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走到门口，就瞧见离她不远处的一个秀坊门口，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子，她背对着顾沅，导致顾沅只能看到她高挑的身材。

而里面紧闭的大门丝毫没有因为那女子的话而打开，那女子见状，也不顾自己的脸面，直接到门前大力拍着，“老板，求求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把钱结一下吧！”

“我爹爹被辞掉了，现在就靠我绣绣品的钱活着，”说着，那女子声音哽咽。

这时候，店里的老板娘也找到了手帕，走到顾沅身边便看到了这场景，那老板娘一起怜悯，“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在这吃人的世道，还遇到了这种没良心的老板。”

“秀娘本来就是一个劳累的工作，一张手帕要花上几天才能绣成，但一张手帕才赚几文钱，唉。”

顾沅听到，脑海之中不由得想起了素云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顾沅抿了抿嘴，从老板娘手中接过手帕，随后把银钱递给了老板娘，便朝那女子走去。

待挤进人群里面，那声音越发清晰，顾沅试探地开口：“素云？”

而听到顾沅的声音，素云身体一顿，随后转过身来，看着面前一脸诧异的顾沅，素云讷讷开口：“小姐......”

顾沅视线挪到了素云那发红的双眼，想来是林叔没了工作，导致素云不得不多绣一些绣品来维持生活。

顾沅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上前，啪啪啪地大力拍着那紧闭地大门。

见里面没有动静，顾沅索性放开嗓子大声骂道：“你个黑心老板，连百姓的血汗钱都贪，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么做难道不怕以后遭报应吗？”跟素云那斯文的话不同，顾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丝毫不怕身后那些路人的流言蜚语。

门被敲得砰砰作响，里面的人本以为像往常一样装听不见，素云自然会乖乖离去，但不知道为何今日，却变了一个人，里面像是装不下去了般，朝外面说道：“来了来了，不要再敲了，我的门若是敲坏了，你可赔不起！”

说着，门就被打开了，里面的人看见顾沅那张黑着的脸，她原本毫不在意的脸一僵。

顾沅可不管她啥表情，直接伸出手，摊开手掌，冷冷地说道：“还钱！”

那老板娘的视线落到顾沅的掌心处，随后，她拿起帕子挡住脸，“什么钱？”说着，那老板娘的视线扫视着顾沅的全身，随后装作疑惑，“我印象里好像没有招待过小姐这样的人。”

瞧见那老板娘还在装傻，顾沅很不耐烦，“别装了，你收了人家的绣品，为什么还不给钱！”

素云瞧见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讨公道的顾沅，也是狠下心来，她上前一步，抓着那老板娘的手，鼓起勇气说道：“那绣品是我一针一线，熬了许多夜才绣出来的，老板娘，请你把钱给我行吗！”

那老板娘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还有面前脸色不好的顾沅，她咽了咽口水，“我又没有说不给，只不过我还没有检查那绣品的质量。”

“可是那绣品是我前几日就给了你的，况且数量也就几十个，按理说早就应该看完了啊！”素云面色疑惑。

顾沅听见素云的话，便知道这不过是那人的借口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那你现在去检查，行吗！”

看着顾沅笑里藏刀，那老板娘也挺起胸膛，语气十分无理取闹，“你说检查就检查，怎么的，我今天生意不做了吗？全天的时间都用来检查那绣品！”

显然，比起无理取闹，顾沅还是甘拜下风，她不由得气笑了，“行，你这店我高攀不起，钱我们也不要了，你把绣品给我们吧！”

那老板娘听见，眼里却露出一丝轻蔑，“可别怪我没有告诉你，这江陵就只有我们店有收这样式的绣品，你拿回去，也是放着卖不了钱，”说着，她面色露出虚伪的怜悯，“这样吧，三十文钱，我也不去检查了，你们大冷天也不用在外面吹风。”

像是觉得自己十分大方善良般，那人露出一丝笃定的神色，觉得顾沅她们一定会答应这个要求的。

可饶是顾沅也知道，三十文钱，连价钱的一半都不到，这明摆着仗势欺人，顾沅没好气得道：“三十文钱，你以为你在批发市场吗？”

素云眼眶通红，“老板娘，你若是不喜欢我的绣工，也没有必要如此折辱我!三十文钱，几十件绣品，连最粗糙的绣工都不止这价钱。”

顾沅也不想再啰嗦下去，直接说道：“这就不用您操心了！”说着，顾沅继续伸出手，念叨着：“绣品绣品绣品绣品......”

