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破坏我们清洁区的植物干什么?”
晌午的太阳很大,即便是春天,照在人身上的热度也十分滚烫,安明熠抬头便被晃了眼,她半眯起眼睛,似乎在辨认这里是什么地方。
“问你话呢!”对方似乎很不耐烦,语气十分不善。
安明熠先没有理这个人,她转过头看向四周,操场,花坛,还有学生,她依稀记得这个景色好像是自己的高中。
然后她看了看自己,穿的就是校服。
看来这个幻觉是自己高中的时候。
那很坏了。
“喂,听不懂中国话?”见她一直不说话,那人的语气更不好了。
“啊,”对方眼里安明熠突然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一睁眼居然在这个地方,安明熠的心情说实话是有点烦躁的。
“你什么意思啊,一脸牛逼样,看不起谁?”也许是她的样子激怒了那个人,对方提高了嗓门冲她叫道。
安明熠摸摸自己被震得发麻的耳朵,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我真的没听清,同学,可以再说一遍吗?”
高中的事情安明熠大多数都忘了,她只记得当时好像是因为自己混血的长相以及被传家里有点家底,再加上她那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老是缺课,如此的与众不同,当然成为了被议论的中心,什么装富二代,乱·交,目中无人,说什么的都有,很多人都讨厌她,只是她没怎么管过罢了。
“我再说你......”
那个脏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时,远处传过来一个声音:“小于,别刁难人家。”
安明熠其实听过很多种风泠的声音,有开心的,有烦恼的,还有嘲讽的,甚至有情动的,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那时她带有一丝青涩和稚气的声音。
那一瞬间,有些恍惚。
“班长......”被自家班长抓到故意刁难人,那个叫小于的人脸上有点挂不住。
“如果是班级纠纷的话,就交给我来处理,私下自己处理什么?”风泠的语气听起来很严肃,小于也不敢再说什么。
“那……那班长我先走了。”小于见状立马跑开了。
安明熠眼巴巴地望着风泠,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记得那时候的风泠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管是在成绩还是各种活动中都相当的亮眼,是所有人仰慕的大神,是相当受欢迎的存在。
那时候的她们,简直是毫不相干的两极。
“劳动课不跟着班级做卫生跑到我们班清洁区?”风泠低头看着仍然蹲在地上的安明熠,眼里泛起一丝丝戏谑。
她们高中每周固定有一节劳动课,有值日的打扫卫生,没值日的可以趁机好好放松一下,显然,安明熠是后者。
安明熠蹲得太久,腿有些麻了,她站起来,眼前有些发黑,但还是毫不示弱:“怎么,三好学生也要找我麻烦?”
也许是吧看她炸毛的样子,对面的人居然笑了。
那声悦耳的轻笑传入安明熠的耳朵,让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小于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刚刚的事,我给你道歉。”再次开口时,对方已经调整好了语调,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无波。
对于这事儿,安明熠确实很不爽,她挑了挑眉:“又不是你的错,你在这儿道什么歉呢?”
很明显,这话阴阳怪气的。
当然风泠肯定不可能没听出来。
安明熠悄悄观察起对面的神色,只见风泠皱了皱眉,她想对方果然生气了,毕竟又不是人家刁难的自己,结果人家还要被自己阴阳一番。
作为一个包含着期望出生的孩子,安明熠从小就被娇生惯养,而且因为家里真的非常有钱,她父亲基本上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于是安明熠就被惯出一身臭毛病,虽然不是公主病,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小时候就是暴脾气,长大后也没改善多少,只要对方被认定为“信任的,熟悉的人”那她对对方的脾气就越不好,这是个缺点,从小到大很多朋友都说过。
她仍然记得自己来高中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这样跟她闹掰的。
“你不觉得你真的很搞笑吗,对别人就礼礼貌貌的,对我呢?安明熠我不是垃圾桶,不该承受你这些垃圾情绪!”
