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眼尖的立马认出她们两人经常频繁出入王家，开始讨伐辱骂她们，更有甚者，从菜篮里掏出菜叶扔到两人身上，顾沅已经忘记她们是怎么逃脱出那些人的包围，只记得顾沅拼命的张嘴解释，可没有人会听的。

一个鸡蛋砸过来，顾沅正沉浸在与她们的争论中，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就把她护在身后，“人是我救的，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但这话没有任何的效果。

那些人犹如没有耳朵般，听不进她们的解释，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给自己之前受到的屈辱，和对未来的担忧害怕，和无法发泄出去的怒火找到一个发泄口，顾沅躲在姜清身后，明明那么瘦弱的身体，脊背却那么的挺拔。

直到巡捕房的到来，那些人立马一哄而散，只留下了满地的菜叶和腥臭的蛋液。

顾沅立马翻看姜清的身体，“你没事吧，你下次别再伸手去挡东西，你是医生，对于你来说手是最宝贵的东西。”看到姜清没事，顾沅神色严肃地说道，就一个鸡蛋而已，砸到她身上不痛不痒的，但如果因为这个，女主有什么好歹，她可担待不了这个罪责。

“是我连累的你。”姜清擦着手掌的污渍。

顾沅有些无奈，果然是女主，一点私心都没有。

“两位小姐没受什么伤吧。”顾沅扭头，却见一穿着警服的男人走过来，男人生得极为好看，笔挺的鼻梁上是一双剑眉星目，身材高大，再加上穿着警服，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

顾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谢谢关心。”

而那男的眼里带着笑意，朝顾沅递过来一张手帕，顾沅有些不解。

“你的脸上有灰。”那男人眼里含着笑意，极有耐心的解释道。

顾沅接过手帕，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果然还是好人多，这年头连巡警都是那么的助人为乐，但下一秒，男人的话让顾沅擦脸的动作一顿。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顾沅抬起头睁大眼睛，又？她指着自己，一脸疑惑：“我们见过面吗？”而她也在脑海里快速收缩男人的信息，一无所获，顾沅不禁傻眼，难道是原主认识的人，可也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印象啊。

但男人却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这时看着像男人的下属跑过来，轻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男人神色变得凝重，最后那男人看向顾沅又恢复原本温和的神色，“还不知道小姐你叫什么。”

还不等顾沅开口，在旁边的姜清也不知为何，立马挡在顾沅身前，“没看出来她不认识你么？”

顾沅看了一眼那男人，也感觉有些怪怪的，瞧见男人看过来，立马缩回脑袋，躲在姜清身后。

而男人看出来顾沅的防备，无奈的笑了笑，现在事务缠身，他也不好解释，只是留下了一句，“希望下次再见时，能知道小姐您的姓名。”说完，就转身离去。

而顾沅发现男人的手帕还咋自己手里，不禁对他喊道:“诶，你东西还在我这儿呢。”

但男人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

姜清却低头看着顾沅，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别乱接陌生人的东西。”随后抬脚离开。

姜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那男人‘勾引’顾沅的时候，自己的心中堵着一口说不清楚的气，只当作是自己这几天睡眠太少。

等回到顾宅已经是夜晚，姜清已经散下墨发，正要睡下时，响起来了一阵敲门声。

顾沅在门前踌躇，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手轻轻叩响了门，不一会儿，房间里亮出了一阵微弱的光亮，下一秒门就被打开，顾沅抬头，就看见了姜清那没有表情的脸。

顾沅觉得在别人睡觉时打扰别人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但是事情拖得已经太久了，她实在是毫无办法，正欲鼓起勇气时，看到姜清那张脸，她又打起了退堂鼓，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企图找到一丝表情，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素云她爹爹现在还躺在床榻上，这几日一直靠着药材吊着一口气，我、我求求你，可以救他一命吗？”

朦胧的月色照在顾沅的脸蛋上，顾沅本就比姜清矮一截，现在顾沅抬着脑袋，白净透亮的肌肤在月光下像是一件上好的白玉瓷瓶，不掺一丝杂质大的那种，和一双明亮，带着祈求的目光，让姜清不由地愣住，她感觉现在好似在做一场不真实的梦一样，无论这几日顾沅有多么的乖巧，带给她的改观有多大，她都会想起小时候的顾沅，那个性格恶劣的顾沅。

