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悠你干什么!”欧阳康林不以为然地说,“笔洗正在我书桌上,要不要我现在拍个视频发给你看看!”
“不用了,顶多半个小时,就是闯红灯,我也会准点儿到你家!”
“你不用那么赶,笔……”洗又飞不走,要安全驾驶,宁停三分不抢一秒!
欧阳康林这边话还没说完,方俊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果然半个小时后,方俊冲进了欧阳康林的书房!
顾不上跟欧阳康林寒暄,直接反客为主,坐在了书桌后面气派的红木官帽椅上。
拿起欧阳康林给他提前准备好的一副新丁晴手套戴上,从金丝楠木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笔洗,用放大镜仔细研看。
主人位置被占了,欧阳康林便默默地坐到沙发上,斜睨着紧张忙碌的方俊。
方俊终于放下笔洗,瞟了一眼欧阳康林,兴奋地说:“是真品!”
又研究一会儿木盒后,一脸艳羡地看着自己兄弟,啧啧称赞:“这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年头比这个笔洗还早,里面的垫料也是!”
“你确认笔洗是真品?”
“那是!”方俊骄傲地说:“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子!”
欧阳康林心说,就因为你是董老的关门弟子,我才找你的。
董老全名董琦,是省博物院的研究员,中国瓷器鉴定专家,中国陶瓷协会的名誉会长,年逾八旬,方俊是他的关门弟子。
“你这笔洗是哪来的?”方俊狐疑地看着欧阳康林。
欧阳康林思忖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我闺女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方俊不可置信地问:“你知道这个笔洗现在的市场价是多少吗?”
欧阳康林默然沉思。
“你肯定也看过新闻,”方俊侃侃而谈,“去年十月三号,在香港苏富比秋季拍卖会上,有一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北宋汝窑天青釉洗,以8000万港元起拍,经过多轮竞拍,以2.6亿港元落槌,加上佣金超过2.94亿港元,打破了中国瓷器的世界拍卖记录。”
说到这儿,方俊吞咽了一下,春风满面地说:“你这一只跟去年拍卖的那只应该是一对儿,但是你这只笔洗的品相比那一只更好,通体釉面温润精致,找不出一点瑕疵,在传世不足百件的汝瓷作品中应当属上上品。”
“依我看,你这只笔洗若拿到世界五大拍卖行中的任何一家拍卖,至少要比去年那只多出一个亿,差不多四个亿啊!”正在兴头上的方俊,见欧阳康林愁绪满面,不解地问,“兄弟,这可是无价宝啊,有钱都买不到......你怎么这个表情?”
欧阳康林叹了口气,说:“你若家里有个十七岁的女儿,就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不单单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要担心她被人骗,别人利用,或者跟不求上进、走歪门邪道的坏孩子交了朋友走上歪路。
送给女儿笔洗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令人堪忧啊!
方俊哈哈一笑,慷慨大方地说:“那要不然咱俩交换好了,把你闺女给我,我家那三个光葫芦随你挑,一次挑两个也行,我刚好剩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他先后娶了三任妻子,分别都给他生了个男孩,前两任离婚的时候都把孩子留给了他。
欧阳康林心里忍住笑意,说:“君子不夺人之好,儿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养吧!”
方俊在心里飚了句脏话:好个屁!
我喜欢的是女儿!
即使没有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笑容如春花般绚烂明媚的徐樱子那样的女儿,就是有个像彤彤这样娟秀温柔、优雅知性,浑身洋溢着古典气息的女儿也好啊
可惜没有!
方俊满怀遗憾地收了笑容,用饱含羡慕和妒忌的眼神儿,狠狠剜了欧阳康林一眼。
终又忍不住好奇,凝神望着欧阳康林,笑问:“咱闺女高中还没毕业吧,她怎么会有这笔洗的?”
汝窑瓷器堪称绝世之美,流传到今天的真品不足百件,目前已知的仅65件,其中台北故宫21件,北京故宫17件,上海博物馆6件,英国戴维中国艺术基金会7件,其他散藏于美、日等博物馆和私人收藏约10件,全世界收藏有汝窑瓷器的博物馆不到十家,所以尤为珍贵。
方俊的目光落回笔洗上,这样一件稀世珍品,自己不但有幸先睹为快,还上手触摸把玩过,他既骄傲又开心,觉得刚才夜半飞车过来太值了!
欧阳康林淡淡然地说:“彤彤说是一个朋友送的。”
方俊目瞪口呆:“那是谁家的浑小子,居然这么大手笔,他爸妈知道吗?”该不是从家里偷拿出来的吧?
“到四号那天就......都知道了。”
“什么意思?”
