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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忠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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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点财力的大家族,都会将族中子弟聚在一处,单独请有名的大儒来教授诗书礼乐,裴氏也是如此。不仅如此,裴氏的私塾内还收了不少其他家族的子弟,让他们一块学习,增强关系。

这些孩子从小便一块读书,早已互相熟悉,裴世臣加入时,便是一个外人,再加上他半个句黎人的身份,自然被排挤。

各种嘲弄说闲话起哄不算,在他的书上画上句黎人的头发式样,借此暗讽,上射术课时用箭头对准他,八九岁的孩子,正是什么都敢做的年纪。

偏偏裴世臣是个不会服软的性格,别人欺负他,他便加倍欺负回去。他虽然看着瘦,但在塞外长大的孩子,力气不小,人又聪明,怎么会怕他们?是以每每都以欺负他的孩子哭唧唧跑回家结尾。

裴颂虽然没时间管裴世臣,但被打哭的这些孩子家里人可会管。

这些孩子回家添油加醋一说,便把裴世臣说成是个先挑事喜欢欺负弱小的坏小子。各家本来就对裴世臣的生母是句黎人有意见,此时更加不满,便把事情说于裴颂。裴颂听了又把裴世臣叫过来,一顿戒尺伺候。

裴颂道:“我裴氏家风,就在‘谦和仁义,恭谨正直’八字。你小小年纪,自诩聪明,就狂妄自大,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八个字,你做到了哪一个?”

裴世臣不说话,眼里却都是不服气。

裴颂气得又是一顿戒尺,道:“你看看裴祯,比你小两岁,已经颇通礼数,行止有度,你这当哥哥不能给他做表率也就算了,还斤斤计较。你这个样子,怎么入朝为官,怎么为君主效力?”

裴世臣一身反骨,最讨厌别人拿他比较,忍不住刺道:“他是你们裴氏子孙,当然要懂礼数,不然你们那迂腐皇帝可忍不了。我是蛮夷之子,我们的王可不讲究这些,谁强谁就能当官!”

“胡说八道!你也是裴氏的子孙!”裴颂脸都气红了,“你说谁是你的王?你要去哪儿当官?你再说一遍?”

裴颂越气,裴世臣心中越快意,说得更起劲,这顿打是停不下了。最后还是阿缇娜赶过来,拦下裴颂,裴世臣才勉强保住了屁股。

晚上的时候,阿缇娜给他擦药膏,见裴世臣疼得一抽一抽的,还咬着牙不肯喊出声,心疼得直掉眼泪。

擦完后,裴世臣突然用句黎话对她说:“阿娘,我想回沃野。”

句黎人逐水草而居,很多地方没有固定的名字,沃野是句黎人对肥美草场的称呼。裴世臣这么说,是指想回草原的意思。他曾经憧憬过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日子,现在却觉得这爹有还不如没有。

阿缇娜舍不下丈夫,又心疼儿子,劝道:“你阿爹很聪明,你听他的话,好好学,长大后有大官做,是大好事,你阿爹也会高兴的。”

阿缇娜心思单纯,只想到在草原上,大家都羡慕能在王帐里做大官的,想来在大雍也如此。裴世臣比他看得远,反问道:“我在雍朝当官,有朝一日打起来,我是要带兵打入沃野吗?”

阿缇娜一时语塞,她没想过这些。

裴世臣又道:“书院那些人,骂我是杂种,说我长大以后也做不了大官,不会有君王会信任一个外族人。阿娘,我做不了大官,阿爹也不会因为我高兴的。”

他小小年纪,却看得透彻,言语冷得彻骨:“阿娘你还不懂吗?阿爹只要看到我,就不会高兴,因为我身上留着你的血,句黎人的血,我的存在就是他的污点。”

阿缇娜瞪大眼睛。

当天夜里,阿缇娜和裴颂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再怎么柔弱的女人,为了孩子,都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更何况阿缇娜并不软弱,她是草原女子,生来便带着烈性。

