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妈妈让洛丽塔如愿好不好？”

洛丽塔在骷髅母亲的亲声呼唤中沉默了，她没有再挣扎，只是看着鲜血顺着骨刺不断滴落在那个小头骨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黎叹了口气道：“人类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和怪物寄生是一个道理，一具人类躯体只能容许一只怪物寄生，否则他们就会争夺不休。”

“洛丽塔，你猜你的妈妈，她到底是更想看你弟弟活下来，还是你活下来？”

李由安就只有一个，被弟弟寄生了，再寄生一个洛丽塔，毫无疑问的是，弟弟绝对竞争不过中阶的洛丽塔，二人之中能活下来的绝对是洛丽塔，即便洛丽塔因为被程黎封住了力量而变得脆弱，身为中阶怪物的精神力也绝非一个骷髅弟弟能够撼动的。

寄生结果很显然，洛丽塔必胜。

但骷髅母亲如此的溺爱自己的儿子，她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洛丽塔再杀死一次吗？

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在很久以前，骷髅母亲就选择了弟弟，而非洛丽塔。

那么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

“洛丽塔知道的，妈妈根本没想过让洛丽塔寄生，那都是哄骗洛丽塔的，妈妈是在拿洛丽塔的血去催化李由安体内的弟弟生长了吧。”

洛丽塔附身轻轻抱住骷髅母亲，任由更多的骨刺刺入自己，鲜血几乎遍布洛丽塔满身，但她不在乎。

她只是笑了一下道：“好聪明的转换方式啊，在很多年前，妈妈就果断地放弃了洛丽塔，所以洛丽塔从没有奢望过能再次被妈妈选择。”

“洛丽塔确实很喜欢李由安，那是第一个明知道通关条件是取走爸爸妈妈的骨头安抚洛丽塔就能通关，却还是坐下来为洛丽塔念童话故事的傻子。”

李由安确实来过副本，他是神降世界里的一个玩家。

神降世界系统核心消失，里面的玩家也随之消失了，基本上都会被消除记忆传送回原来的世界中去。

李由安也算命好，活到了这一刻。

洛丽塔不知道他之前的副本都是怎么过的，因为李由安又圣母又话唠，连一只怪物他都能一视同仁的唠嗑。

他一来到副本洛丽塔就盯上了他，她非常非常期待撕下李由安的伪善面具。

然后洛丽塔遇见了一个十分有感情的吐槽机。

他吐槽他的师兄师姐每天像游魂，吐槽他的课题研究总是做不完，吐槽这个游戏没有人道，吐槽洛丽塔的爸爸妈妈不干人事。

他是第一个洛丽塔无论如何试探都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洛丽塔挑拨离间，让别人对他心生歹念，他说算了吧，人人何必相残，于是躺平睡觉，然后任由别人在他门前放巫蛊小娃娃。

还是洛丽塔自己去门后把娃娃踩烂的。

洛丽塔让怪物父母去吓唬他，他坐在洗手间里淡定洗完手，仿佛那是他最后一次洗手一般庄重严肃。

然后站在怪物父母面前眼睛一闭道：“来吧，人生自古谁无死···”

然后在怪物父母疑惑的注视中继续道：“下一句我不配。”

还是洛丽塔上去拽着他跑的。

跑的时候洛丽塔没忍住问下一句是什么，李由安为什么说自己不配。

李由安展臂高呼道：“因为我是自己想死，不是那个思想高度而死啊，配不上啊啊啊啊，能不能不跑了啊？”

洛丽塔回头给了他一巴掌：“不能，等下他们连我也吃掉怎么办！”

李由安想了想好像是的，于是一拍脑袋道：“那可不行，自己想死是一回事，可不能连累其他人，我的师长会为我感到羞愧的。”

他抄起洛丽塔跑得十分飞快，完全不见刚刚一点摆烂的样子。

这人类师长的力量实在是太神奇了，洛丽塔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因此蒙羞，毕竟只是你个人想死，但李由安就像打了鸡血一般，跑出了大学一千米跑都没有的气魄。

洛丽塔从一个杀人怪物变成了救人怪物，她内心也是十分复杂。

李由安，一个好到随时死了也无所谓的摆烂好人。

在最终规则来临之后，面对暴怒的洛丽塔，所有人都四下逃散，只有这个被洛丽塔从头欺骗到尾的烂好人，迎着洛丽塔危险的气息而来，坐在地板上翻开了一本蓝皮书。

那是李由安为洛丽塔写的，说是人类世界哄小孩睡觉的睡前故事书。

“反正都是要死的，洛丽塔，让我为你读完最后一则故事吧，讲的是白雪公主反杀恶毒皇后，最后登基成女皇的故事。”