姜清背对着灯火，那张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脸庞，让顾沅猜不透姜清的想法，有义务姜清半天不说话，顾沅的心不由地沉了沉，她想起躺在病榻上的老人，一时着急，不由地伸手去抓姜清的手臂，“姜清！”

手臂上炙热的触感让姜清回神，她看着面前因着急而眼眶泛红的顾沅，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嗯了一声。

顾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张大，呆愣了半天。

“明日早晨九点，我在门口。”姜清说完，就转过身。

门被关上，阻挡了顾沅的视线，顾沅用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松了一口气，“还好女主善良。”

第二日，顾沅废了老大力气，终于从柔软的被窝里爬出来，她坐在镜子面前，看着头发凌乱的自己，她眯着眼睛，企图用手把自己的头发扒拉好，等南意进来时，发现顾沅早已穿戴完好，“小姐今天有事吗？怎起的那么早。”

顾沅扬起了嘴角，“当然，”

见顾沅不想多说，南意也不好多问，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顾沅立即跟打了鸡血一样跑出去，南意透过窗户，看着顾沅跟在姜清后面，姜清还是那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态度，而顾沅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跟在姜清旁边。

南意眼里不由地露出恶毒的神情，她握紧拳头，她实在想不通，同是丫鬟出生，姜清究竟是有何魔力，不仅能让顾老夫人对她连连赞叹，甚至把她当作自己孙儿媳一样，不仅是顾老夫人，还有顾沅，不惜放下自己为大小姐的身段，像一个跟屁虫一样整日跟在姜清后面。

凭什么姜清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一切，这样想着，南意怨恨地咬紧了后槽牙。

一陈设简单的房间之中，姜清手指微曲，搭在一干瘦的手腕上，素云站在姜清身后，看着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爹，不由地眼眶发红，用手帕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发出呜咽的声音。而旁边顾沅感受到素云的情绪，她抬手抚摸了一下素云的背，“别担忧，他一定会没事的。”

听到这话，素云抿着嘴，把流出来的眼泪擦拭掉，对顾沅轻轻点头。

姜清收回手，素云立马上前，她神色紧张，“姜大夫，我爹怎么样......他还有希望吗？”

姜清神色凝重，你爹身上的伤口已经发炎溃烂了，如果再不救治的话，可能没有几日可活。

听到这话，素云好似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身形摇晃了一下，幸好顾沅瞧见，立即搀扶住了素云，“你振作一点，肯定会有希望的。”

但素云听了这话，好似被这几日的情绪压倒一般，她弯着身子，身体哭的一抽一抽的，像是把所有的不甘，心底地迷茫，以及对失去亲人地痛苦通通发泄出来，顾沅扶着她，“素云，你现在不能倒下，想一想你的爹，还躺在床上，如果你都倒下了，那你爹身边是真的没有人。”

“我、我害怕，明明年前我爹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这几月，家没有了，就连最疼我的爹爹都因为救我，而命不久矣，我好害怕，顾小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说到这儿，素云似疯魔一般，死死地抓住顾沅地手臂，她的指甲似乎要掐入顾沅的骨肉般，面庞也极大地扭曲起来。

“嘶~”顾沅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姜清看到下意思地伸手，抓住素云的手腕，她指尖一用力，素云的手变得软烂无力，“打开我腰间的香囊，里面有药，快喂她嘴里。”

顾沅听到姜清的话，手忙脚乱的去摸姜清腰间的香囊，因为太过着急，花了好久才把香囊取下来，等顾沅抬头时，却见姜清的脸火红一片，瞧见顾沅的视线，姜清微微偏头，“快喂药。”

听到这话，顾沅立即倒出一粒药喂入素云口中，素云情绪慢慢平复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身体没有力气，缓缓的倒入顾沅的怀里。