第二日,阿缇娜便收拾东西,带着裴世臣离开了裴宅。

离了裴颂,他们母子相依为命,阿缇娜在街头卖艺,裴世臣替人代写书信,日子虽然清苦,但不用面对裴家和书院那些人,裴世臣脸上多了笑容。

期间裴颂来过几次,想带阿缇娜回去,但阿缇娜说什么也不愿意,也不愿收裴颂银子,裴颂只好让杨氏多来探望母子二人。

又过了几年,天降大雨,洪水成灾,好不容易堵上河堤,瘟疫却蔓延。阿缇娜感染瘟疫病重,临终前拉着裴世臣的手道:“我们句黎人有一句俗语,‘老鼠才躲在洞里,老鹰要飞在天上’。你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你父亲多次和我说过,你的天赋是裴氏这一代孩子中最出众的,但他怕你心术不正,不走正道,是以对你分外严格。”

裴世臣不想听有关裴颂的好话,想岔开话题,阿缇娜不让他打断:“娘并不是想劝你回裴家,娘也是有骨气的人。别人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娘想说的是,不要让这些人困住你本能高飞的翅膀。你是雄鹰,就应该在天上翱翔,而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就放弃神女赐给你的天赋。”

“人生在世,总会完成一些事,至于完成什么事,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不管你在哪里,做官或是牧马,重要的是,你在追寻内心真正认可的东西,而不是在怨恨他人中度过一生,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放弃自己本能活出的人生。”

裴世臣听完,久久不语。他也许远比阿缇娜聪明有学识,但却没有她有智慧。以至于在阿缇娜死后的那些年,他都在思考,自己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把那些欺负他的人都教训一顿?那未免太容易了。扬名立万,让裴颂瞧得起他?他才不要裴颂的认可。他要做和裴颂完全相反的事,裴颂越看重视的东西,他越要违逆,裴颂越想守护的东西,他越要毁掉,他要让裴颂在地下也气得要死。

他睁开眼,下定决心。

裴祯向远处扔了一个雪球,雪球打在树枝上,雪花纷纷而落。

元洵带人从城门后走出来,才知晓自己刚才睡了一觉,其间元洵入了趟城,不知道看见什么,平日脸上总带着的笑意更多了一分。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个五彩绣球,扔给裴祯,裴祯果然开心玩起来。他绕过裴祯,又走到裴世臣身旁,坐下来,递给他一个小巧盒子:“玉城果然是大城,随便一家大户还有这好东西,你快看看。”

裴世臣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只羊毫笔,笔杆是上好白玉做的,上面还镶着金线,笔毛柔软洁白,还没有人用过。

“之前在田角山寨就看到你桌上很多毛笔,用的都秃了,这两只正好给你的。”元洵道,“这笔主人家中多字画,想来是爱舞文弄墨之人,你用这笔,他在地下也不会生气。”

裴世臣摸了摸笔杆,突然道:“这笔用来写墓志铭不错。”

“好好地想墓志铭干什么?”元洵觉得这话不够吉利,不高兴,“这里都是年轻人,给谁写墓志铭?你不行,我就更不行了,我可要长命百岁呢!”

裴世臣很没眼色,瞧了一眼身后做饭的队伍,冷声道:“仗打完之后,这里能剩多少人?”

元洵不说话了。寻常交战,都会有人死去,更别说在寒冬中翻山越岭。

半晌,裴世臣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他却突然问:“裴世臣,你死后,想让人在你的碑上写什么?”

裴世臣心中冒出“叛臣逆子”四个大字,但他不能这么说,只随便说了些搪塞,无非忠君爱国,建功立业几句谁都会说的话,随即他问元洵想写什么。

元洵站起来,豪情万丈道:“平四海,震八方,振长策,御宇内,四海归一,九州安宁。”

裴世臣听着,无聊地开始数雪花。

元洵突然一笑:“这些都不要。”

裴世臣抬眼望他。

“老有所依,幼有所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元洵看向远方,“我想百年后,我的碑上,写上这样的话。”

这下轮到裴世臣不说话了。

大军继续北上。

进入风灵郡之后,海拔愈加高,天气愈加冷,山路陡峭狭窄,水汽凝在石头上,更加湿滑,一不小心就掉下去。行军速度慢下来。

林乘风看元洵脸色有些发白,担心他身体,建议直接潜入灵州,元洵摇摇头:“黑市的人哪那么容易找?再说必和句黎军中有联系,看到我们与平常交易的人不同,定会怀疑,只怕我们还没进城就被抓了。”

即至第二天下午,队伍行至一处山谷,林乘风见队伍中人皆有疲色,将军队领至山腰修整。元洵把斥候招来问鸣金山所在,斥候手一指,便见不远处一座巍峨高山,隐在几座山峰后。

元洵脸都白了。他想过累,没想过这么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翻过鸣金山,但他不能后退,他一退,之后的什么计划都没了。