于是她看到风泠那有些难看的表情时,心里觉得果然如此,没有人能忍受15岁安明熠没有可以掩饰过的脾气,就算是风泠也不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在下一秒拉下脸,而是说:“那我请你喝饮料赔罪吧。”
就这样,安明熠迷迷糊糊地就被风泠拉到了自动贩卖机的椅子上,然后风泠去买饮料。
当有些冰凉的饮料瓶碰到她的脸时,她还有些茫然。
“安明熠是吧?”风泠打开自己的那罐饮料,碳酸饮料被打开的滋啦声仿佛压缩了即将到来的夏天。
安明熠擦了擦脸上被蹭上的水渍,也打开了饮料,喝一口,很甜。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漫不经心问道。
风泠也很放松地答:“你这个外形想不知道很难吧?”
“可是知道我的人都说我不好,你又怎么会来帮我解围,还请我喝饮料。”安明熠盯着手里那罐饮料,声音闷闷的。
“别人说你不好,你又没说你不好,况且我从来不听别人口中的‘我听说’和‘有人说’,简直超级蠢。”
安明熠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她突然有一些委屈,但这样显得很矫情,她很想抱着眼前的人好好哭一场,然后告诉这个理论上认识还不到一节课的人发牢骚。
她想告诉她,凭什么那群人这么造她的谣老师还是告诉她只是同学之间的误会,凭什么自己依赖的朋友转头就说她是垃圾。
事实上她这么做了。
风泠感到腰间一紧,两条细细的胳膊环上了她,然后一颗毛茸茸的头就这样埋在了她的肩上。
“风泠啊,你怎么不早点儿来找我呢?”
风泠有些听不懂,但还是摸了摸她的头以表尊重。
当然安明熠也不希望她能听懂,毕竟她知道这些都是抓不住的幻觉。
“只要有你在,我在哪里都不会悲伤了。。”安明熠极富有安全地又蹭了蹭她的肩。
“什么?”风泠问。
安明熠感到自己怀里的东西变得虚无了,远处操场上的吵闹声也渐渐远去,看来是要醒了。
看来这幻境有点本事,要不是自身的体质估计今天就醒不来了。
她又想起幻境里的那个风泠,也想起幻境里那场被刻意浪漫虚构的初遇。
现实里那家伙可没那么有心。
那时候风泠眼里除了读书就是异能训练,毕竟她家算是一个异能大家,一大家子全是给异调局办事的,而她从小就被异调局选中培养,于是这个人根本就不关心身边有谁,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见面两人还真是在那个花坛,不同的是,她还真破坏了人家清洁区。
那时候她刚觉醒异能,还控制不好力量,于是她只是上手摸了摸,那一片被她摸到的花便都枯萎了。
风泠过来时,她正想方设法遮挡住这片枯花。
结果也是不言而喻,并且风泠似乎还被自己蠢到了。
“以后记得多找几个朋友,你一个人遮不住。”
安明熠:“......”
“那......可以不告诉老师吗,同学?”安明熠提心吊胆地问她,毕竟这事只要告诉老师,他们班主任还不知道要怎么削她。
“我不会,”风泠以为自己吓到这个女孩儿了,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毕竟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
安明熠前一秒听着才放下的心终于又悬起来了:“你知道?”
“对。”风泠语气很平淡,不像是在说谎。
“我刚刚就在附近,于是目睹了你手残交异能的伪人瞬间。”
安明熠的脸蹭一下红了:“你,你懂什么,这个很难控制好吗?”
“难吗?”风泠手伸到背后,拔出自己脊背里的骨鞭,然后又放回去,就这样拔出来放回去好几次,也不顾安明熠的震惊目光,“你看,多简单。”
安明熠:“风同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有攻击性。”
“有吗,还好吧。”
“你长这么大真的没人捶你吗?”
安明熠记得这是她们两个的初遇,在那个春天的末尾,夏日的热意开始在阳光下崭露头角,让人感受到一丝燥热,却并不让人心烦。
只不过一个人兵荒马乱,一个人攻击力强得没边儿。
安明熠一直认为,要不是自己还是小女生的时候对暗恋对象带着点儿滤镜,那她绝对不会去追风泠。
不过风泠骨子里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身边的景象归于黑暗,安明熠成为了第一个从幻觉中醒来的人,而她身边的伙伴都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汇聚起一团灵力,探向身边的沈白槭。
漫天大雪。
“这是……”
沈白槭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呼吸变得粗重了几分。
而她的周围,堆满了冰冷的死尸。
她坐在最高的那座死人堆上,霜刃还泛着寒气插在一旁,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来撕心裂肺悲愤的喊叫。
“啊——!”