瞧见顾沅油盐不进地模样，那老板娘没有办法，毕竟话自己都说了，若是反悔地话，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顾沅，胸脯起伏不定，咬着牙连续说了三个好字，最后朝里面大声说道：“把那绣娘的绣品都拿出来！”

里面的绣娘手里拿着一篮的绣品走出来，顾沅瞧见立马伸手接过，生怕那老板娘反悔，随后朝素云低声说道：“是这些吗！”

那老板娘见顾沅那么提防的模样，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区区几个绣品，搞得像是什么金银珠宝一样，呵。”

顾沅毫不吝啬地反呛回去，“是是是，就几个绣品，不怎么值钱，可您老人家不也想着白嫖吗！”

说着，顾沅又轻声朝素云说道：“再说，这值不值钱不是你说的算，在我看来，素云的手艺是天上有地上无，你不要也好，我们素云以后的绣品可是要卖高价的，卖给你？”说着，顾沅学着那老板娘打量的目光，嗤笑道：“我们素云还亏了呢！”

“你！”见顾沅如此巧舌如簧，能说会道，那老板娘不由得一时气急，指着顾沅你你你就是没有下半句。

而素云听到顾沅维护她的话，目光落在顾沅的脸上，目光发愣。

顾沅转过脑袋，问道：“如何，有少吗？”

素云回过神来，神色慌乱，手指在绣品上翻来翻去，而顾沅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素云。

“都、都在这儿。”素云小声说道。

顾沅点了点头，“行，”说完，她抬头看着那老板娘冷清的店里，忍不住嫌弃地摇了摇头，开口就是扎她的心窝子，“啧啧，怪不得您要靠贪绣娘的绣品，原来是因为没什么生意啊！”

“你！不要得寸进尺！”那老板娘咬着牙说道。

瞧见老板娘生气，顾沅也是见好就收，她耸了耸肩，“抱歉，我这人就爱说点实话。”

老板娘视线看了看顾沅，又瞧见门外看戏的视线，最终黑着一张脸，把门大力摔上了。

顾沅扭头就瞧见素云垂着眼看着那堆绣品发呆，顾沅以为素云是担心这绣品卖不出去，而心情沮丧，为此，顾沅拿起那些绣品，开口赞赏道：“这么精巧的绣品她不要，算是她的损失，正巧，我最近想采购一些绣品手绢在店里售卖，你可以把这些卖给我吗？”

素云抬头，看着顾沅那真诚的目光，怎会不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解围，但她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我听爹爹说了，是小姐您帮我们讨回的工钱，而这次，若不是小姐您帮我，说不定我连绣品都拿不回来了，”说着，素云指尖轻轻扫过那些绣品，语气十分郑重，“区区几件绣品，能得到小姐您的喜爱，这是我的荣幸。”

对于素云这番自轻自贱的话，顾沅叹了口气，“这点小事本就无足轻重，再说，这绣品也花了你许多精力，若是我直接空手拿走的话，我与强盗有何区别！”

但素云却立即反驳，“这不一样！若是小姐的话，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愿意的！”

但顾沅却摆了摆手：“可是我不愿意，我会良心不安，再说，这些布料若是卖得好的话，我还会继续来麻烦你帮我绣这些的。”

见素云还要反驳，顾沅佯装生气道：“好了，你不是说听我的吗，那就不要再拒绝了！”

说着，顾沅就从荷包里掏出几块大洋，“这算是我给你的定金，若是卖的好的话，只会更多！”

素云捏着手里那块冰冷的大洋，心里满是对顾沅的感激。

顾沅却对素云手里那对绣品犯了难，她有些尴尬地对素云说道：“素云，你能过几日把这些绣品送到百货洋行吗？”

对于顾沅的要求，素云连忙点头。

临别之际，顾沅突然想起来了林叔，她开口询问，“之前听你说过林叔曾经有做过账房先生？”

素云像是疑惑顾沅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是的，小姐。”

顾沅听到这话，面露满意之色，“刚想着王掌柜没了，该去哪儿再找个帐房先生，这不，有个现成的！”说着，顾沅露出大白牙，拍着素云的肩膀说道：“素云，过几日你和你爹爹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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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顾宅，顾沅就直奔姜清卧房而去，哪知，还没敲门，门就被倏然打开，露出姜清那张好看精致地面庞。

顾沅正在姜清门口徘徊，想着该如何把手帕送给姜清，但走来走去，都没有想好个理由，但就在顾沅有些想放弃之时，像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般，门直接被打开，顾沅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把东西藏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