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原仪慢慢低下头,一不小心碰到了脚边的树枝,侍卫猛地转头,环顾四周发现什么都没有,以为是牢里的老鼠就没再在意,继续为少年捆绑绷带,夜原仪缩在墙边,身体发抖。还好还好,没被发现。他暗暗喜。
“唉!”纤白的手被突然牵起,谢睌烁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正好,与收拾完的侍卫撞了个面,他立马恢复成认真的样子,朝着两人鞠躬行礼,也不知道方才与少年说的话有没有被听见,应该,没有吧。他在心里胡乱安慰着,不过安慰的也并无道理,方才他说的话也就夜原仪听到了,刚到的谢晚烁却是啥也不知道,拉着夜原仪就往外走。
“你放手,别拽着我,唉,谢晚烁!”他越是挣扎,谢晚烁就越是抓紧,他被硬生生给拽了出去。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侍卫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哐的一声,门被谢晚烁一脚踹开了,他把人压在身下,捏夜原仪的下巴用质问的语气问:“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出去乱跑什么!”
“我,那个……”夜原仪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偷偷看了一眼身上的人,又慢慢从他身上移开,“我……那什么,你……”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谢晚烁疑惑问道。
夜原仪别开眼将视线转移到一旁,谢晚烁愣住了。他,这是在委屈吗?我,吓到他了?他越想越是懊悔,擦了擦他的脸,想去擦掉他的不悦与委屈。夜原仪又转回眼看了看他,就见那人早已没了之前的气愤,脸上只留下了心疼,他回想着侍卫方才说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谢晚烁!”他突然叫道。“你觉得,我是如何的?”他坚定又害羞道。从他人嘴里吐出的话并非是真的,若真要真的,就应该自己去问个明白。
谢晚烁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确定的问: “你,这是何意?”“我问你觉得我怎么样!还用我说的再明白点吗?”他羞红了脸,手抓紧被单,一脸无语地看向比自己还木头的男人,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一边喜欢又不去表达的呢?
“你为何突然问……”“我就问你怎么样!你怎么谈这个变得婆婆妈妈的。”他的话被打断,夜原仪死死地抵了过去,将谢晚烁压在身下,满脸通红地看着他。真是的,这男人竟然在谈这个时做出犹豫,难道是不喜欢了?夜原仪又给自己脑补了不少东西,他甚至觉得谢晚烁会不会是不爱了,又有了新的喜欢的人,自己这样会不会太没礼貌。
见谢晚烁的嘴一张一合,他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没有早些发现,遗漏掉了这份喜欢,就算他真的,爱上了别人,那又能怪得了谁呢?
他的眼里渐渐失落起来,显得十分无奈,就在这即将达到冰点的时刻,门忽然响起,林晨敲打着门朝里面问:“夜道长,你醒了吗?牢里那位说是要见你。”
夜原仪起身想去开门,可手腕却被谢晚烁抓住了,自己是想动都动不了,只能朝着门外的人说让他先走,自己一会就跟上。林晨却是没有放过他,有问屋里的人“道长的伤势如何了?可有大碍?”夜原仪看了看被抓住的手腕,又看向谢晚烁小声说:“放开,他要是进来就解释不清了。”夜原仪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以短期可谢晚烁却是抓紧不放。见屋里的人没有回复自己,林晨下意识推了推门,他要进来了!夜原仪吓得愣在了原地,唰的一下起身,撞到了头顶的天花板,一脸无知的林晨推门走了进来,可看到的却只有夜原仪,在那一刻,谢晚烁松开了他的手,迅速的将自己瞬移到了牢门前,等待着他的到来。
“夜道长,你怎么了?在看什么吗?”见夜原仪一直盯着门口看,林晨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么?”他回过神来,看向床边的林晨,
“你没事吧?想什么呢?”他收回手温馨问了句,可夜原仪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发神地看着床上的手,不知不觉地发了呆。
“夜道长?”林晨又轻轻问了一声,可夜原仪却是回过神来又愣过去,林晨只好出去叫大夫,夜原仪抓住他的手腕,下床穿好鞋说:“走吧,去牢房吧。”
