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汤沐就知道了学院的处理结果。

路亦雪没有故意瞒着他，因为关于奖学金的发放都会在学校官网公示，学院楼一楼也会张贴，瞒也没有什么用。

因为涉嫌打架斗殴，路亦雪的奖学金被取消了，直接往下顺延给了第二名的女生。

其实汪霄也收到了处分，但他没什么奖项可取消的，就被口头警告并且通知了家长。

李凌凯安慰了路亦雪两句，痛骂了汪霄无数句。

不过他知道路亦雪不差这点钱，虽然路亦雪平时的穿着用度都很平常，除了球鞋贵一点，穿的都是价格一般的小众潮牌。

但是他周末去过路亦雪家里，能在谷城那个地段住别墅的，家里小有积蓄是不够的，起码是大有产业。

汤沐却难过得不得了，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一言不发，还偷偷去问了傅诘晟。

他没愚蠢地去问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因为已经公示的事情很难改变。

他问的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影响吗，比如记过之类的，担心路亦雪瞒着不告诉他。

得知除此之外什么影响都不会有，他才放下心，单纯为奖学金难过。

那不单单是钱，作为一个学渣的汤沐，深知4.1绩点的是多么不容易。

路亦雪本人却很淡定，还反过来安慰汤沐，说椅子的确是他踹的，汪霄砸在地上那一下也的确摔得不清，所以这样被取消奖学金的后果，他认了。

汤沐依旧心里狠狠地，说出的话也带着气：“怎么不把他尾骨摔断了！”

路亦雪则是十分无奈：“那我就真被扣在警局回不来了。”

这件事情之后，李凌凯再次跟宿管阿姨和傅诘晟提出了换宿舍。

只是没想到，那天之后，汪霄再也没敢回宿舍住。

倒是另一个室友张锡竟然连续回来住了好几天，好像是为了给他的好哥们撑场子。

一见到路亦雪和李凌凯回来就阴阳怪气骂骂咧咧，出个门也要摔摔打打。

李凌凯私底下很镇定地表示，他已经在考虑在宿舍装摄像头了，这样下次去警局，还能有点证据，他可是无辜的受害者，集体的好班子。

本来下周末以路亦雪奖学金为名头约的饭黄了，但是汤沐一脸激昂地表示：“吃！要吃！这周末我们就去吃！我请课！”

谁请都是请，李凌凯查阅了一下自己的档期，矜持地在三人小群里回复了一个可。

汤沐追加了一个白眼表情，问他现在要不要去吃饭。

被忙碌的李凌凯婉拒后，他就快乐地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路亦雪去吃饭了。

——

一周的忙碌之后，周六迎来难得的好天气。

汤沐正在例行整理宿舍内务，刚把衣服从洗衣机抱出来，就收到了沈承轩的消息。

许久不来约游戏的沈承轩突然出现在汤沐的聊天栏，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虽然自那次不愉快地排位后，两个人很久没一起打过游戏，但偶尔也会闲聊两句。

沈承轩的聊天方式就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和又随和，帅气但没有攻击性，什么话题都能接上，说话也很有梗，妥妥的温柔学长系。

不过隔着手机聊得再久，他们也只见过一面。

汤沐想了想还是婉拒了，理由就是明天有约饭，不能玩得太晚。

所谓的约饭，就是周日和李凌凯路亦雪约的奖学金补偿饭局。

为了这顿饭，汤沐做了很多功课，精挑细选了好几天，逛了好多天的点评软件，最后定了一家在市中心的私厨小馆，据说味道和装潢都十分不错。

路亦雪周五下课就回家了，据说是晚上家里有聚餐，准备直接从家里过去。

汤沐周日本想喊着李凌凯一起进城，结果这人也根本不在学校。

看来那句要查一查档期，真不是骗他。

周六下午，汤沐孤零零地踏上了地铁，还不忘在群里艾特一下另外两人，提醒他们快点出门。

周末地铁人很多，但是他们学校太过偏远，是这条地铁线的首发站。

地铁算不上空荡荡，但空位也很多，汤沐这一坐下就再也没起来。

历时整整一个半小时分钟，连坐到屁股都要变平，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起身的时候，汤沐才察觉到自己腿麻了一半，他手里拿着外套磕磕绊绊地下了车。

