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鹰，有人上来了。”

“通知全队，迎战。”

竟然真的会有人上来，这里可以说是西区最人迹罕至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是地球刚开始打算凿空地下时的杰作，当时人类用力过猛，炸药放多了，本来就是大型地下水空洞的地方，谁知炸药威力过大，连同地面炸出了一个空洞，后来那个空洞被补上了。

当时有一定的毒气残留，所以人类隔离了这一块。

几乎没人没事的时候上来这种地方。

不会是飞鼠、猎鹰他们，他们已经回去了，说明天过来就一定会明天过来，不是他们，那来的只能是敌人。

“是。”

来的会是谁呢？

秃鹰很好奇。

*

秋易醒来的时候，被紧紧裹在玖扬灵怀里。

黑暗里的月光照在地上薄薄覆了一层霜

这里竟是一片沙漠，但又有一丝奇怪的湿气，能隐隐约约看到滚下来的痕迹，从一个沙丘顶部滚到了最底部，沙丘的陡峭程度令人咋舌，到最下边的时候才缓下来。

当时跳下来时手里的防雨布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大概在落地的一瞬间就留在了沙丘顶。

车飞出悬崖的时候他们知道是有降落伞的，但也知道那些人不是吃素的，白色的降落伞，目标太过明显，就用了黑色的防雨布，但面积对两个人来说太小，下降速度很快，玖扬灵全身紧紧抱着他，他当时还打趣，这是死了都要爱吗。

二人相视而笑。

现在秋易全身骨头像是重组一遍一样，费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从玖扬灵的环抱挣脱。但其实他现在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声音更是沙哑到发不出声。

只片刻时间，又昏了过去。

*

“果然，一进来这片区域，信号就被屏蔽了，既然是这些人搞的鬼，就把人除掉。”艾勒的声音不大不小，在私域信息板里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

艾勒的盾牌车在不断往前开进，直逼秃鹰的小队。

双方火力全开。

“秃鹰，我们的弹药不够了。”

“不够吗，你把屏蔽仪撤掉，给飞鼠请求支援，我出去拖时间。”

“秃鹰，你一个人出去吗？”他拉住了秃鹰，因为秃鹰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帅怎么能随便出去呢。

“对啊，这就是队长的作用，要把责任担起来，你们没弹药的话早晚都是死，我们做杀手的被抓到的话没什么好下场的。”秃鹰笑了笑，转身脱了伪装。

秃鹰脱光了上半身，还戴着黑色面罩，双手在出去的时候就举了起来，并且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把手里的枪扔掉了。

“我投降。”

艾勒看到那张熟悉的五官，嘴里说着投降，嘴角淡淡笑着，上半身赤裸着以表示自己的无害，双手举着，枪已经被踩在了脚下。打了半天，竟然是老熟人吗。

“队长，这……”

“停战，我出去会会。”

“您怎么亲自出去，他们突然反悔怎么办？”

“那我怎么能让你们去呢，我可是队长。”艾勒拍了拍队员的肩膀。

艾勒戴着作战头盔全副武装单刀赴会，往那张熟悉的脸走去，直到站在秃鹰面前。

秃鹰看不到眼前的人的面容，双手还在举着，任由面前的人打量。

艾勒掏出一副手铐，在秃鹰脸前晃了晃，秃鹰自觉把双手递过，艾勒笑了笑，没有犹豫，拷了上去。

随后把自己的头盔摘掉，一寸寸的长发露出，秃鹰的表情一寸寸凝固，直到最后，秃鹰的笑僵在脸上。

艾勒笑得灿烂，抱着头盔，另一只手把秃鹰的面罩摘下来，侧身在秃鹰耳边低声道，“不想在他们面前给我跪下的话就乖乖跟我走。”

*

秋易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玖扬灵怀里的。

月光冷冷照着，白练一般倾泻下来。

“醒了，冷吗？”

