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一开始处于惊讶中，甚至没把简七的话过一遍脑，只知道呆呆地点头，顺便“嗯”了一声。
等她回过神后又把他的话细品了几遍，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怎么好像他以前就和苏兮月很熟的样子？
没等她困惑太久，那头苏兮月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顺便还招手把简七也一并喊走了，留她在人群中呆愣了半晌。
那之后的几天众人依旧和往常一样该练习的练习，该表演的表演，唯有晚星从中分出了只眼睛悄悄观察着苏兮月和简七，一开始这二人一整天都可能说不上一句话，她还怀疑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但越往后看越坚信自己最开始的想法——这俩人绝对有问题！
虽然他们实际能凑到一起的时间不多，大多时候是一个管排练，另一个负责其他所有事务，但只要他们有什么事要商量或者交代，就必然不寻常。
哪怕没有说笑，只是在正经商讨歌舞坊相关事宜，在晚星看来也有种莫名美好融洽的氛围，而且还是外人根本融入不进去的那种！
没几天，晚星小朋友随时随地观察的习惯就养成了，还差点在画师再次来作画时被抓包。
两次登门间隔十天都不到，画师再来时已然没了上次胸有成竹的模样，见识过苏兮月的能力后他打心底里服气了，又被她一通忽悠后同意了和她们长期合作，美其名曰：积少成多。
这一天的效率直接拉满，原本只能画完两幅的时间硬是完成了三幅，经苏兮月检查无误后才放了他们回去继续“批量生产”。
结束后，站了一天的苏兮月在原地活动着身体各个部位的“零件”，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人还不太聪明。”
晚星离得不远，这两句正好落入耳中，不过她没懂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苏兮月又为什么这样说。
这时，一直杵在一旁当背景板的简七走上前，显然是也听到了她这话，笑道：“既然直说他们不信，那就让他们自己看百姓反馈好了，直观且真实。不过‘积少成多’放到他们身上就不合适了吧？咱们可以说是薄利多销，但他们可是实打实地要花时间花精力的，量大钱又不多，这不就等于压榨人家了嘛。”
苏兮月挑眉，偏头望着他反驳道：“我也没过分压榨他和他那些小徒弟吧？至少给的价格还算公道。再说了，他们画馆这两个月的活儿只怕比过去一整年都多，多劳多得，哪里亏了。”
简七知道这是她在给自己找理由，低头笑了笑，也便不再多说。
不远处的晚星把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心道：我们这都还没走呢，这就又开始了？
这算斗嘴打闹，还是……打情骂俏？
正当晚星悄咪咪吃瓜时，苏兮月突然转向她们，一抬手指了指她和身旁的霜降，吩咐道：“最近一段时间好好练字，每天交一张字帖给我检查，内容就抄……呃，咱们那册子的内容吧，要是有过得去的还能拿去卖了。”
霜降听罢直接应了下来，倒是晚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暗中观察被发现了，愣神一刻后直接没跟上霜降的节奏，自己在她之后慌忙也应了声“是”。
整个四月堪称是月姝坊起死回生的一个月，不仅各项收入可观，热度更是空前绝后的高，到了月末第七期表演结束时，晚星和霜降二位姑娘自然而然地成了京城新晋的红人，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她们。
月末最后三天月姝坊再次闭门休整了，苏兮月给所有人都放了假，让她们自己安排，在房间睡觉还是外出都行，只一点，她要求五月初一的头一场不能有丝毫退步，姑娘们自是欣然答应。
月姝坊上上下下这三天是休息够了，可苏兮月自己却一点没放松过，头一天她先是把账本过了一遍，第二天又把自己锁房间里画了一天图，最后一天则是拎着春兰上街，直奔城里各大首饰铺子了。
早起懒觉没睡成的春兰迷迷糊糊地就跟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苏兮月到底想干什么，只是按她说的，每到一家铺子就先拿着她画的图纸进去问老板有没有类似的款式、能不能按图纸打造，若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再出来叫苏兮月进去。
一连问了两三家老板都说做不了，苏兮月也不着急，直接朝下一家店走了过去，就打算这么挨家挨铺地问个遍，直到临近中午，第七家暗香阁才给了个让苏兮月满意的答复。