地铁里空调开得太大，根本穿不住外套。

路过镜面的电梯，汤沐忍不住侧身看了一眼，发现脸都被烤得红扑扑的，看起来蠢得很。

约见面的地方是在一个商业广场，汤沐从地铁站出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群聊，群里路亦雪说他已经到了，紧跟着就是一个定位，在一个网红奶茶店门口。

这广场大得很，汤沐看了下导航，发现从地铁口走过去还要一段时间。

反正路亦雪要等他，汤沐毫不客气地在群里点了个单，美其名曰让路亦雪等他的时候有点事干。路亦雪回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看手机，很快就冷漠地回了个句号。

汤沐看着手机偷偷笑了一下，看起来不满，也会帮他拿。

他已经完全拿捏了路亦雪——就是个长着冷脸的口嫌体正直！

——

已经是十一月底，冷风嗖嗖地刮过脸庞，汤沐却硬是走出了一丝热意。

明明有一条通往路亦雪定位的直路，但他特地穿过了一家快消服饰店，路过镜子的时候对着左瞧右瞧了，确认脸上的红已经褪去了才放心地往奶茶店的方向走走。

汤沐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一定要照这下镜子。

大概是男人的偶像包袱，他就是想要完美又精致地出现在路亦雪面前。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目的地就在眼前，汤沐边走，边无声地打量四周。

人来人往的大多都是小情侣、小姐妹，还有周末出来逛街的一家三口。

他们嬉笑打闹亲密无间，有的挽着胳膊，有的五指交错。

汤沐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心像是悬在空中，狂跳个不停。

莫名的紧张感，让他有些迷茫。

明明在学校里，他们每天都黏在一起，但这是第一次在校外见面。

汤沐深呼吸了两下，最后在距离奶茶店还有几米的地方站定，搜寻着那个熟悉的人影。

周围的人群时刻都在流动，站着不动的路亦雪就格外好找一个。

更别说，他本身就很突出。

路亦雪穿了件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下身是条简单的工装裤，踩了双纯黑的马丁靴。

整个人都显得肩宽腿长，格外高挑，是无论见过多少次都忍不住发出感慨的帅气。

这是路亦雪一贯的穿衣风格，汤沐在学校里也见过许多次。

但是从家里出来的路亦雪，就是给他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在等人，但路亦雪没拿着手机。

他单手拎着印着奶茶店logo的纸袋，另一只手插着兜，懒懒散散地站在奶茶店门口。

看似漫无目的，但目光却有着明确的方向，时不时就要抬头，往固定的方向瞧上一瞧。

汤沐顺着路亦雪的目光，看到了另一个地铁口。原来他出站时弄错了出口，才绕了远路。

他忍不住快步走上去，到最后甚至成了小跑，跑到路亦雪背后才紧急刹车，抬手轻拍眼前人的肩膀，欢快地叫了一声。

只是他声带骤然发紧，那一声嘿，并没有汤沐想象中的自然落拓。

路亦雪缓缓回头，望向汤沐的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和笑意。

汤沐脸上的笑却骤然凝固。

心中像是有颗种子吸足了水分，那眼神就是最后一颗雨露，让它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他突然明白了。

从下了地铁一直持续到现在，始终都未消散的紧张感从何而来。

拎着奶茶等在路边又目光专注的路亦雪，就像一个在等女朋友的普通男大学生。

而他，看到眼前人身影就紧张局促，又迫不及待地小跑向前。

这感觉，就像是小情侣的第一次校外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