秋易笑了笑，打算伸手摸一摸玖扬灵的脸，那张脸伤痕不少，但是没成功。

玖扬灵看出了他的意图，慢慢执起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秋易笑着闭上眼睛，脸侧向一边，声音沙哑非常，“给我来一枪吧。”

“不要想着死而无憾啊，你死了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秋易没答话，微微用力尝试坐起来，身下的玖扬灵一阵吸冷气，顿时收了笑，“你怎么样？”

“大概是骨折吧。”

秋易试了试手里的力气，“你忍一下，我下去，我会轻一点的。”随后一点点把身体撑起来，梗着力气往旁边一滚，滚了一滚就停下来了。

玖扬灵肉眼可见在忍受着骨肉复位的痛苦。

“为什么我被你保护着，反而现在站不起来，这真的不科学，玖扬灵。”

“毕竟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们都没死，已经算不科学了吧。”

“为什么要比哪个更不科学？”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秋易感觉意识又开始沉重 ，他需要醒神，因为玖扬灵的全身高热很不容乐观。颤颤巍巍从裤子的口袋掏出被挤压得稀碎的烟，挑了一根勉强可以抽的，用了不少力气点烟，好不容易抽到一口，手举时间久了就疲惫不已，明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但好歹意识清楚一些了，力气也恢复了一些。

半爬着往玖扬灵身边挪。

玖扬灵也是强撑着意识，“给我也来一根吧。”

秋易注视着靠着沙堆的玖扬灵，“好。”不断颤抖的手同样废了不少力气才点着，递了过去。

“你的戒指呢？”

玖扬灵鼻子呼出烟，带着奇异神色的眼神瞬间闪烁着光芒盯在秋易脸上，嘴角勾起，他一只手已经骨折了，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摆放着，“在胸口内袋里。”

秋易强撑起身子，往前挪了挪，手一边抖一边解玖扬灵的制服，似乎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长睡不起。

衣服也是解一会歇一会。

“好难解。”

“累的话靠上来吧。”

“你现在是个瓷瓶，我不敢压。”秋易竟然还有心情调笑。

歇了片刻，重新伸进去找。

“往下，往左。”

“过了，往上。”

秋易拿出手，累倒在一旁，“玖扬灵，我现在手没什么知觉，就算摸了你我也感觉不到，给我好好指导啊。”

玖扬灵笑得全身震动，碍于疼痛收敛了点，“好的，这次你会拿到的。”

果然，秋易半跪着，一只手撑着地，看到了从玖扬灵的胸口内袋被自己手指勾出来的戒指，和自己中指上的是一样的款式，同款素圈。

秋易拿起玖扬灵那只完好的胳膊，手指滑到那只全是伤痕的手上，看到那支烟还有大半根，顶端的火种却不见了，地上一团烟丝火星忽明忽暗，不久就烧完了。

秋易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人弹烟灰用力过猛过于频繁把火种弹掉了，忍着痛笑起来，“别紧张，玖扬灵，我也是第一次。”

玖扬灵扭过脸去。

秋易趁此机会躺着恢复了下元气，片刻又起身，半阖的眼睛强打着精神注视着眼前的人。

“玖扬灵。”

玖扬灵转过头来，久久注视着面前脸色惨白的人。

他们两个现在的状况只有谁比谁更差一说。

秋易跪在玖扬灵面前，其实他不想跪的，但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计较这些了，牵起了他的手，还算郑重地戴了上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玖扬灵，我现在死在这里的话，我是真的没有遗憾的。”

随后慢慢倾身，手撑在玖扬灵的脑后，打算作为简短的收尾，做到一半，感觉力气不支，“我没力气了，我得躺一会。”便打算撤回去。

玖扬灵感受着略带束缚的戒指，注视着秋易的眼睛，突然动作把秋易的颈拉过来，“没关系，我也没到立马要死的地步，可以靠一靠的。”

随后唇齿相依，干燥温暖。

久久。

秋易靠在玖扬灵的肩窝，意识模糊，“地球太危险了，玖扬灵。”

