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有些饱,身体都暖和起来了,陆尧知提议道:“要不走走消消食?”
林初妤欣然答应:“好。”
街道两侧皆是店铺门面,但路上行人不多,略显清净。
陆尧知问道:“你回国后应该没来过这里吧?”
林初妤看着陌生的道路与指示牌,点头:“嗯,我其实也很少出门,基本上不会来这些地方。”
“几年前S市就在重新规划翻修旧城区,这块还没来及修整,大部分的店面往新城区迁移,人流量也大不如以前。”
林初妤看着地面斑驳陈旧的地砖,是岁月流逝的痕迹,行至一处图书馆时,她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
往上有几道阶梯,透过玻璃大门望去,室内空旷,并列整齐的座椅上,只有零散的身影。
注意到她视线有所停留,陆尧知定睛一看是图书馆,眸光浮动暗涌,低声询问: “要进去看看吗?”
她笑着点头。
相比寒冷凛冽的街道,图书馆内暖和许多,一进门就感受到暖烘烘的暖气。
穿梭在书架前,寻找感兴趣的书架,林初妤边走边问:“这里为什么人也那么少?”
陆尧知眼神在书架上游走,边看边回道:“新城区有个图书馆,设备新进书籍齐全,人都往那边去了。”
看到有东野圭吾去年的新书,饶有兴趣地翻看起来。
林初妤没听到脚步声,往后一看,没发现他的身影,隔着书架看到他在斜对面,眉头舒展嘴角带笑,认真看起了书。
不由弯唇一笑,眼前忽然闪过相似的画面,不远处引挺拔的身影与记忆深处的人重叠。
脑袋嗡嗡作响,大脑一阵抽痛,她不禁倒抽一口气,双手按着头,不小心撞到书架发出响声。
陆尧知听到动静抬头,见她眉头紧张,满脸痛苦之色,心一紧,慌忙丢下书过去扶住她:“怎么了?”
“头痛。”林初妤忍着疼痛,微喘气,在他的搀扶下带到一处书桌前坐下,
陆尧知有些慌, “要不要去医院?”
她感觉头疼症状渐渐消失后说:“我没事。”
陆尧知还是不太放心,“真的没事吗?”
随着头疼的消失,翻滚的记忆也停止了,似乎跟随埋入深处。
见他还在担忧,林初妤把原因告诉他:“头疼只是恢复记忆的副作用,没什么大碍。”
陆尧知有些诧异:“你想起什么了?”
“一些短暂的画面。”林初妤也说不清楚,转而问起:“这个图书馆我们以前是不是来过?”
听到这个问题,陆尧知猜她许是想起了相关的画面,“我们以前经常会来这里学习,等到午饭时间就去于叔那里吃饭。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儿,当时你的校章丢了,被我捡到还给你。”
他说到这里还笑了起来:“后来是在高一的新生会上,你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我认出了你,再后来是高一下学期同班,在你的印象中,那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林初妤愣住,没想到这个图书馆与他们有那么多渊源,难怪会触发记忆按钮。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问道:“那张照片……也是在这儿拍的吗?”
保留下来的单人照片中,有张背景就是在图书馆。
“对。”
陆尧知起初也没想带她来这里,这个图书馆有太多关于他们的回忆,在他决心忘却后,有几年不曾来过图书馆。每次开车路过附近,内心深处是一片唏嘘。
见她对这里感到好奇,他第一反应竟有些开心,认为这是她的本能反应,就算失去了记忆,但她心底也没有真正遗忘有关他们的渊源之处。
时隔五年第一次推开那扇门,身体久违地放松下来,表面上他在看着书,实际上心思早就飞远了,想起许多他们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沉浸在记忆中的他,却在看见她难受的样子慌了神,突然后悔提出帮她恢复记忆,或许自然而然有一天她就记起来了。
林初妤见他眉头紧锁,神色变得凝重,不知在想什么,便轻声说:“不如我们回去,吃饱了在有暖气的室内感觉有些头晕。”
怕刺激到她的记忆,这里确实不适合久待,陆尧知应道:“好。”
回去的路上,他犹豫过后决定放弃,“我们下周还是别去游乐园了。”
她有些惊讶:“为什么?”
“万一你头又发痛怎么办?”
“没事,间接性的,也不是每次都会头疼,你不用紧张。”
“那什么时候才会头痛?”他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追问。
“啊这——”林初妤语塞,茫然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歪头看着他:“你不会打算反悔帮我恢复记忆吧?”
陆尧知笑着反问:“如果我说是呢?”
她有些急:“你答应了怎么能反悔!我不同意。”
他笑道:“听你的,我哪敢反悔。”
两人说话间对视忍不住笑了出来,气氛融洽和谐。
***
“贝蒂,快去捡回来。”
公园的草地上,林初妤将飞盘朝远处丢了出去,贝蒂不等她话落就朝飞盘的方向追了出去。
来来回回玩了几次,林初妤身上都出了些汉,微喘着气,朝长椅上坐着的陆尧知走去。
他拿着一根带羽毛的逗猫棒,逗弄在他膝盖上趴着的小花猫。
下午难得出了太阳,回到家后便说着带猫猫狗狗来公园玩耍,顺便也晒晒太阳。
四周是翠绿平坦的草地与生长繁茂的树木,暖融融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懒洋洋松懈下来。
林初妤坐了下来,不由眯起了眼睛,神色惬意,喃喃自语:“天气正好。”
忽觉脸上有些痒,似羽毛滑过皮肤的触感,她歪头看向他:“干什么?”