欧阳康林说了姚文慧跟女儿约定,四号那天让她请朋友来家里吃顿便饭。
醉翁之意不在酒!
方俊明白,欧阳康林夫妻是要了解对方底细。
“那我四号也要来!”
欧阳康林失笑:“你来凑什么热闹?”
“说好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时候又不认账了!”方俊不满地说,“亏我出生时,第一声啼哭喊的就是你妈!”
方俊是欧阳康林的母亲接生的,刚出生时小脸憋得通红就是不哭,苏洁照着他的脚心拍打了四、五下,他才发出“姆妈”的啼哭声,惹得苏洁的助手娜娜笑着说:“这孩子真聪明,一出生先给自己认了个妈妈!”
娜娜是南方人,“姆妈”一词在她们家乡是“妈妈”的意思。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没少拿这个开方俊的玩笑,都说他跟欧阳康林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有时候方俊惹他妈生气了,他妈就说:“快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拿着赶快去找你苏妈妈吧!”
见方俊不是说笑,是真的想来,欧阳康林便爽快答应了,随后说:“四号前,你跟董老联系一下,让他老人家再帮忙看看!”
“不用我联系吧,只要提你家老爷子,董老立刻就会帮你看的。”方俊说,“前几天中秋节我去探望董老,他还提起你爸了,说当年如果不是你爸保他,一双手早就被人打残了,一家人都感激你爸呢!”那时候他和欧阳康林还都没出生呢。
欧阳康林摇了摇头,说:“施恩不图报方为君子!再说,如果提我爸,董老肯定会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老人家现在年龄大了,最忌讳大悲大喜!”
“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明天上午我直接带你去见董老,我估计他老人家见了这个笔洗肯定特高兴!”
......
从欧阳家往南三千公里之外,苍茫浩淼、无边无际的大海上。
浩瀚的星空下,一艘大型豪华游轮正由南向北行驶,按目前的行驶速度,待游客明天清晨再欣赏一次瑰丽璀璨的海上日出后,便会驶进港口,顺利结束此次海上豪华游轮十日游。
游轮甲板上灯火通明,笑语喧天。水上乐园、露天泳池和巨幕影院,吸引了不少的孩子和年轻人,年龄稍大点的游客则在下面的客房里休息。
“唉,一次接引成千上万的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王华远远望着游轮叹息道,“都没有这次接引四百多人,就令人心里不舒服。”
“战争残酷,一场大战役里死个成千上万,也是常有的,但参战的人各个都抱着必死之心,连他们的家人也有了思想准备。可是,”王华旁边面容清俊的中年人说,“这艘游轮上的人则不然,他们和家人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中年人叫管博,比王华离开人世还要再早三百多年,多次接引过因改朝换代引发的战争中死亡的人,所以颇多感慨和唏嘘。
这次接引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还是在夜半的海上,比在陆地上要费事、繁琐的多,所以除了莘安、王华和管博,另外还有两位接引使者也一起来了。
一个是武将出身,看上去一脸正气,虎背熊腰,与莘安年龄相仿的吴彦虎。
另一个是文人出身,看上去年近三十,清秀儒雅的祖华。
五人此刻站的位置,距离游轮千米左右,比游轮甲板还要再高十几米的大海上空。
一阵风吹过,莘安眯了一下眼,抬头看向夜空,铺天盖地的乌云正从西边飞速朝这里移动,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汽愈加浓烈。
他神色凝重地问其他人:“台风来了,都准备好了吧?”
“是!”四人异口同声。
莘安催动手上的银色彼岸花,伸出右手向空中用力一挥,霎时从五人脚底下漫出透明的雾气,自下而上,迅疾在头顶上方合拢成一个透明的大气球,把他们包围在里面。
其他人手上的彼岸花也开始翻卷,他们同时伸出右掌撑在由莘安释放的灵气凝结成的灵球内壁上,一起用自身灵气加厚灵球,免得六亲不认的台风连他们一起横扫了!
天气顷刻间骤变,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一场由西边而来的台风,风驰电掣一般地朝游轮方向袭来。
台风中心风力每小时可达160公里,浪高超过了14米!
豪华游轮甲板上的人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逃向甲板下!
船长收到气象局发来的天气预报,彻底驶离这片海域已经为时已晚。凭多年航海经验,他下令全速前进,试图从台风边缘溜过去,顺利躲避风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10米多高的海浪猛烈地拍打着船身,游轮在海浪里剧烈颠簸着,渐渐失去了平衡,行驶速度慢慢降下来,江面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突然一个高达17米的巨浪涌上了船头!
三分钟后,游轮终于被暴虐的台风掀翻,江水迅速漫入船舱;一分钟后,整个船体完全沉入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