她见春兰出来的模样就知道这家有戏，直接大步走了过去，果不其然，苏兮月刚迈过门槛就见暗香阁的老板前来迎接。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月娘了吧，百闻不如一见，可真是年少有为啊！您请里边坐！”
老板是位中年男人，估计一直生意不错，颇有些要向大腹便便发展的趋势，迎上来时笑容更是就差把精明写在脸上了。
苏兮月边跟着他向里走边客套道：“过奖，听老板这意思，怕是也去看过我们那出《长恨歌》了吧？”
“月娘聪慧，方才您的丫头一拿出图纸我便认了出来，这不正是晚星姑娘在台上戴过的嘛！就猜到可能是您来了！”
说着，老板又给铺子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懂事地上了壶茶就赶忙退下。
“那您应该也知道我此番为何而来了吧？”
老板思忖着，给了个暗示但又没直接说破的答复，“倒是猜到了几分，若是如我所料，那小店今后的生意可就仰仗月姝坊了！”
“既然您是聪明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苏兮月见老板精明有余，便直接说道：“《长恨歌》如今火得京城人尽皆知，只做歌舞表演未免太过可惜，前来捧场的观众们不论男女，皆有爱美之心，若是把台上人物的首饰原模原样地做出来再加个噱头……”
苏兮月适时停住，把思考的时间留给了老板。
“爱美之女子自会欣然纳入囊中，而男子则可借此讨心爱之人欢心？”
苏兮月笑而不语，老板则试探性地继续问道：“我出货，您帮忙宣传？”
她点了点头，又抬手伸出两根手指，“我们要抽利两成。”
老板原以为苏兮月会要到四五成，一听她这么说直接拍案答应了，“成交！”
直到此刻苏兮月才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说道：“既然达成了共识，那咱们现在也算是同舟共济了，有些事我想再提醒您一句。”
“请讲。”
“第一，我提供的图纸就是姑娘们所戴的原版样式，这点也不怕您知道，咱们好好合作那就一切都好说，可若是图纸被有心人偷了去，弄出些假货来，我们可就唯你是问了，凭我的人脉，足够让‘那人’在京城混不下去，你可明白？”
她这话中威胁的意味迎面扑来，老板话听了一半就明白了苏兮月的意思，尴尬笑笑后满口应是。
苏兮月顿了顿，语气转为和缓，道：“第二，这些首饰的受众可都是百姓，成本和定价切记要慎重，您在这方面肯定比我懂得多，但我想，物美价廉的东西应该比只能观赏的美丽废物要受欢迎多了。”
老板很是会察言观色，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后续都是小问题，顿时放松了许多，应声道：“是这个理，月娘考虑周到。”
“没问题的话现在就把契书拟出来吧。”
二人签完契书后老板本还想留苏兮月顺道用个午饭，可她下午还有安排，便没多留。
出了暗香阁后春兰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事情没弄懂，见二人已经走远方才问道：“月娘，方才分利时为何只要了两成啊？我觉得再怎么也能要到四成吧，两成是不是太低了。”
苏兮月轻笑道：“双方都有顾虑呢，一开始让步一些才好让他尽快答应下来。喏，契书都是他提议的先签了这一次的，他是觉得，如果卖得好那他就能多赚点，反正我们分利少，要是卖得不好他也能适时止损，怎么看都是稳赚不亏的合作。”
春兰更是疑惑，“那您为什么还只签一期的啊？”
“我先问你，你觉得我们这批首饰会卖得如何？”
“应该挺好的吧，之前其他东西都是很快就卖完了的。”
“那不就得了，这一次结束之后暗香阁的老板就会知道，和我们合作赚的远比他想象的多，到时候还愁后续的契书吗？而且那时候才是我们提价的好机会，就算要到六成估计他也会咬咬牙答应下来。”
春兰这才明白，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不禁赞叹苏兮月神机妙算，一边消化信息一边无脑跟着她往前走。
直到她们停下，春兰才发现她们刚才走的根本不是回月姝坊的路，而是拐到了西街的如意小酒馆！
这是薛大的地盘！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身旁的苏兮月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纯白小玉瓶，拔了塞子就直接仰头灌了进去，丝毫没给春兰反应和阻拦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