陆尧知晃着手中的逗猫棒,小花猫正扬着脖子想去挠,无奈碰不着,喵喵的叫唤。
他眉眼带笑:“我怕你说着就睡着了。”
林初妤轻哼一声,坐正身体,把背脊挺直,生怕真被他说中了。
贝蒂咬着飞盘兴奋地跑回来,再把飞盘落在她手中,吐着舌头望着她,圆滚滚的眼瞳泛着光,流露继续玩的意思。
“姐姐,我们能不能和狗狗一起玩?”边上跑来了两个六七岁的小朋友,手牵手,殷切地问道。
林初妤正想休息,见到是两个可爱的女孩,笑眯眯点头:“可以啊,但你们要小心点,别摔了。”
听到她的回复,两个小女孩兴奋地跳了起来,笑容灿烂道:“好的。”
其中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好奇地打量他们:“姐姐你们是在约会吗?”
林初妤被问的有些懵,回头看了一眼陆尧知,耐心解释道:“不是哦,我和这个大哥哥就像你和你的朋友一样在玩。”
“可是一男一女在一起不就是在约会吗?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小女孩天真可爱的小脸上泛起困惑。
听到这番童言无忌的话语,陆尧知失声笑了出来。
林初妤抬眸瞪了他一眼,还笑呢!
他敛去笑容,摆了摆手道:“抱歉。”
另一个小女孩扯了扯同伴:“走啦走啦。”
小辫子女孩犹豫:“可是……”
“他们肯定是不好意思说,你继续问会打扰人家的,我们去和狗狗玩。”
“你说得对,走吧。”
她们说完,手牵手带着贝蒂往草地那边跑去。
林初妤颇有几分无奈和尴尬,捉过小花猫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心里自知,他们现在关系亲近了许多,在外人看来确实容易被误会。
“两个小孩没必要解释,她们又不懂。”陆尧知见她低头逗着小花猫不说话,误以为她在生闷气。
“我知道。”林初妤抬头瞅他,“你每次都表现得云淡风轻,应该是很有经验了。”
这话里有话,不对劲,他忙澄清:“我没有,是最近遇到多了才习惯的,再说也不是多大的事。”
林初妤原以为自己能和前任相处得像朋友一样是少见的。比起他还是自愧不如,不论是被人调侃或是误会两人的关系,他都毫不介意。
也是,又没多想怎么会介意,说到底自己是心虚。
她思及此叹了口气:“唉。”
他有些疑惑:“怎么又愁眉苦脸了?”
“没事。”
这事可不好和他说,她又随口扯了话题:“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还是在高一新生大会之前的事?”
她边说边回忆起来,高中之前的事她大致有些印象,可依旧没有关于他的回忆。
见她突然问起来,陆尧知回道:“对,那会儿我们还在读初三,你家离那个图书馆挺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去哪里。”
林初妤虽记不清,但大概猜得出原因,笑道:“可能是在躲我妈妈,所以想去远点的地方。”
陆尧知若有所思点头,记得她提过她妈妈对她很严厉,当初把交往一事瞒得死死的也有这个原因所在。
实际上,他从未把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的事与她说过。
其中有个小插曲,他倒不好意思提起。
***
因为陆母是个小学老师,以前在她所教的小学离读书管的紧,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
后来上了初中贪玩,不愿意多花时间在学习上,成绩一路下滑到中等水平。
上了初三她妈开始严抓学习,生怕他考不上高中。为了应付,他勉强多花点心思去学习,周末舍弃了篮球和游戏,开始去图书馆。
那天他照常去图书馆,却发现自己经常坐的位子上有人,略有些不爽,带着书包去了后面一排。
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忍不住去瞪她,要不要告诉她那是我的位子,让她下次换一个?
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人突然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班上也不乏有漂亮的女生,据说有个还是年级级花,每天都有别班的男生跑来偷看或是告白,但他从未觉得有多好看。
甚至在收到人家暗含情意的小纸条,也可以面无表情地说:“没兴趣。”
那天是第一次感慨有那么漂亮的女孩。
她的皮肤白皙近乎透明,眼眸澄澈含水般柔和,柔顺的长发被窗外的风微微吹起。
四目相对间,他听到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跳声,仓皇失措地低头,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看她。
那个下午都心不在焉,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前方的身影,甚至看她起身收拾东西离开,自己也不由起身。
视线不经意落在她坐过的椅子上,似乎有东西,他捡起一看是枚校章,国际学校。
这是S市一所由英美式教育为主的国际私立学校,听说一年学费就是几十万,不光收费高,而且招收的学生成绩也十分优异。
说不清心里的失落是为何,可能是第一次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如此大。
怕她走远,他拿着校章追了出去,在门口叫住她:“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她一转身,看见他手里的校章下意识摸了口袋,空空如也,然后笑着对他道谢:“谢谢。”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轻柔空灵,似山间里的风轻飘飘吹入他心里。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不客气。”
“我先走了,再见。”她的话礼貌而客气,转身上了一辆私家车。
目送着那辆车的离去,陆尧知有些兴奋,她说了再见,应该还会再见面吧。
后来,他去图书馆越发殷勤却再也没见过她,把难过的心情发泄在学习上,排名倒是蹭蹭往上涨,陆母看见成绩单高兴坏了。
他却没什么反应,想到那个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的人,隐隐有些难过。
不曾想,高一的新生代表大会上见到了她,还知道了她的班级和姓名,高一(1)班林初妤。
一中按成绩排名分班,他中考超常发挥,被分到了五班,正好与她不在同个楼层。
想离她近点的想法成为了他的学习动力,慢慢地从年级一百名到了前五十名,再到前几名。
高一下学期分班,如他所愿与她同班,可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是普普通通叫的上名字的同班同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