只得往前。

第三日,山中先是起了雾气,后又下起大雪,加上冷风簌簌,士兵开始叛逃,他们之中很多原先是流民,训练不久,没有老兵那么坚韧,军心开始动摇。

林乘风去视察队伍,元洵看向鸣金山,不住地喘气,明明自己穿了很厚的棉衣,里面还有羊毛,可他还是觉得冷,眼睛发花,腿一软昏过去。

“伤口发炎了,又受寒,所以才高烧。”

“药先煮着,待会儿给他喝。不能再这样行军,山中空气稀薄,喘不上气,要赶紧出山,到温暖的地方休养。”

元洵想起来说不能回去,但眼皮很重,睁不开,嘴边有人喂汤药,喝下后又睡过去,等到再醒来,周围很黑,一个人都没有。

元洵赶紧爬起来,他怕林乘风把他送出山,走了两步,门外有人听见响声进来,是林乘风。

“我们现在在哪儿?”

“还在山中,我让他们扎营休息。”

林乘风扶元洵回榻上,点亮火把,元洵这才看见自己是在一处帐篷里,林乘风道:“我猜陛下不会想出山,一直待在原地没动,但陛下眼下高烧不退,不如让我先行,陛下留在附近城镇养伤。”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响声。两人快步出帐,只见对面高耸山峰中,出现一队句黎人马,数量大概在千人,自上而下,冲击下方山谷中的军队。

句黎军队分三队而下,各队各有旗帜,五颜六色的,其中一马当先的是中军的灰色狼纹旗。

元洵探头望去,只见执旗者前面一人骑着黑马,穿着皮甲,窄袖窄裤,薄薄一层,从飞雪中穿梭而下,其余人见了,口中发出“乌拉”“乌拉”的声音,更加勇猛,跟着那人冲去。

狼纹旗,是句黎王族的人。

这里离灵州很近,碰见句黎军队元洵并不意外,但这人穿的这么少,却一点不觉得冷,动作如同在春日中一般灵活,实在令他惊讶。林乘风解释道:“句黎人常年居住在冰霜苦寒之地,早就习惯了这温度。”

谷底的队伍应是大雍的军队,只是不知道领兵的是哪位将领。不管如何,他迅速结阵,以步兵在前,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这是对付骑兵冲阵的好法子。但句黎人毫不停顿往前冲,元洵本觉得这些句黎人太过狂妄,等军阵侧角被冲散才知道,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军阵的威力,但这里太冷,长枪手冻得握枪都难,更别说刺穿马腹了。

好在那位将领已料到这些,只等第一波冲击过去,便立刻组织反击,两军相杀在一起,元洵对林乘风道:“上去帮忙。”

林乘风不多话,立刻点了几队人马,从后面夹击句黎军队。黑马上的人见了,骂了一句,也不恋战,立刻聚拢人马从空隙处突围。

林乘风从后赶上来,刀剑在空中相击,两人过了两招,那人亲卫拦住林乘风,他转身欲走,一支长箭从他侧面袭来,又疾又猛,他勒紧马缰,借着马的力量才旋身避过要害。箭头擦过脸颊,鲜血渗出。

他沿着箭矢方向望去,瞧见树林中站着一人,脸色比雪还苍白。亲卫赶上来,催促他先走,他又抬头望去,林中人已没了踪影,他骂了一句句黎话,又骑马撤走。

李翦本以为这一场恶战,他们怎么也要交待在这里,不想从林中竟然杀出一队人马,没有旗帜,不似官兵,和他们两面夹击,竟然击退了敌人,心中大喜,上前问来人姓名,得知是汪鸿派来支援的军队后,赶紧道:“鄙人李翦,是灵州城西二十里处狼谷关守将。林兄弟,对亏你们帮忙,不然今天我们可就要败在呼延乞手下了!”

原来刚才骑黑马领兵的是呼延屠渠的三子呼延乞。

林乘风赶紧问:“为何在关城外交战?”

“说来话长,还是为了运粮入城一事,”李翦想起刚才林乘风说的,道,“这山势高空气薄,生病可是大事,随时可能丧命,快让你说的人随我入关城休养。”

狼谷关离灵州很近,元洵可以休养一段时间后再谈翻跃鸣金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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