洛丽塔：“去取骨头。”

李由安：“为洛丽塔讲完故事比较重要，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死了多好，不用提防人，不用担惊受怕，如果是死在洛丽塔手上，那洛丽塔一定是为了替我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

李由安不适合神降游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愿意违背自己成为了一个努力求生，但放弃原则与善良的人，所以他一心求死。

洛丽塔第一次见这种笨蛋，系统说他是注定早死的圣母。

洛丽塔觉得才不是，李由安明明只是个固执的笨蛋。

这个笨蛋比骷髅父母还像一个合格的长辈和大人，洛丽塔听着对方轻柔讲述白雪公主如何在恶毒皇后的迫害中，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又名扬天下的故事，心里想，要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是眼前的李由安该多好。

洛丽塔不算一个合格的怪物，因为她居然像真正的人类一样，仍旧渴求爱。

可能因为她在诞生之初，设置里便带有生前为人的属性吧。

洛丽塔耳后的蓝光在不断闪烁中发出滴滴的警报声，而后渐渐瓦解，在瓦解的那一秒她有些讶异地看了铁窗外的程黎一眼。

程黎解开了系统镣铐。

在洛丽塔打算强行突破的那一瞬间，这个奇怪的no.1主动打开了镣铐，释放了属于洛丽塔中阶怪物的力量。

骨刺已无法再刺穿洛丽塔的身躯，她一手碾碎吸血的小骷髅头，听见男童撕心裂肺的痛呼，而后是骷髅母亲的哭喊声。

洛丽塔望着骷髅母亲黑漆漆的黑洞漫出来的眼泪满意道：“比起李由安，洛丽塔还是更想你当我的妈妈呢，因为洛丽塔不需要爱，洛丽塔只想要摧毁你。”

骷髅母亲感知到自己的骨头正在一节节被碾碎，疼痛从每一寸骨头处传来，她痛苦呼喊，但趴坐在她身上的小恶魔却并没有停手。

她笑嘻嘻的，用从未有的手法将母亲挫骨扬灰。

骷髅母亲最后望了一眼铁窗外的程黎，昏暗的光线下，那张好看但略带颓废的脸时清时糊，他耷拉着眉眼，似乎对眼前这一幕丝毫不关心，却伸手掰断了窗户上其中一根铁柱。

动作轻巧且快速，让骷髅母亲看了忍不住手指骨一疼。

她想起来是在哪里，以何种角度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了。

那时候他也如现在这般，懒洋洋的，颓废的，没什么表情的，甚至都不耐烦听完自己的哭诉，干脆利落地掰断了三具骷髅的手骨，漫不经心的说：“我不关心你们的故事，真正的受害者早已死去，加害者为什么不能死？”

“你们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用来哄一个受伤的孩子不要再哭了。”

这是他们仍存在的意义···

但当这个孩子已经不再哭泣，也不再为自己受过的伤耿耿于怀，于是他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全部意义。

骷髅母亲永远地闭上了眼，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没人在乎是为谁而流。

洛丽塔收获了两罐小骨灰，捧在手上叮哩咣当地晃，只要一听见那节指骨在罐子里碰撞瓶壁和骨灰的声音，她就会满足地眯起双眼，整个人显得餍足又满意。

太棒了，系统的这个发明简直太赞了。

系统在程黎脑海里道：“本来对于你拿我来做这种事，我是很不满意的，no.1，但是看见我亲爱的怪物洛丽塔如此高兴，那我勉强原谅你吧。”

程黎反问：“亲爱的家可能永远也开启不了了哦，因为没有人能再挖出洛丽塔父母的骨头。”

都变成灰了怎么挖，整个罐端到洛丽塔面前吗？

那也不是不行。

系统倒是无所谓：“一个中阶副本而已，而且洛丽塔总是偷偷放走那些真正善良的人类，这个副本的评分一降再降，我早就想关了这个副本了。”

程黎：“呵呵。”

洛丽塔捧着罐子走得蹦蹦跳跳，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猛地跌了一跤，罐子摔了出去，幸好是系统出品的不易碎物。

程黎拎起她，两只怪物同时听见李由安的哎呦声。

“哎呦，两位大哥大姐，能不能把你们的贵脚挪开，真的踩得我好痛。”

程黎愣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李由安继续道：“啊对对对，再往后一点。”

程黎又退后了几步，和洛丽塔望着黑黢黢的地面发呆。

洛丽塔有些疑惑道：“李由安你还活着啊？”

李由安沉默了一会才回：“那还能死了不成？”

“盼着我点好的可以吗，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