两人来到牢房,看着牢里被重新锁住的少年,夜原仪才看到他那被割下的断臂,不由攥紧了拳头,脸色也变得阴暗了许多,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谢晚烁,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一激灵,转过脑袋,又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少年,眼前的人动了动嘴,却并未说出声,大概是在无声的交流吧。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同他单独谈谈。”夜原仪看向谢晚烁,像是这话就只是对他说的一样。谢晚烁看了看他,又将目光放到了少年身上,淡淡说了声:“你最好老实点儿。”就出去了,侍卫也跟着退了下去,顾晴霄等了一下,不过还是尊重夜原仪的选择,默默的走了出去,整个凄冷的牢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夜原仪向他身前走去,托起他的下巴问:“现在,你能说了吧。”方才少年与他交流,要求是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少年张开嘴,朝着他咬了过去,被夜原仪抓住下颚给退了回去。“我同意你的意见,并不是你可以胡作非为,说,还是不说。”
少年委屈的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点声音说:“救,救我。”随之而来的却是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夜原仪捏起他的下巴,瞳口顿然收缩,他的喉咙里卡着一颗球!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喉咙……怎么会……”夜原仪一时说不清楚,他开始无从下手,这球卡在了深处,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这珠子不小,进去了很有可能堵住他呼吸,直至窒息。
少年却只是咳了两声,他摇了摇头,用口型比划着说:我能说话,但每说一次它都会更加深入一次,所以我不能说,只能笔画口语,以此交流。
“那,你这珠子是…从哪来的?怎么进去的?”夜原仪颤抖这声音问道,原来他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他心里一揪,感觉这个结果并非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我,被抓回来时,他们,就想把,我卖掉,我,一直动,他们就打我,还拿,大鞭子抽,抽打我,我,咬了他们,他们,拿了个东西,往我嘴里塞,卡,卡在里面了。
“他们,是谁?”夜原仪压声问了一句,他嘴唇微微发颤,手也不自觉的发抖,少年嘴上比划了两下,无声的说出了两个字:村民
村民抓住了他,想将他卖到市场上换钱,这个稀奇的生物,成为了村民眼里的摇钱树,他们渴望钱财,渴望富裕,这些,都为透明的人心,一点一点地占领整个心脏,甚至全身。
原来村长说的都是假的,那有什么捡来的少年,这里,是他生存的土地,是他的故乡,但在一次被村民看到就被抓去贩卖。他不听话,就被挨打,他咬了人,就不能在说话。人类困住了他,囚禁了他,最终自作自受,成为了屠夫板上的猎物。
谁都会有贪心,就连自己,也会有,他贪的,并非权贵,也并非富饶,现在,只是贪一个人,一个让他爱而不得,又要努力去得到的人。鼠贪米,人贪富,这个世上的生物都会有贪心,都会有自私的一面,这是不可免的,也是现实的。
“所以你就要杀了他们,不管是谁?”
少年点了点头,他坚决果断要杀了所有人,他没留下半分情面,自己原本是这片湖的统治者,却因为一次失误沦为了他人的贩卖品,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卖掉他,可都没有,不管他被送到谁家去,都会被安安稳稳的送回来,至于那些买自己的人,都被自己,一个个啃食殆尽了,只留下了骨头与头颅。他知道,只要自己手段残忍,就没人敢买自己,只会忌惮,他也开始对村里的罪人下手,开始屠杀村里的孩子,妇女,青年,老年。却没分清事情的对错,也同样杀死了不少无辜的人,但这条路上,不能没有牺牲品,这也是她最为过意不去的,总是会想,自己真的是对的吗?
夜原仪只觉得有些可笑,就因为这件事,卷入了多少无辜的亡魂,那些无知的孩子,甚至老人,身在其中,无法避免。
“你,可有过一丝后悔。”夜原仪开口问道,毕竟按照这样的情况,这家伙要是被带到天庭,只有死路一条,可这也并非全是他的错,只能看看,他是否有悔过之心了。
少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吹开眼前的头发笑了笑:我知道,你并不是什么道长,你是仙界的神使吧,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生死不论。
夜原仪看出了他眼里的决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既已想好,我也就无需多言,咱们明日便走,可有意见?”为了让他安心,夜原仪还是问了一下他的意见,见他没有意见后,转身便走了出去。
门口围着一群人,他一出来就拉着谢晚烁走了,路上一直不说话,直到走到湖边时,才松开手,转身看向他,“他知道咱们是谁,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可,这也并非他的错,还要,受死刑吗?”
着眼说知道他所说的人是少年,沉默了片刻说:“他既已知晓自己这样做会触犯,还去做就代表,他已经想好了去死,咱们阻拦又有何用?”
“我只是,不想看着他就这样死了,他明明没错,可,又有错,为何这世上会是这般无理,真的,好难受。”夜原仪低了低头,之前的坚强又化为尘土,变成了委屈。谢晚烁抚了抚他的头,安慰着身前的娇人,温柔又体贴地关切着。
这世上哪有道理?不都是大家自导自演的呀?何谈世间大道?又能到哪,去谈那时间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