顾沅小心翼翼地把素云扶到旁边的房间里，素云眼神呆滞地看着房梁，一行眼泪从眼眶之中滑落，隐入发丝间。

“虽说这种情况是无药可医，可是我父亲留下的一本医书中有提到过这种情况，但我至今没有救治过这种病，且这种情况下，成功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成功了的话，他就能活过来，”姜清抿了抿嘴，“你需要快点做决定。”

素云眼睛定定地看着上面，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之间，素云嘴唇微动，沙哑的声音响起，“就算机会渺茫，也要救。”

顾沅不知道在这几分钟里，素云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个决定，但看着素云那副表情，顾沅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爸妈，现在已经不应该叫他们爸妈了。

姜清转头看到顾沅神情落寞，“你来协助我。”

顾沅被打断，听到姜清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用手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我？你在叫我？”

“现在这儿除了我，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吗？”

顾沅扭头看向四周，素云躺在床上，现在好好的就只有她们两个，顾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可是我没有经验。”

“有手就足够了。”说完，姜清转身离开房间，去准备东西去了。

顾沅：......这句话她咋听得那么别扭呢。

房间内，一盆热水，一支蜡烛，小刀和金疮药，还有一些别的，顾沅看不懂。

“把蜡烛举起来，”姜清神色严肃。

听到这话，顾沅立马举起了蜡烛，男人已经躺在床上，伤口处的衣服被化开，从顾沅的角度看过去，就只豁了个口子，其他的啥都没有看见，顾眯了眯眼睛，突然，姜清冷不丁地开口，“眼睛别乱看。”

听到这话，顾沅立马坐直了身子。

炙热的火焰像一条灵活的蛇一样，紧紧包裹住那把锋利的小刀，姜清一眼不眨地盯着那把小刀，直到小刀变得火红，她这才把刀放入男人皮肤上，下一秒，一股奇异的味道传到房间的每个角落，包括顾沅的鼻子里，顾沅咽了咽口水。

为了转移心里紧张的情绪，顾沅把视线转到姜清的脸上，姜清此时头发被高高束起，连宽大的长袖也被她挽起来，露出那节白皙的手臂，再往下，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那双手并么有多么的精致，反而五指处有些薄茧，而这双手正稳稳地拿着手术刀，目光坚定而又严肃地盯着面前的病患，由于手臂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不一会儿，姜清身上就冒出豆大的汗珠，汗珠从鼻尖，滑落到下巴，再滴落到消瘦的锁骨，顾沅下意识地用手帕去擦拭姜清的汗珠，姜清没有说什么，而是更加专心。

直到姜清把那些腐肉给清除干净，她这才放下刀，顾沅起身，“这是好了？”

凑近一看，顾沅只见到姜清面前摆着红彤彤的血肉，还有一些早已变黑，还泛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顾沅毫无防备地吸了一大口气，瞬间她的胃翻江倒海，她脸色一变，以极快的速度跑到门外，等姜清为男人包扎好后，顾沅还蹲在门口拍着胸口大口喘气。

“吃颗这个，会好一点。”

顾沅感觉一片阴影笼罩着自己，一抬头，瞧见姜清站在自己面前，她微微弯腰，一粒白色的小药丸在姜清手掌，一时分不清是姜清的手更白，还是那粒药丸更白。

顾沅抬头吞了进去，瞬间发现自己不难受了，顾沅眼睛发亮，“你这是啥好东西，见效那么快。”

“我爹......他怎么样了。”

姜清二人转头，就看见素云她靠在门边，她本应该躺在床上，但听到顾沅两人的对话，还是撑着身体起来，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爹的消息。

“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晚。”说罢，姜清递给素云一瓶药，“这是治疗发热的，他若是全是发烫，你要立即喂他吃一颗，等他温度变成正常，这才算是熬过了。”

素云眼里含着泪珠，听到这话，她立即就要跪下给姜清顾沅两人磕头，姜清制止住了素云，“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你不必太在意。”

“今日之事，素云无以为报，如以后有需要，就算是赴汤蹈火，素云也在所不辞。”素云道。

等回顾宅的路上，顾沅看着天边那火红的云彩忍不住感叹，“希望上天能看在素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