“但是火星也不怎么安全。”

玖扬灵的唇贴在秋易的脖颈上。

“累死了，真的累死了，为什么给你戴戒指那么累，你的戒指不会是什么高密度金属做的吧。”

玖扬灵完好的手抱紧了身前的人，这是他现在全身上下唯一没断掉的肢体。

“我本来还想着你现在死了的话，我就把我的枪掏出来给自己来一发。”

“可是你还活着，那就算了，这个打算也就没了。”

玖扬灵闭上了发热的眼睛。

“好困……你为什么一直在抖，还强吻我……”

最后的语气明显带上了埋怨，玖扬灵笑了起来，这笑持续了很久，一直到黑暗的死寂覆盖，把所有曾经容纳着温情的空间挤压殆尽。

一滴泪水滴落在纺织物上，润物细无声。

*

当艾勒扫平秃鹰小队，紧急从地球安全部调直升机过来的时候，被告知需要审批流程，并且最快时间到两天后才能完成。

“呵呵，好得很啊，地球这帮狗日的警察尸位素餐，什么流程需要两天，一帮吃屎的混蛋，小杨，打报告给James。”艾勒被气得不轻，冷笑一声，往常都是叫总理的，如今直呼总理的大名。

“我火星USC三队队长站在这，竟然连个直升机也调不过来，说出去给人笑掉大牙，你们守在这里，小杨跟我去安全部，就算抢也要抢一台出来。”

James正站在一个宏伟建筑的窗前，室内光晕流转，透出冰冷的色调。现在这一切的源头是A13的油库爆炸案，玖扬灵从那个唯一幸存的当事人脑海中切片到了有用的信息，那段短短的不长的视频，融合了太多令人不敢置信的信息。

一秒钟从客观角度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在关键事情发生时，它可以是扭转所有事情的关键。最近火星上发生的事情不少，比如一些媒体公司被曝资不抵债，被迫破产清算。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防空局的提案在媒体中颇多争议，但是胆敢对此公开表示异议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而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调查清楚防空局的提案和切片中的计划是否有关系。民众禁火这样的事情带来不便是肯定的，像Baron一样喜欢抽烟的话，那明火被禁掉了，工厂只能生产无明火的烟草，而之前不符合规定的必定会集中处理，又是资源的极大浪费，但是要说这些规则对高官有没有限制作用，谁能闯进高官的家里每天二十四小时盯着看有没有明火。

按Jacob的意思说，现在不是收网的时候，想要一网打尽，就必须耐心，况且背后有总长的支持。但James实在不知道这位总长是想要什么，人的立场有时候很复杂，很难看清到底是想做什么，毕竟，世界上最简单也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收到通讯的声音响起。

James瞥了一眼，艾勒。

他当初派玖扬灵跟三队一起去地球是有指向性的，因为切片中的内容或多或少和星际病毒贩卖有关，他能做的就是用手里的权力把所有事项安排妥当，把每个人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这位三队队长除了调查案子之外，另外的任务便是保护玖扬灵的安全。

当时跟自己叫了好久的板，说凭什么要保护他，自己任务已经够多了。但是他了解自己手底下的兵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艾勒最后还是接受了。相应的，James在自己权限范围内拨了最多的热武器给艾勒，并且有意外发生随时在对接内部通讯。

如今算是等来了。

“James，你的特遣队队长掉下悬崖，生死不明，地球安全部不给直升机，我现在在去往抢机的路上，如果我半小时的时候没有给你更新信息，那时候就麻烦你出动了。”艾勒的车开得飞快，凌晨的马路过于空旷，孤冷的月光照在地面上，准确来说是赛博月光。

“对方什么人？”James语气不见起伏，比平时更沉静了，能把玖扬灵逼到这种地步的不会是什么善茬。

“物种起源杀手团。”

James挂掉了通讯，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脑内为之颤栗。是够得上自己出手的级别，这样的对手才有出手的意义啊，USC的头号通缉犯，九大家族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