”
屠虹也顾不得形象，几乎是在贺连理开口的瞬间站起身就要去捂他的嘴，结果被贺连理一个后靠避开。
不知道钱够不够，屠虹焦急地在桌子底下用脚踢贺连理。
“好的客官，海苔饼咸的甜的。”
“……都来吧都来吧。”
“好的客官。”店小二在纸上唰唰的记录着，最后念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准备离开。
这得多少钱啊。
屠虹急得不行，又碍于有客人在场不好驳了贺连理的面子，拼命给贺连理使眼色谁知道对方看都不看。
一生气狠狠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没想到贺连理还是一声不吭。
小厮关上门的时候，屠虹一直隐藏着的怒气终于压不住了，皱着眉看向贺连理，“你到底在……”
“踩我干什么。”
一直坐在旁边不讲话的常久时看向屠虹，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透露着不悦和明显的质问。
“你很讨厌我吗。”
话锋一转，清冷的声音里满是疑问和不解。
“啊。”屠虹瞬间被灭了火，悻悻地把脚缩了回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他不讨厌你，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些笨手笨脚的，别和他计较。”贺连理习惯性地拍了拍常久时的肩膀安慰，“下次等赚了钱，给你买新的。”
常久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屠虹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顿我请。”贺连理挑了挑眉先一步说道。
“好呀好呀。”屠虹脸上的不满瞬间消失了大半，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止不住开心点头，笑得牙都收不住，“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觉得奇怪嘛？一个酒楼安静成这样，随便来个人都草木皆兵的。是因为担心遇上小偷？可如果真担心，怎么一个个还都往这里跑？”
“要么就是这里藏着什么秘密吸引他们，要么就是和你的目的一样来抓贼的，要么就是……”屠虹的话一顿，“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
“说实话有点可惜了，当初我们就该来看看的，现在没有对比，说不清。没准用金子其实是个门槛。”贺连理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朝着屠虹呵呵笑道，“筛掉穷鬼的门槛。”
……屠虹无语地抿了抿嘴，没好气地问道，“那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没有，但是可以确定，基本都是玩家，没有NPC。”贺连理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倒了两杯热茶分别递到二人面前，“这家店小二不行啊，茶都不知道倒的。”
“说了那么久确实有点口渴。”屠虹砸吧砸吧嘴，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茶，一饮而尽，嚷嚷着烫死了。
贺连理一手将下巴撑在桌子上，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看到屠虹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视线落在一旁端坐着的常久时身上，凑在他的耳边轻笑，语调轻佻，“怎么还戴着呢，这里没有外人，可以摘了。”
常久时听话地点了点头，抬手试图将戴在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耳边的发丝亲昵地缠绕在面具的挂绳上，常久时吃痛轻呼，手中的的动作停下。因为看不见，只能小心地摸索着解开打结的发丝。
“知道烫还喝那么快，该。”贺连理一边调侃屠虹，一边伸手帮常久时拨开发丝，温暖的指尖时不时从常久时耳边擦过。常久时识趣地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膝上，耳廓在一次次地接触下有些充血泛红。
“完了，当了几天NPC给我脑子当坏了，不行不行，我得找找玩家的感觉。”屠虹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不像刚才那样着急，小口小口地抿着。
“没准和当NPC没什么关系，你本来就这样呢。”贺连理接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从常久时的发丝间抽出挂绳，摘下面具放到一旁，“好了。”
常久时眨了眨眼，睫毛轻颤，冲贺连理笑了笑。
“咳咳，咳咳。”屠虹拿着水杯的手一抖，一个没反应过来茶水顺着气管往下流，呛得他剧烈咳嗽，满脸通红。
“哟，你不会也被他迷到了吧。”贺连理开玩笑地说。
“嗯，额……就是挺反差的。这个长相，嗯，很NPC。”屠虹看了一眼常久时，又快速移开视线，拿着茶杯咕噜咕噜地灌水，手腕有些发抖。
贺连理来了兴趣：“说说，什么叫很NPC啊，而且你手抖什么啊。”
“就是，很精致，不像真人，像个洋娃娃。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这种长得像人一样，但是又不是人的东西了。”屠虹打了个寒颤，“我见其他人都没这种感觉，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包间了。嗯……其实看久了觉得还好，没什么好怕的。”
看着贺连理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屠虹担心自己的话会不会影响到常久时和贺连理的关系，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贺连理点点头表示理解，包间的门被敲响。
“这么快就好了？”屠虹有些奇怪，“进来吧。”
贺连理同样觉得不对劲。
“客官，菜已经在做了，这边先上一部分，你们还要什么其他要点的吗？”推门进来店小二是刚才带他们进来的那一个，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肩上挂了一条白毛巾，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盛放着一些简单的小菜和点心。
“目前没有了，怎么了嘛？”贺连理注视着店小二的一举一动，看着他麻利地把一盘盘菜放在桌子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常久时始终跟随着贺连理的视线，连正准备动筷的屠虹也好奇地放下筷子，看着店小二。
“这是我们酒楼的规矩。”店小二讪讪地笑了笑，“各位客官也知道，我们酒楼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所有经常有人来吃霸王餐的。”
店小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恼，很机械化。这苦恼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是下一秒便又换上了笑容，“店家就定下了规矩，凡是来我们酒楼吃饭的客人，上菜前需要先向客人收取一半的费用。”
“哦，这样啊。要多少钱啊？”屠虹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低着头解开了右手边的上衣口袋，往里面瞧了瞧。
“怎么刚才不说，现在又唧唧歪歪的。”贺连理双手抱胸，一脸不爽地看着店小二。
屠虹一脸懵逼地抬起头，看着一反常态的贺连理，手上依旧保持着翻找的动作。
“这位公子，请不要为难我们。”店小二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嘴角的弧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虽然很快进行了调整，还是被贺连理捕捉到了。
太明显了。
为什么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